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影放下手中的摆件朝着刚才那位小公子所指的方向走去。瞧着新奇的集市越走越远,走过了集市又穿过了一个小村子,暮色渐渐降临,眼前一片荒芜人烟。
她努力踮脚站直了身子向远处眺望,崎岖不平的道路旁,满是灌木丛与低矮的草丛,这崎岖的道路一直延伸至远处,似无尽头,直至消失在一片广阔无边的黑暗中。
一阵风吹过,慕影听到了一种狂暴而低沉的巨大的响声。
“那一定是风蹿过灌木丛的声音。不会再有什么别的东西能发出这种声音。”她小声嘀咕着。
慕影不是个胆小的人,她此刻的心情准确的来说也并不是害怕,她只是觉得完全想象不出来边塞荒原的夜晚是怎样的,或者会有哪些凶猛野兽出没。
慕影疾步行走,周围这片阴冷黑暗的广阔荒原就像一片烟波浩瀚的天空那么大。
“我是不是又迷路了?”她自言自语的说,“我不喜欢这里。”
突然想到客栈里冒着热气的美食,悔意渐起。可回身看去又是黑漆漆一片,似乎也不能确定身后就是刚刚来的方向。她抿唇暗自生气,自觉已无悬念的又迷路了。耳畔回响的风声似乎比之前听来更觉心慌,便又急匆匆跑去。
她突然听到风声中夹杂着一阵低沉而古怪的声音,又有点像是箫声,她好奇地朝着声音处跑去,想找到声音的源头。
当她停住脚步定睛看去时,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刚刚那位撞到的小公子正坐在一棵大树下,背靠着树干,正在吹奏箫管。在他靠着的那棵树上,几只不知叫什么的小鸟正站在树枝上,伸着脖子探着脑袋似乎在听他吹奏。
慕影一下激动的差点儿喜极而泣,忙走上前去。
这时皎洁如月的小公子发现了她,还未等她开口,他忽的转身看向她,原本皎洁的脸色此时倒显得十分苍白。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厉声问道。未等慕影回答,他蹙眉抬眼间,听到“叽—”的尖利叫声,昏暗的高空一只巨大的金雕向她俯冲过来。倏忽之间他已抓住了她的手向灌木丛跑去,金雕一次次向她俯冲,他皆敏捷地拉着她避开金雕的攻击。因慕影原先跑了一路已是疲惫,此时又来不及辨认是只什么鸟那么大不停的攻击她,一时腿一软跌倒在地,顺带将他拉倒在地,眼见金雕直直俯冲下来,利爪将要触及慕影之时,他一把将她拉过,滚至一边。这一滚,使两人坠入了一个秘洞。
两人突然消失,金雕无可奈何,只好放弃攻击,盘旋着飞回去了。
两人坠入洞中,滚至洞底已过了好一会儿,等两人不再下坠时,慕影才敢睁开眼睛,她看到他正盯着她的眼睛看,见她睁眼忽得将她推开,站起身来,巡视洞内,并无出口。
慕影慢悠悠的起身,挥了挥衣袖,眼见这洞中竟有很多艳丽的花朵与果子,心下倒忘了迷路又坠下洞的悲惨遭遇,欣喜的上前欲伸手去摘,被他伸手挡住,盯着那花说道:“你为何总自寻死路?”
慕影不解的一脸茫然。
“这里的花草都有剧毒,你若不小心被叶子划破肌肤,必然活不过今晚。”他说着又转头看向她,疑惑的追问:“你说你要去看追月赛马,为何会在此地出现?”
“自然是顺着你指的方向一直走,倒是没见到追月赛马,却见到了你。”她抬眼撅嘴生气起来。
原想责怪他一番,突然见他捂胸蹙眉,瞬间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滑落,脸唇愈发苍白,看似痛苦万分却又忍耐的极好,让人生生心疼。慕影忙伸手扶他坐下,见他如此痛苦一时不知所措。沿着洞周围看了一圈并未发现能出去的出口,又折返回至他跟前说道:“你怎么突然就病了?难不成刚刚你被这有毒的叶子划破了手?”说着抓起他的手仔细查看,却并未发现任何伤口。
“你不用紧张,我本来也活不了多久,不过今日因为你的出现,现在看来我已必死无疑。”
他说这话的样子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个说法,不再觉得那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慕影心中一凛,生出更多疑惑。
他露出一丝浅笑,慕影觉得他好看极了。
“你不妨坐下来,好好想想你自己要如何出去。”他的声音变的很低,也很轻。
“你为何今日必死无疑?”她惊讶地问道。
他垂眼看向左臂,缓缓抬右手将衣袖拉起,露出左臂上方一道火红的鸢尾花瓣形状的印记,他转眼看向她,漫不经心的笑说道:“这是焰判令的印记,凡是中了焰判令的人,命都不在自己手中。今日是十五,每月十五之日,必得到此处取解药服下,否则必将毒发身亡。”
似锦听他之言,只要出去服了解药便不会死,一下跳了起来,又急着寻出口,一边口中说着:“那赶紧想办法出去,出去服了解药你便不会死了。”
“来不及了。刚才那金雕原本是来送解药的,但它发现了你。但凡有生人入此,代表已暴露,金雕会杀了你然后回去复命,然后杀了我。”他已俯下身子,半坐起来,用胳膊肘撑着身子,眼中淡起云雾。
慕影见他越发虚弱,急忙走上前坐地上,将他扶起靠着自己。
“你觉得你活不了多久了吗?”她结结巴巴的问。
“嗯。”他像之前一样若无其事的回答。
慕影感到他真是个奇怪的人,居然那么冷静地说自己活不了多久的话来。
“你想活下去吗?”慕影问。
“不。”他极其疲倦的语气回答,“但我也不想死。”
“谁这么狠心,竟要将这么好看的姐姐杀了。”慕影用几乎哽咽的声音说道。
“姐姐?”他虚弱的声音却带着一丝恼怒。
“这鬼地方也无旁人,姐姐不必担心。妹妹我也时常以男子装扮示人,十分理解姐姐的用意。只怪江湖险恶……”慕影这个话匣子一打开便滔滔不绝一番。
“妹妹。”他不是小公子,她是个小女子。他想着不禁心慌气短,自觉定是焰判令毒性所致。
又见她如此贴身扶着自己,心下顿觉羞涩,便使劲用手掌撑着地,将身子往前俯身挪去。慕影一边说着“江湖”一边以为他将要向前倒下,便一把更用力紧紧将他抱住,接着滔滔不绝的讲着。
此时他也无力挣脱,也不好辩解,便只能随她抱着。
他似乎很喜欢听慕影说话。当她说话时,他就用一种慵懒而好奇的神态听着。有那么一两次,慕影都怀疑他是不是渐渐睡过去了。但他总是在她说完一件事后又提问一个新的事情,总能让她接着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