“将军,将军,来了,连祁部落的军队过来了!”有一个士兵连跑带滚的过来大声喊道。哈赤眯了眯眼,瞧着不远处浩浩荡荡的队伍:“注意隐蔽!”
霍然打着马瞥了一眼进山口,哼,这帮人,隐藏的挺好,他似乎都能听见身后十五万追兵的马蹄声。
约莫跑了半个多时辰,霍然计算着差不多了,他勒马转向,举剑冲着追兵来的方向大喊:“转向,战!”两万人训练有素的转向,冲着来时的方向冲了过去。
连祁部落的军队瞧这架势,都吓了一跳,愣住了,他们这两万人,是不想活了吗?
“大王子,他们居然冲我们杀过来了!”连祁闻铁着脸怒吼道:“本王子又不瞎,区区两万人,怕什么,给本王子上!”两军交战,输赢不必猜想。
哈赤站在山头上皱着眉,其实若他们下去把连祁军包围起来,胜算也是很大的,只是伤亡可能要大一些。但是,这次他收到的命令是尽可能减少王军伤亡。“将军,要不要现在放火?”哈赤摇摇头:“再等等。”
霍然一路杀过去,直奔连祁闻,擒贼擒王,他自小就懂的道理。不知道是谁的血溅进他的眼里,他眯了眯眼,没防住身后射过来的暗箭。有血涌上他的喉咙,他紧咬着牙继续往前冲。他不敢回头看,他怕看见自己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哈赤,你怎么还不接应?
有人跟在他的身边,替他挡住一些敌人:“将军,他们怎么还没来,这十五万人我们根本就撑不住啊!”霍然想看清那人是谁,可是献血和已经成缕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他看不清:“好兄弟,撑一会,再等等,再等等。”他这样说着,自己都有一些不信。
哈赤看着两军已经分不开了,虽然连祁军是压倒式的胜利。他举了举手,缓缓开口:“放火吧。”轻飘飘的三个字,莫名的沉重。他忽然有了那么一丝悔意,早知道初见霍然的时候,该对他尊重一点。毕竟他豁出生命守护的,是他的国土。
霍然终于杀到连祁闻的面前,刚要举剑,就听见有人大喊:“火!起山火了!”他心下一惊,四周环顾,一波波热浪袭来,他心下却一片冰冷。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昭和的意思吗?是用喻国两万人马来换漠北平和的意思吗?
他满心悲凉,眼里迸出眼泪,大喝一声朝连祁闻刺去。连祁闻堪堪躲过,大声骂道:“你是眼瞎吗?看不见都起了山火吗,若是逃不出去,你我都要葬在这里!”本来交战的两军看见山火都停了攻击,想着找地方跑出去。
霍然举起剑,不顾脸上的血泪:“我喻国儿郎,绝不在战场上逃!死也要拖着敌人一起死,给我杀!”说着,他还是不放过连祁闻,连祁闻见霍然不要命的样子啐了一口:“呸,怎么碰上个疯子?!”
喻军的人见将军如此,一个个都红了眼,转身继续战斗。
“你,你,还有你,带人堵住各个出山口,”哈赤背手望着下面一片火海:“不留活口。”
霍然数不清自己被刺了多少剑,他打的豪无章法,就只是想让连祁闻死。连祁闻被他缠住,瞧着越来越大的火只能干着急。一个不经意,连祁闻抓住一支本就刺在霍然身上的羽箭,往里捅进。霍然好像听见了自己皮肉裂开的声音,那一口血终究是没忍住,喷在连祁闻狰狞的脸上。连祁闻偏头:“呸,疯子......”一句话没说完,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霍然。霍然笑了笑,把手里的断剑拧了拧,血顺着他的手滴在地上。连祁闻张口想说什么,霍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吼着把所有剑身全部没过连祁闻的心口处。
连祁闻压着他倒下,霍然松了一口气,自己,应该把该做的都做完了吧。脑海里忽然闪出慕璟的样子,那个看起来大气典雅的女子也会当着他的面含羞。对了,他还让她等他回来,他还没有跟父亲认错,还没有带大哥出去游玩,还没有找到二哥。原来,原来他还有那么多事没做。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他这一生,怎么能就这么没了呢?
霍然眼里,倒映着漠北的天。
他死了。
琼锦山的火越来越旺,映着天边的霞。
有老者带着孙子自琼锦山旁过,那老者看着漫山遍野的火叹了口气:“这世道,总是不长久啊。”小孙子把手指头从嘴里拿出来,指着那大火,眼里满是欣喜:“爷爷,爷爷,你快瞧,这山火,多好看!”老者捋着胡须笑着说:“美美美。”
昭和不太记得自己已经养了多少盆花了,这漠北的鬼天气什么东西也养不活。她拿着剪子撒气似的把那些枯萎的叶子剪干净,有宫女上前:“大妃,哈赤将军凯旋。”昭和不在意的点点头,这结局早就料到了。
那宫女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霍将军带的两万人全部死于琼锦山。”昭和拿剪子的手一顿,像是没听清楚:“哪个将军?”
“霍将军,喻国霍家的三公子霍然霍将军。”话音落,赫然礼云就出现了,他貌似心情很好。
“这些花,太过娇贵了些,怕是不好养吧?”没有人说话。赫然礼云瞧着昭和苍白的脸色,没理会跪在地上的一排宫女:“你怎么了?”昭和咬着唇,手有些发抖,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是霍然,喻国那么多将领,为什么偏偏是他?
赫然礼云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宫女,宫女会意,答道:“奴婢方才告诉大妃霍将军携两万人死于战场的消息后,娘娘就这样了。”
他挑了一下眉,问昭和:“这个霍将军,你认识?”昭和吸了一口气,过了好久才回答:“不过少时玩伴罢了。”
赫然礼云摆摆手,所有宫人行礼退下。他环住昭和:“原来是旧相识,唉,命既如此,你也不必太过难过。”昭和听了他的话,从脚底升起的凉意。她冷笑一声,什么叫命?霍然本可以袭位蒙阴,一生无忧。是她毁了他啊。
赫然礼云见昭和这个样子,有些不满。他松开手:“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不过是两万人......”他还没说完,昭和偏头瞪着他,眼里像是能喷出火来:“你什么意思?难道在你心里,我喻国的人就生来低贱该死,为他人做嫁衣吗?”
赫然礼云被她的话激怒,冷笑道:“呵,当初我出这主意的时候不也是你答应的吗?”他挑起她的下巴,两个人怒气冲冲的对视着:“那你如今这般惺惺作态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