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展航听见张洽洽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他连忙转头，大跨步走到奶奶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这次任奶奶再如何用力挣扎，也没能把手抽出来。
“奶奶，奶奶，咱不挠了，越挠越痒，你忍一下，医生马上来了。”白展航也束缚的不轻松，奶奶丝毫没有放弃的打算，一直和他拉锯着，他只能一边压制着她，一边大声劝慰着。
不知是哪句话让奶奶听进去了，她突然就不挣扎了，她仰头看向白展航，突然又开心的笑上了，声音慈爱的道：“洽洽，你过来啦？都多久没来奶奶家了？过来，让奶奶看看，是不是胖了？”
白展航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和老姐就没有长得像的地方，奶奶怎么会把他认成老姐的？
他看向还坐在地上，正捂着嘴掉眼泪的张洽洽，张洽洽对他点点头，示意他来冒充她。
“奶、奶奶。”白展航小心的附身凑近奶奶，被奶奶一把抱住了。
白展航从小没少去张洽洽的奶奶家，每次去奶奶都要给他塞钱，还会专门给他俩个小的孩子买饼干，藏在衣柜里，让他们俩背着张洽洽的三个哥哥偷偷吃。
想到过去和张奶奶的点点滴滴，白展航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他缓缓抱紧奶奶，心里酸涩得不行。
“哎呦，我孙女可算胖点啦。”奶奶笑着摸了摸白展航的肚子和胳膊，又拍了拍他的脸说，“女孩还是胖点好看，就是这个子可别再长啦，都快跟你哥差不多了，以后怎么找婆家哟。”
“奶奶，没事，你放心，我已经有对象啦，他比我高，不会嫌我的。”不知道张洽洽已经和肖漾分手了的小白掐着嗓子，模仿着他姐，说完还看了眼张洽洽。
张洽洽勉强向上勾了勾唇角，没有说什么。
“有对象了？好、好、好。”奶奶高兴的一直重复着好，说着说着，目光又开始浑浊起来。
幸好此时医生已经赶来了，张洽洽将观察到的奶奶的情况向医生描述了一遍，医生点点头，给开了一个止痒的药膏，但对奶奶情绪的异常却无能为力，只能在奶奶完全失控时，再给她打上一针。
“你不说要伺候你奶奶吗？”张妈妈说着，把水盆放到阳台上，将毛巾递给张洽洽，“过来吧，把毛巾洗一遍，拧干净，然后给你奶奶擦身子，她说哪痒你就擦哪，擦完好上药。注意，一定要把毛巾拧到不会滴水，简单吧？”
张洽洽点点头，上前接过毛巾，学着妈妈之前到动作，把毛巾洗完，用力的拧，拧了好几遍，确认不会淌水了，才走回病床边，学着大哥的声调对奶奶道：“奶奶，你哪痒啊？我帮你擦擦。”
“这，这，这······”奶奶几乎把所有的地方指了一遍，然后又开始用力的抓挠上了。
“奶奶，你先别抓，我马上就擦到了。”
张洽洽和白展航围着奶奶一边一个的忙活着，一个负责抓住奶奶的手，一个负责在奶奶的挣扎下帮她擦身子。
张洽洽没想过只是擦个身子也这么的不简单，她动作轻了，慢了都不行，这边刚擦完，那边才刚擦上，奶奶却喊着说刚擦过的那边痒。
她永远跟不上奶奶的要求，还要不时被奶奶给一肘子，打一下子。
“唉，看给你笨的，我来吧，你跟在我后面给你奶奶上药。”张妈妈看不下去的上前接过了毛巾，动作麻利的帮奶奶擦着，张洽洽就拿着药膏在她动作后面涂着。
“这药膏挺管用的啊，奶奶都不喊痒痒了。”白展航擦擦额头的汗道。
“那是呀，几百块钱一支，还只能用个两三天，再不好使说的过去吗？”张妈妈接口道。
“我奖学金快下来了，都给我奶奶买药膏吧。”张洽洽扶着刚醒没一会儿就又困得往后栽的奶奶躺下道。
张妈妈瞪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门外，压低声音道：“你别提这事，你大娘和你三娘本来就不想掏钱，一听说要三家平分医药费全都跑你爷面前哭穷去了，气得你爷把烟灰缸都摔了。”
张洽洽听了皱了皱眉头道：“那也不能不给我奶治病，让她受罪吧。”
“那也不能都咱家掏吧？咱家哪有那么多钱啊？再说又不是你一人的奶奶，他们三家又不是拿不出钱来，凭啥就咱家自己掏啊。”
“啧，我奶都这样了，还管什么钱不钱的？他们爱咋咋地，反正我不能看着我奶受罪不管，我就把钱偷摸给我爷，不让他们知道总行了吧。”
“没到那份上呢，你急什么？”张妈妈说着白了她一眼，“放心吧，没人要不管你奶，你个小孩别掺合这事。你就是把钱给你爷了，他也不能要。你要么自己存起来，要么就给我，我帮你买基金，至少能挣个一两千。”
张洽洽撇撇嘴，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见奶奶已经睡熟了，他们就轻手轻脚的走到了病房外。
不知是身体累还是心累，三个人都沉默的坐在凳子上，各自放空着。
过了不知多久，寂静的走廊上传来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就一个人？那应该是我姨夫吧？”白展航推测道。
“应该是···又不太像，”张妈妈猜测道，“难道是你大哥赶回来了？也不对，你大哥期末考试还没考完呢，你爷爷发过话了，在他放假前谁也不能告诉他。”
张洽洽听到她妈这么说，眉头皱了起来：“你们为什么总来这套？自作主张的帮我们做决定。”
“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好？你哥现在回来了有什么用？你奶见到他就能好了啊？反正你奶奶都治不好了，他什么时候知道不都一样？”
“那是你们想当然的以为。说是为了我们好，那你们怎么不站在我们的角度想一想？我哥他自己愿意为了个期末考试最后才知道吗？他都是个成年人了，他难道还不能拥有自己的知情权吗？”
“少说没用的，你爷说了不让告诉，你听话就完了，哪那么多的废话？”
张洽洽站起来，拿出手机要打给她大哥：“你们不说，我说。我爷要骂就骂我吧，无所谓。”
“张洽洽！”张妈妈腾一下站起来，生气的指着她道，“你少给我得瑟！你哥因为这事耽误了考试，拿不到奖学金，你大娘不得上咱家来打你啊？不准打给你哥！”
“让她打吧，随便！反正我不能让我哥步我的后尘，后悔一辈子！”张洽洽激动的吼出来。
“洽洽。”
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张洽洽错愕的转过身，看见了正提着行李，向她大步走来的肖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