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老太太一个人心有疑虑,伏在床前的庄妙韵亦然,她秀眉微蹙,道:“玲珑,你……你昨夜落水,现如今身体可好些了?”
庄玲珑见她年纪和自己相差不大,又能与老太太如此亲近,想必她也是庄府的小姐,便客气道:“多谢姐姐关心,我喝了父亲让人送来的风寒药,已经好多了。”
虽然她不知这位小姐排行第几,但叫姐姐总是没错的。
庄妙韵心中的疑虑更甚了,要知道以前庄玲珑每次碰见她,总是怯怯的唤一声“三姐”便垂着头跑远。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有说有笑的叫她“姐姐”,还学她向老太太撒娇。
蒋兰馨见状,开口道:“玲珑,你确定你已经好了吗?今早……”她捏紧了手中的绢丝手帕,似乎很为难的道:“今早春缨不是说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
庄玲珑“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娘,你莫不是睡的太沉做了个梦?今早我一起床便出府去福泰楼找爹了呀!再者说,我怎么可能会记不得以前的事呢?”
她瞧着庄孝全身后站着的两位美妇人道:“这两位是姨娘……”又看向她们身旁立着的少女:“这两位也是姐姐……”
她杏眸微转,瞥见趴在桌旁吃着蜜饯的小男孩,走过去将他抱起来转了个圈:“而这位呢,便是我最可爱的小弟弟,是不是呀?”
小男孩冲她咧嘴一笑,将手中啃了一半的蜜饯往她嘴里塞。
她笑眯眯的吃下了那半块蜜饯,心里却打定了主意。
其实她当初本想告诉庄孝全她失忆了,但不料庄孝全却在此之前将福泰楼交给她打理。那她便不能再让庄孝全知道她失忆,因为任何人都不可能将自己的家业交给一个失忆的人来打理,更何况这个失忆的人还是一个庶女!
虽然她并非是真的失忆,但穿越重生这种事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
蒋兰馨黑着脸,冷冷的道:“玲珑,早上你可不是这么和娘说的。”
庄玲珑无奈的笑了笑,放下小男孩道:“娘,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要说我忘记了以前的事,难道你是不想让我替爹做事吗?我虽然只是一个庶女,将来也继承不了庄家的产业,但我也想在我出嫁之前替庄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好替爹分担分担……”
说着,她深深的低下了头,圆圆的杏眼中浮上了一丝泪光。
小男孩慌忙拿出衣兜里的手绢,举着小手要给她擦眼泪,嘴里却是“啊、啊”的发不出半点声音。
原来这位小少爷竟不会说话。
庄玲珑蹲下身来抓住他的小手,破涕为笑道:“多谢小弟弟,姐姐没事。”
庄孝全这双儿女,本是一个笨一个哑,在庄府都是遭人白眼的主。
小少爷庄博文倒还有生母沈氏罩着,平日在府上最多被人言语上刻薄几句,但庄玲珑却是没有生母的半孤女,日子过的可比庄博文惨上几十倍。
他见庄玲珑好不容易醒了事,便有意让她跟着学做点生意上的事。
若是她此次作出了成绩,往后也好让庄府的人刮目相看了。
思及于此,他便拿出家主的气魄,朗声道:“玲珑也是我的女儿,我庄孝全不在乎什么嫡庶之分,凡事皆能者而上。若是你们其他几姐弟也像玲珑一样,能在营商之道上提出可行的办法,那我也可以拿出部分产业给你们打理。”
老太太难得见他在众人面前这样声色厉荏,便不满的睨蒋兰馨一眼,道:“好了,既然玲珑有这心思替她爹分担,那便让她放手去做吧。”其实她也是没想到这一次落水,竟让庄玲珑这榆木脑袋开了窍。
庄玲珑牵着庄博文的小手,朝老太太和庄孝全点了点头道:“谢谢祖母、谢谢爹。”
……
琼城季家老宅,在百济堂坐了一天诊的季卷柏满是疲惫的回到自己的小院。
他端着刚倒的一杯茉莉花茶,还来不及喝下一口,便被闯进来的季家小姐——他的亲妹子季茯苓吓得连杯子都掉在了地上。
小脸通红的季茯苓气呼呼的道:“哥哥!我让你给我制的药制好了吗?”
季卷柏不明所以:“什么药?最近你让我制的药不下十种,我不知道你说的哪个。”
季茯苓拿出一张卷起来的厚纸搁在桌上,道:“就是给皇后娘娘研制的治疗咳疾的药呀!近日皇后娘娘咳疾加重,几乎夜不能寐。祁王爷今日都张榜在民间重金求药了,这便是我刚从外头揭的榜……”
说起这位祁王爷,季茯苓的脸上的红霞更甚,眉眼间满是少女怀春的娇羞模样。
祁王爷赵廷,乃是西晋国皇上的胞弟。
赵廷自幼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又得少林武当掌门亲授武功,在武学上的造诣也不可小觑。他十五岁时临危受命,带着一万精兵挂帅出征,一举扫荡了西南边境三万叛军。
他的沉着冷静和机敏果敢深得先帝赏识,因此一战成名,被先帝封了祁王。
最关键的是这位文武双全的祁王爷,生的也是天人之姿,骏逸非凡。
据说他走在大街上,就连八十岁的老太太都要忍不住看他一眼。而且这样一位完美的王爷至今还是单身,整个西晋国未婚女子无不将他当作婚嫁的首选对象。
季茯苓便是这些未婚女子中的一员。
季卷柏打断了她的浮想联翩,拒绝道:“替皇后娘娘做药这事就算了,上次我已经和你说了,爹不让咱替皇家的人看病。”
季茯苓狡辩道:“爹到底是什么意思?给穷苦百姓义诊都看得,给皇家的人便看不得了?‘上天有好生之德’,皇家的人也是人呀!”
季卷柏摸了摸鼻子:“我也不知道爹是什么意思,但是爹的意思咱们还是要听的。”
季茯苓心念一转,抓着季卷柏的手道:“哥哥,不然咱们偷偷替娘娘制药吧,爹又不知道。祁王爷的榜上说了,揭榜之人明日需去王府报道……”
季卷柏闻言,难以置信道:“什么?你真的揭榜了?!”皇家的榜岂能随便接下,若是揭了榜不去……后果他不堪设想。
季茯苓见自己心意得逞,便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哥哥,我相信你的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