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灰色云团不停地在帝都上空集卷着，伴随着鲁尔区特有的灰色雾霾笼罩，就像是阴暗的幕帘降临世间，使整个城市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阴影。
李林道走出帝国理工的校门，他压了压帽子，把黑色风衣的衣领竖起。双手插兜，收拢肩部，略微低着头投入了车水马龙的街口，融入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
他要尽快赶往工业区，乘坐地铁可以直达，但很遗憾的是他身上的现金不够支付帝国理工站到工业区站的票钱。从中央公园站上车倒是可以，不过这样一来可得步行走一段路了。
“平时吃饭都学校餐厅，也不习惯身上带零钱。平时的积蓄也都在帝国工业发展银行的个人账户里，还因为前段时间退学调查的事被冻结了。唉，现在连生存都成问题了。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李林道缩了缩脖子，努力把脑袋藏到高高的衣领后面。
“现在就去交货……”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完成了这笔交易，我这边至少还能维持七八天的样子，足够等到银行账户解冻了。”
“嗯，现在银行下班了，明天上午就去趟银行看看账户情况吧。”李林道抬头看了看天色。
空中翻涌的乌黑云阴沉的浓雾中矗立着一栋栋高楼的黑色剪影，他们是翻涌云层和流动浓雾的背景板。
云层淹没了高楼的顶层，高层的巨大探照灯和更高空的硬式飞艇的高能航行灯刺破了厚重的雨云，在云端上留下一朵朵惨白色的光晕和细小的光柱。
这就是帝都的夜晚，人们看到的遥远而震撼的繁华。
李林道低下头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和房屋缝隙间的小巷，在煤气路灯和街边闪亮的商店招牌下与一个个行人擦肩而过。
在穿过一个十字街口后，他看到一条列车轨道高架在空中，大概有三层楼地高度。
它被巧妙地架构在一栋栋楼房中间，绕行在建筑物的间隙，穿过李林道面前由巨大钢结构挑高的地铁站台，向更远处蜿蜒而去。一根根蒸汽管路攀附在高架轨道上，像是用力时凸起在手臂上的血管。
……
“各位旅客，开往鲁尔机械厂方向的列车即将进站，请您排队候车。停车时，请先下后上，有序乘车……”车站的扩音喇叭的进站提示音响起，略微盖过了候车人群的嘈杂声。
李林道站在车厢的边缘，面向窗外，看着窗外的城市森林。
他背后是拥挤的人群，有的人在三三两两地交谈，更多的人则在看报纸或是工作的文件。
列车缓缓启动，他看到窗外飘过一阵深灰色的浓烟。这是列车头的车载蒸汽机工作的副产物。
“各位旅客，列车已经启动，请您坐稳扶好。下一站到站是联邦友谊大厦站，联邦友谊大厦站是换乘车站，换乘地铁14号线的乘客请在联邦友谊大厦站下车……”
李林道微微一怔，一时不禁有些恍惚。
“真的是……每次坐地铁都这样，难道不同世界的地铁广播都这样相似吗？”
他静静地看着窗外，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落寞与孤独。脑海中记忆闪回，呈现出那遥远浮梦般的场景。
明亮的电灯照亮着车厢，同样拥挤的人群都在低头看着手机，车厢微微震动，耳边传来的是车载电动机工作时的嗡嗡声。熟悉的广播声同时响起：“前方到站是建国门站，建国门站是换乘车站，换乘地铁……”
又是一个恍惚，眼前的景象回到了浓雾中层层叠叠的高大楼群。
这时天空中的厚重的云层传的时候来隆隆雷声。
“雷雨天啊。”
车厢窗前的身影仿佛嗤笑了一声，像是自嘲，像是无奈。
“那天怎么都不注意着点呢，总以为遭遇雷击的概率可以小到不记，结果……”
