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马骡子正在后院房间中小憩。草木枯黄、江河封冻的寒冬，马骡子只穿着一件短短的马裤，躺在一张宽大的雕花木床上，身边是两个衣着单薄的俊俏婢女。房屋四角各放着一个精致的火盆，里面烧着上好的银丝碳。
刘客的喊声虽然因为距离过远减弱了很多，但传入马骡子耳中，仍旧像一个巨大的炮仗一样在他脑海中炸了开来。
“谁？是谁？”马骡子翻身坐起，赤裸着的胸膛上下起伏。他不敢相信，他做梦都想杀死的仇敌，竟敢大摇大摆的来到他的家中。是的，马骡子十分自然的将他抢来的宅子，当成了自己的家。就连大门顶上的匾额，马骡子都让人换成了“马宅”。
“马骡子，你别躲着啊。小弟大老远的来看你，你躲着不见……”刘客还未说完，便看到只穿了一条裤衩的马骡子急急出现在屋檐下。
“呃……这么冷的天，你也不多穿点。你的腿伤还没好呢。”刘客无视马骡子想要立刻生吃了他的怨毒眼神，关切的说道。
“你，你竟敢来此！”马骡子热血上涌，说着就要去拔腰间的刀，但却摸了个空，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几乎是光着的。但他毫不在意，大手一挥，对跟在身边的婢女说道：“拿老子的刀来！今天谁也保不了你。”马骡子说完，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刘客身旁的胡为天，眼中尽是警告之意。
美髯公斜了身旁的刘客一眼，从腰间取出一个丝绸做成的布袋，缕出两根带子，像口罩一样挂在耳朵上，然后将长髯轻轻装入布袋。胡为天叹了口气，心中埋怨自己不该好奇，现在趟进了浑水中，只能将闲事管到底。于是他整理好美髯，拔出腰间的短刀，挺身站在刘客和马骡子之间。
“老胡子，你别逞能。这次是他挑衅在先，老子绝不能让他全身而退。”马骡子一把接过婢女手中的长刀，赤着脚，一步步走向刘客。
“马头领息怒，小弟是来送礼的。马头领用尖刀欢迎我，这不合礼数吧。”刘客笑着说道。
“放屁，你会给我送礼？老子才不信？”马骡子啐了一口唾沫，脚步不停，提着刀绕过胡为天，来到刘客面前。
刘客不急不缓的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纸包，双手捧到马骡子面前。马骡子看到刘客真的拿出礼物，但这纸包也太小了，能装点什么东西？就在马骡子疑惑之际，刘客缓缓将纸包打开，露出淡蓝色的光芒。
“灵盐？”马骡子惊呼一声，然后伸手从纸包中捏出几粒蓝色晶体，放入口中，细细品味。真的是灵盐，而且是上品灵盐，纯度比他从鲍长东那里抢来的还要好。
“是的。灵盐，二钱。送于马头领，当作新年贺礼。”刘客笑着说道。
“二钱太少了。想让老子放过你，这点不够。”马骡子说着拿过纸包。因为上次治疗腿伤，导致灵盐成瘾，马骡子现在消耗灵盐巨大，每天都要吃三钱灵盐，并且张神医说，以后他会越吃越多。
“这是少了点。但小弟的灵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马头领若是还想要，那咱们可以谈谈！”刘客朗声说道。他那张略带稚嫩的脸上尽是自信的笑容。
“谈？哈哈哈，凭什么？老子直接抢多方便了。”马骡子举着长刀，大笑着说道。
“靖定两县的灵盐，都被义军抢光了。就算我这里还有点，也不够马头领吃几天的。俗话说，细水长流。马头领还得为以后多做打算。”刘客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铜牌，放到马骡子面前。
“汪？”马骡子虽然识字不多，但铜牌上的汪字，他还是认识的。
“你是汪家人？”马骡子不可思议的说道。之前他在鲍长东手中抢了一块铜牌，除了铜牌的大小和上面的字，与刘客这块不一样，其他的用料品质，做工样式，甚至包括铜牌上的纹饰都一模一样。
“是！”刘客收起铜牌，抬着下巴，语气高傲的说道。
“延安府是鲍家的地盘。你们汪家怎么掺和进来了？何况现在官道断绝，你的灵盐是怎么来的？”长年在边境劫掠过往客商的马骡子，对商业相关的事情，了解颇深。
“这就不必劳烦马头领操心了。杭州汪氏做为江南四大盐商之一，自然有其不寻常之处。马头领只要告诉在下，愿不愿意与小弟做这笔买卖即可。”刘客有灵盐在手，有市无价，占据主动，不怕马骡子不就范。
马骡子想了片刻，收起长刀，侧过身，伸出手，朗声说道：“贤弟，请！”
“马头领，先请！”刘客同样伸出手，向马骡子让道。
“好！”马骡子也不客气，拔腿就要走向正厅。刘客又笑着对一旁的胡为天说道：“胡大哥，烦请你为马头领和小弟做个中人。”
现在，马骡子和刘客已经联系上了，根本不需要中人。马骡子以为刘客是怕他黑吃黑，所以才邀请胡为天。但已经离不开灵盐的马骡子，愿意和刘客做长期生意。所以，马骡子顺水推舟的也开口邀请胡为天。而胡为天万万没有想到马骡子和刘客，竟然化敌为友。在好奇心驱使下，胡为天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两人的请求。
刘客不善与陌生人攀谈，刀头舔血的马骡子更是性情直爽，从不拐弯抹角的直肠子。胡为天谨守中间人的身份，只看不说。所以，刘客直言不讳，马骡子有啥说啥，胡为天只管写下文书。
一盏茶没喝完，刘客就和马骡子就签下了合约。刘客用两斤灵盐，换算成三十二两黄金，从马骡子手中购买了五车粮食，三百多套棉衣被褥，还有三大车各种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
刘客明白这些东西，都是马骡子从老百姓手中抢来的。但章家集八百村民要平安熬过这个冬天，而且刘客还要施展心中的计划，只能黑着心帮马骡子这群土匪销赃。
至于以后，马骡子为了向刘客购买更多的灵盐，定会更加狠心的劫掠百姓。这已经不在刘客担心的范围之内。因为就算刘客不用灵盐购买马骡子掠夺来的赃物，刘客相信马骡子这样的土匪，也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残害百姓。
至少，刘客提供给他们的灵盐，不是武器衣甲，也不是攻城器械，而是会让他们上瘾，生病，甚至死亡的毒品。而正确的食用灵盐可以轻微的强壮身体，振奋精神等有益作用，刘客一直对此表示怀疑。他不相信对于不是疍人的普通人，如鸦片一样的灵盐，会真的对他们有好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