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老人将死去马贼的头高挂在木杆上,木杆直直地立在篝火前。在众人的欢呼声里,老人高举着斧头的手挥了下去,木杆应声而倒。火舌将一切都吞噬,看着跳动的红色,仿佛什么都不存在过。彪悍的民风让莫休感到了不适,他第一次感觉这里不属于自己。这里的一切与自己都仿佛格格不入。
众人一阵欢呼。不知道谁扯着嗓子吼了一句:“开饭咯!”村子里的女人们端着一道道的菜,鱼贯似的在桌子间穿梭,放下一道道菜。莫休不知道和谁坐在了一起,反正他没有看到陈寻他们。说是在村子里呆了这么久,其实莫休混的也不是很熟。村子里几百号人全都围在此处,人头攒动,莫休哪里还找得到谁是谁。
姑娘们都换上了自己最漂亮的衣裙,随着音乐围着篝火翩翩起舞。灵儿换了件绿色的长裙,明眸皓齿,在白雪上点上樱唇,就好似出尘的仙女,游历人间,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动人的心弦。听说那件长裙是宋二叔从大城市里带回来的,用上好的绫罗绸缎由顶尖的工女织成,摸起来如丝般润滑。村子里其他的姑娘恨得牙痒痒,恨不得自己的父亲也去过大城市里。
灵儿看见了人群里的莫休,嫣然一笑,好似出水清莲。宋二叔去了哪里,莫休也不知道。看见灵儿的笑容,莫休的嘴角不忍勾起一丝弧度。随着跳舞的姑娘们阵型一变,现场人又那么多。灵儿看不见莫休的身影了,忍不出心里一阵失落。
莫休没有吃多少菜,倒是被这个叔,那个姨拉过去拉过来的喝酒,莫休也不知道那是谁,反正跟着敬酒就是了。看着想要冲上天空的火焰,好似有着三簇、五簇火焰在燃烧。
夜幕早就降临,火焰把祖庙附近照的通亮,莫休起身去上厕所。回来时路过祖庙,瞧见里面隐隐有着烛光,忽明忽暗。心下有些好奇,将祖庙厚重的实木门,推开一条缝,钻了进去。只见宋二叔盘坐在平日里参拜的蒲团上,面向着众多村子里先祖的灵牌,那把白天的剑装在剑鞘里放在他的腿上。他双手合十,紧紧地拽着一跟红绳,好像念叨着什么。
案台上点着一只白色的蜡烛,好似随时要熄灭。“小子,来了就过来吧。”宋二叔忽然说到。
莫休没有立马回话,慢慢地向前走去。祖庙里的安静与幽暗和外面的喧嚣与亮堂,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莫休觉得这个世界好像才是属于自己的世界,外面的世界他就像是大海里的一条鱼,无论再怎么与海的关系紧密,却终究不是海洋里的一滴水。莫休坐在了宋二叔身侧的蒲团上。
宋二叔睁开了眼,将红绳放在剑鞘上,双手轻轻地擦拭着剑鞘。莫休这才发现,那剑鞘上雕刻着一朵盛放的蔷薇,透露着一股让人心悸的杀机,却又让人感到阳光与温暖。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蕴藏在剑里,却又不让人感到突兀。蔷薇延伸出一缕缕金色的刻线,将剑鞘完整的覆盖起来,透露着华贵之风。
“小子,你一定很好奇那条黑狗是怎么死的吧。”
莫休还是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说些什么,或者不知道该如何讲。年少时的不好回忆,好像又在脑海里蠢蠢欲动。那些强大,那些权谋。莫休不想去想,也不敢不想,那是梦魇!
“小子,你去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不待莫休回答,宋二叔顿了一下继续说到,“你可相信这世界有着飞天遁地,移山填海的人?从很久很久的上古时期人们就发现了刻画独特的符号可以召唤来一种名为图腾的生灵。因为用符号召唤而来的生灵所以叫做图腾。但是在很久以前的某一天,天地之间突然发生了巨变,人们发现在世界的西北多了一片大陆,那里生活着许许多多的图腾兽,一个伟大的古人突然之间发现这世界上有着一种石头,可以让人类直接与图腾兽签订契约而不是通过召唤的方式获得图腾兽的力量,他把这种石头叫做——启石。于是,从那以后天下之间冒出了许许多多的契约者,他们有的很弱连普通人都打不过,但是呢,有的又很强,可以飞天遁地、移山填海。小子,你总不会在红木村呆一辈子吧!”
莫休摇了摇头,酒精的麻痹让莫休头很晕,好像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突然之间,他好像看见了碧绿的池塘,有着习习的凉风,空中似乎还有着淡淡的花香,他俩就坐在一片巨大的高高的清脆的荷叶上。荷叶随着微风轻摇好像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
宋二叔盘坐着背对着莫休。因为莫休坐的蒲团比宋二叔后了半个身位,从这里看过去莫休看得并不真切,只见着宋二叔低着头将右手的袖子轻轻撸起一点点。几条黑色的细线露了出来,像是蛛网一样牢牢地趴在他的血肉上,那是伤疤!上面还隐隐透着些红色的血光。莫休凑着身体向前,还想看得更加仔细,却不料,宋二叔好像有所察觉将袖子放了下来。
宋二叔好像下定了上面决心似的:“小子,二叔我想拜托你件事。二叔我在这红木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灵儿了。许是小时候的事情对灵儿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别看她平日里乖巧听话,但是我只要离开红木村她必定寸步不离我,我连去村外砍个柴火都不得空闲。好在啊,我看得出来灵儿那丫头对你有意思。这些日子,灵儿去你们哨所的日子明显增多了。我也终于也有机会离开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灵儿。她如此依赖我,我还真不敢走,万一我走了,灵儿没了精神支柱容易出事。但是我不得不走啊,”宋二叔又盯了下手上的伤疤,那明显是近几日才受的新伤,但又绝非是今天与马贼战斗所留,那伤疤已经结痂了。
宋二叔继续说:“他们已经快来了!若是要护她周全,我已经不得不走了。所以,小子,那丫头就拜托你了,请务必护她周全。你,二叔还是信得过的。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求平安就好,”说罢又喃喃着低语,声音几乎不可以听见“他们来的太快了,太快。爸爸也想陪着你继续走下去啊。”宋二叔紧紧地拽着那根红绳,紧紧地拽着,“但是,但是......”强忍着眼泪。
宋二叔回头却发现莫休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了地上睡着了,忍不住啐到:“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