“不过这种情况保险公司的赔款足够保障老爸老妈的生活了，虽然他们自己就足够有钱。“
“唉，没机会尽孝了啊。“
“真希望，真希望他们能安度晚年啊。”
“亲人，好友，女朋友，同事，同学，一个个模糊到看不清的面孔一一闪过。”
李林道缓缓闭上了眼睛。
“算了。”
“我的故事还要继续啊。“
列车这时由高架轨道进入地下隧道，进入隧道时尖利的风声像巨浪一样淹没了他。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随着一声地铁提示音响起，李林道正准备下车。忽然，他看到身前的人拿着的报纸上有这样一条醒目的新闻标题。
“工厂区沃森—克里克生物化学实验室生物污染事件进一步得到控制，隔离区缩小至轻工业94—101号片区。”
“沃森—克里克生化实验室最近总是出事，估计这次之后他们总部就得整体搬迁到北部冰原了吧。毕竟市民意见太大。”李林道心里想道。
工业区站台。
李林道刚下车，看到对面开往帝国理工大学方向的地铁的候车站台上挤满了人。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加入他们。
“工厂区通勤的人……”他仔细地观察着候车的人群。“都是下班的工人，人可真多，我一会回来可怎么挤……”
虽然李林道这么想，但他在心里其实有点窃喜。
“既然地铁人这么多的话。”
“嗯……”
“一会打车回去吧。”
……
工业区，102号片区，包装工厂三号仓库。
仓库的内部倒是不大，大大小小的货物箱子杂乱地堆着，它们的边角有些腐烂发黑，周围斑驳墙面在岁月中早已不复原来的颜色，地上的杂物堆得到处都是，偶尔还能看到一团黑色的生物灵巧地跑过，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李林到看着面前的三个男人，略微有点诧异，问道：“怎么这次来了三个人?”
对面领头的是一个高大的短发男子，他没做解释，一把拿起身旁一个刀疤脸的拎着的包扔向李林道。
“没什么意外吧，货带来了吗？”
“意外还是有的，这你不用关心，。”李林道从大衣内兜中拿出一个金属罐子。
“弥散性神经毒剂的隐蔽携带型，人体吸入55毫克以上就能致死。”
李林道的帽檐遮住了眼睛，他笑了一下。
“我得说明一下，这是特高压封存的，分量没问题。当然，你们把这个当炸弹用我也没意见。”
“如果不是急用钱，我也不会卖你们这种东西。”
对面的刀疤脸双手一抱，往前走了两步。打量了一下李林道手中的毒气罐。
“大学生，如果不是你肯卖这个东西，我们也不会找你就是了。”刀疤脸的眼神中透着一丝警惕。
“拿来吧，”刀疤脸伸手道。
李林道把那个铁质小罐子扔向刀疤脸。
“你们尽快验。”
李林道对面的人开始忙碌起来，为首的短发男人站在一旁看着李林道，刀疤脸稳稳地拿着毒气罐，他身旁的一个留着大胡子眼镜男熟练地接上限流管，小心地调节阀门。他脚下的一个笼子里装着一只老鼠。
不多时，看着小鼠抽搐着倒地不起。李林道拎起地上的小包，也没说什么，转头快步走向仓库门口。
他身后的三人冷漠地看着李林道的背影，随着领头的短发男子的一个手势令下，其他两人纷纷从衣服内隐藏的枪套抽出武器。
勃宁朗47式便携汽枪。
“一个，两个，一共两个高压气压源，还有一个没出手？”李林道脚步不停，眼睛不经意地向身旁瞄了瞄，注意了到他左手边的巨大原料货箱。同时仔细地感受着身后的气压变化。
突然，李林道的身子毫无预兆地向侧面翻滚。
“砰！砰！”
几乎是同时，伴随两声枪响，两条拖着白色水汽的弹道出现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
“再次升压。”短发男子命令着其余两人。他上身微微弓起，眼睛死死盯着李林道的藏身处，一手打开它随身携带的手提箱，直接抽出一把短刀向李林道的藏身处冲去。
“Woc，还有个近战的?!”
