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慕影突然停下来不再讲了。一下子变得很安静,安静的只听到水滴滴落池中的声音,很缓慢,却又连绵不绝。
她为他感到难过,不想让他中毒死去。她突然开始感到害怕。身子轻轻颤抖。他意识到这一点,低声说:“你听,有水声。你能帮我取些水来吗?”
慕影将他缓缓放下,让他撑着胳膊侧躺下。寻着水滴的声音拨开一片藤蔓枝叶,见到一个小小的水池,水池中有似荷叶又不似荷叶的大片圆形叶子。抬头仰望,那水滴竟是从非常高的洞顶顶端滴下,那洞顶亦是被一片茂密的植物覆盖,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慕影用双手捧了水,急步走到他面前,将水喂于他。他喝了两口,慕影刚要将手中剩下的水往自己口中送时,他使劲喝斥一声,制止了她。
“这洞中植物无论花草皆有剧毒,难保这水中也有毒。”他喘着气说道。
“有毒?那你为何要喝?你赶紧吐出来。”慕影一脸惊愕。
“我本就身重剧毒必死无疑。我若死了,你独自一人恐怕得活活饿死。这水我先帮你试试,若无毒,你还可喝水多撑几日,说不定有人发现,能救你一命。”
慕影憋着小嘴都快哭了,长得这么好看的姐姐,还这么善良。“我不想你死,你快想想办法,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你?”
他笑着摇了摇头,说:“我累了,我要睡会儿。”
慕影将他扶起坐着,像刚才那样,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闭上眼睛。”慕影说着,抓起他的手,捏了捏,心下暗暗感叹,连手都生的这样好看。
又将另一只手挪来,轻轻地拍抚着他的手背。
突然,他挣脱了抓着他的手,将手一反转,抓住了慕影的手。他的手指在她手背缓缓的来回摩挲了几下,低声嘀咕道:“你是女儿家吗?为何你的手竟不如我的手细嫩。”
慕影闻言心下暗自神伤,莫名其妙的自卑起来。
“姐姐莫要取笑妹妹。我给姐姐哼个曲子,小时候我若不想好好睡觉,娘亲总这样拍着我的手,哼唱着曲子,哄我睡觉。”慕影说。
“真好。”他睡意朦胧的说道。
慕影一边哼唱,一边轻拍抚摸他的手,直到他睡去。
不知不觉慕影也睡着了。
等她醒来,唬了一跳,竟躺在他的怀中。倏忽起身,惊讶不已,问道:“难道姐姐所中之毒已解?”
他浅浅一笑,缓缓说道:“多亏妹妹细心照顾,这焰判令虽未解除,但已压制其毒性。多半是那水救了我一命。”
慕影听他如此说,便高兴的抓起他胳膊,一撩衣袖,果然,焰判令还在,只是颜色倒不再那么鲜红。
见她如此不见外,他倒好似已经习惯,不再拘谨与反感。
“那看来这水就是能解百毒的神水啊。刚好我肚子饿了,先喝点水垫垫肚子。”说着欲往那边走去,他伸臂拦住了她。
“这水或许有剧毒。正所谓以毒克毒,刚好克制了我体内的焰判令之毒。”他一本正经的解读着。
“哎,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姐姐如今靠着这焰判令之毒还能喝水果腹,撑上几日。我倒是要被活活饿死了。”慕影一脸苦瓜似的神情,抿着唇,气鼓鼓的样子。
“你定然不会被饿死。刚才焰判令毒发,我心中默许了一个愿望,如若今日我大难不死,”他垂眼顿了顿,“便是上天的旨意。”
“那那个愿望呢?”慕影追问道。
“那个愿望便是你定会安然无恙的活着,才能实现。”他轻笑道。
你不是想看追月赛马吗?天还未亮,现在去还来得及。
他话音刚落,一手揽了她的腰,借着洞壁上的藤蔓飞身而上,慕影不曾想他轻功如此厉害,又一番暗暗佩服。
回到地面上,慕影决定称呼这个与世隔绝又充满神奇的地方叫“梦境”。她一番喋喋不休的说着何为“梦境”,一边又追问着追月赛马如何如何。也许正是因为慕影很明显地表现出了她喜欢与他作伴的强烈愿望,让他内心觉得莫名欢喜。
事实上,要是慕影的心思能细那么一点点,她便能发现他的变化。他的世界因她而出现了一点温暖的力量,对于生的希望,以及爱的渴望。尽管埋藏的很深,又极其细微,不宜察觉。
就像种子在黑暗的地底下好似无声无息,而事实上却欢呼雀跃,铆着劲儿地生长。
“没有马,怎么去?”慕影终于讲回重点。
他拦着她踏着灌木丛在夜色中倏忽飞过,少时,已来到一处开阔的草地。聚集着中原与关外人,原来这追月赛马关内关外皆可参加。等着月亮西下,追月赛马的人便会到此,决出胜负。
慕影抬头仰望,果然仲秋节的月亮又大又圆,甚是明亮。照的地上人影分明。慕影站在他身后踩着他的影子,他疑惑她为何总躲在身后,便不停转身追着她,她又不停跳到他身后去踩他影子。就像那想咬住自己的尾巴而不停转圈圈的小狗。
他伸手抓住她肩膀,问道:“你为何一直躲在我身后?”
慕影看着地上他的影子,手指了指说道:“我在踩自己玩儿呀。”
“你自己?”他疑惑的一思忖。
“对了,还未问姐姐芳名?”慕影凑上前一脸好奇的问道。想着一定有个美丽的名字。
“谁说我是姐姐?”他一脸严肃的说道。
慕影一脸茫然,喃喃道:“难道不是吗?”
“自然不是。是你自己生的太过随意,又见我生的如此俊美,才会误会。”
“误会。”这一刻,慕影觉得他简直不能再讨厌了,那刚才在梦境他为何不解释?想起刚才两人的举止她不禁满脸通红,羞愧至极。转而又满脸怒气,神情举止拘谨起来,而目光充满锐利。
他好奇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这一刻,他觉得这张拧巴别扭的小脸,倒显得格外可爱。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出声:“小影?”
她不自觉地闻声转头看他。尽管她很生气,但自己还是很喜欢这个生的竟比自己还美貌的他。她又多了一个喜欢的人,想想也没什么不好的。便假装生气的问道:“那这位美貌的哥哥怎么称呼?”
他指了指天空,说:“云”
见她任然一副生气不好惹的样子,云公子觉得只能用一招以退为进了。
“既然妹妹如此生气,不喜欢哥哥非要姐姐,那我再留下便是自讨没趣了。”他说着正假意要走。
听到他这么说,瞬间,她的手指已虚握着他的衣袖一角,她手上微微用力,拽住衣袖轻轻地扯了一下。
“不,”她说,“要是你走了,我会觉得你肯定是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