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村里人。”
“那看来我们是一类人,”王民爽朗地大笑,琥珀色的瞳孔里充满着阳光与温暖,好似邻家的陌上少年郎。仿佛刚刚那一刻的危险都是错觉,这一刻的他就像是人畜无害的刚入世的青年。错觉吗?莫休有些拿不准,对自己的感觉有些怀疑。
“怎么你也是在城里混不下去了吗?”王民继续问到。
“不是。”莫休正在思考如何结束这个话题。却听见王民自己就转开了话题:“红木村真是个好地方啊,你看这漫山遍野的红木,到了秋天一定特别好看吧!如果在这里长住那该是多么幸福!这是个让人不忍伤害的地方。”
“他们在这儿!”高呼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莫休想了想王民也并没有对他干什么不友好的事,看向王民:“抱歉,失陪了。”该尽的礼数不能落下,随即便向着声音来源狂奔而去。
一路狂奔,到声音处。那是一个隐蔽的山坳,只见浩浩荡荡的人群,围着五个邋遢的人。那五个人中的四人持着长剑背向着山壁,面向着众人,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凌乱的胡渣,想是很多天没有修理。还有一人站在他们身后,被四个人拱卫着,孔武有力的右手臂,将手中的弓拉了满弦。弦上的箭矢,雕刻着七彩的祥云好似随时都会扑出,带来的不是祥运而是死亡。带着完美的弧线,收走任何一个人的生命。相比之下,众人却是锄头、镰刀、砍刀,显得好生杂乱。
众人不开口,马贼也不开口。众人不敢动,马贼也不敢动。哪怕看起来随时会倒下,他们仍旧保持着随时会扑出的姿势。只有几个年轻人高声地呼喊着马贼的位置。不是有人闻讯赶来,带着打草叶的声音,牵动着马贼五人的心弦。不一会儿浩浩荡荡的几十人把五个马贼围得水泄不通。
那五个人头发都是乱糟糟的,衣服也显得有些破烂,像是风尘仆仆的行路人。眼见着眼前的人越来越多,五个人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们本就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好似一张张红色的蛛网。一路南逃哪有什么时间休息,昨天稀里糊涂的睡在山坳里,醒来见着这么多人,着实让五个人吓了一大跳。
“大哥,我们跟他们拼了!”河子还有着年轻人的火气。手提着剑,神色十分的激动。
“我们做错了什么?那些贪官侵占我们的田地!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们做什么强盗!你们还要断了我们的生路!”另一人的神情更加激动,毫无章法地挥舞着手中的剑,好似随时要扑上来。最终还是将长剑狠狠地插在地上,抱着头,像是没有骨头般的滑落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还喃喃着哽咽:“娘,我想家了,我不要在逃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那人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激动地说:“你们会送我回家的是吧,是吧!”快步地走向陈寻身边,小声地念叨着:“你会送我回家的,你会送我回家的......”
陈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退后一步。那人失去了支撑便倒在了地上,很快又爬了起来,不管脸上粘上的泥土,激动地三两步跳回剑边,将剑抽了出来:“你们这群骗子,不会送我回家的!你们不会送我回家!你们骗我!”正在众人以为他要扑上来时,他却张开了双臂,高声地喊道:“来吧!”面向众人,嘶声力竭地喊着“杀了我吧,杀了我,我就可以回家了......”随即又哭了起来,“可以回家......”
“你这般求死又能如何!”陈寻看不下去,又走上前来,“你这样子,死去的人就能复活吗?那些贪官、恶贼就能消失吗?违法之人,自有法度惩戒!而你,却做马贼,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受害者,却烧杀抢掠,无所不为!残忍的伤害、杀害的都是与自己一样的百姓。你与那些贪官又有什么区别?”陈寻厉声呵斥,君子立于天地间,自有浩然正气。
“你懂什么!”那人停止了哭泣,“法律惩戒?呸!说的好听!不过是一群官官相护。我家祖上留下的十亩良田,他们一分钱没有付就占去了;我结发六年的妻子,被他们抢了去!他们还烧我房子,杀我母亲!你懂什么!你不过是他们的走狗,跟县衙里的那群人一样,说的好听,到头来他们不是还过着奢侈的生活!你懂个屁!”提起长剑,便向着陈寻砍去。
“不要,三子!”领头的马贼喊道。
可是三子不听,仇恨的火焰已经吞噬了他的心,劈砍的速度依旧不减。陈寻又岂会让他轻易地砍到。抬手用剑鞘挡住三子的剑势,将其往旁边一引,三子便向着地上倒去。借着错身,举起剑鞘又是重重的一击打在三子的背上,让三子飞出老远,“每个人都有管其他人的能力,但不是每个人都有管其他人的权利。你所谓的反抗,所谓的热血,不过也在损害着其他无辜的百姓。倘若我们不去相信这个国家,他又怎么变好?!”
三子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灰头土脸地捡起剑再次向着陈寻冲去,“你懂什么!”
莫休知道他是徒劳的,去年队里的大比,陈寻可拿了剑道比试的第一,虽然只是青年组,但这已经足以让他傲视许多老一辈的人物。三子的剑法看似刚猛,明眼人都能看出,那不过是在战斗中自创的毫无章法的剑术。
果然他再次被挤倒在地,“你说着自己惨,那你又可知昨天村子里死了两个人,一个是在村子里住了几十年,大家的老邻居,一个是我的战友,我一起守护着帝国的边境,而你却把他们杀了。是,你们难受,但是你又可想过,你的举动为其他人带来的难受?!”
“死!”三子疯了,狰狞的面容透露着心里的愤怒与不平。
“嗖!”破空声,响起在每个人的耳边,让每个人心里都是一紧。箭矢不偏不倚地贯穿了三子的心脏,带着强大的余威射到地上。是那个拿弓的人,好强的箭术,陈寻的心里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