暂时躲藏在货箱后李林道心说不妙，手上动作只快不慢，他把那个装着钞票的小包甩开扔向短发男冲锋的必经之路上。
整包的钞票随之散开，李林道眼神微迷，似乎在集中注意力。
一股上升气流凭空而起，空中的钞票四散飞舞。
原地持枪的两人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只好拉上汽枪的限流栓，等待他们队长的命令。
没有了枪支的封锁，李林道站起身来，奋力向门口逃离。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穿过了纷纷下落的钞票，挥手一记斜斩封住了他的去处。
这个时候一心跑路的李林道躲闪不及，情急之下连忙伸手勉强架在身前。
一道鲜血飙出，李林道的右臂被结结实实的砍中。他闷哼一声，强忍痛楚，反而欺身向前，左手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向面前的突击者的脖子抹去。
短发男子把这看在眼里，心中不禁嗤笑一声。他对此反应很快，老练地后仰躲过反击的同时，腿部顺势发力，腰腹收紧，一记鞭腿带着风声向李林道袭去！
“砰！”
李林道被这狠辣一脚正中腹部，应声被踢飞出去。
“咣当。”
他蜷缩在地上，匕首从他手中滑落。
腹部出来一阵阵抽痛，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抽动起来。
“有两下子啊……”
“不过，想干掉我，他们还不够格。”
此时钞票纷纷落回地面，露出后面持枪两人的身影。刀疤脸看到眼前的画面，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手上拨弄一下汽枪的降压阀，白色的水汽流倾泻而出。他放下枪，抽出一把锯齿短刃向领头的短发高大男子走去。
“把他杀了吧，搜搜这个大学生身上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短发男侧身看了刀疤脸一眼，转身说：“守卫附近101隔离区的警戒警力很可能注意到了这个废弃仓库的枪声。不过因为隔离区内部情况的逐步稳定，武装警察部队已经撤走。官方要有组织地封锁这里最少要十分钟左右。我们待会尽快处理这个人的尸体。另外……”
“把地上的钱都收起来吧。”
刀疤脸看着散落一地的钞票，嘴角不禁抽动，说道：“头啊，我当初就建议你直接往包里塞点废报纸进去就行了，反正他也不看。”
“你看，现在麻烦了吧？”
“做戏就做全套。”领头的短发男子面无表情领头的短发男子面无表情，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李林道，就像是屠户看着待宰的羔羊似的。
“他的货怎么样？”他看向原地等待的络腮胡。
“是真货，就是分量不够。”络腮胡甩了甩手上的枪，一股蒸汽喷出，略微遮盖住他的身影。
他看向倒在地上的可怜人，戏谑地说：“怎么？大学生，你说的超高压就这点分量吗？”
“可惜了，如果你表现得诚实一点，”这个持枪的人阴笑了一声，继续说：“也许我能少给你几枪？”
这时躺在地上的李林道停止了呻吟，一阵阵冷笑从他的齿缝中挤出。
“呵……呵呵……”
“真是愚蠢，真是卑劣啊”
“杀人越货也就算了，就连气压记上的基本单位也分不清了吗？”
“也对，你们这群菲兹党的蠢货，也就知道个通用气压单位了是吧？”
“呵……开枪？你来啊？来啊！”李林道左手用力的撑起身子，死死地盯着眼前三人。
“你们不是没什么时间了吗？来吧，冲我开枪！”
络腮胡此时却是看向了他的老大。
短发男子微微颔首。
络腮胡手上的枪再次升压，他玩味的看着地上受伤的李林道，说：“年轻人，大学把你脑子可教坏了。”
枪身上的微型气压表的指针已经转到极限，整个枪身微微颤动，限流转轮飞快转动。
“再见了，小伙子。”
“砰！”
白色的脑浆掺杂着血液撒了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