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上学之前,小艾千叮咛万嘱咐,让杰森千万别再打着接自己放学的口号,实际去看美女,开着豪车去校园门口引来一片侧目了。
而另一边,苏慕颜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一个样貌古典的酒瓶,一看就是珍藏多年的好酒。在酒瓶轻启的那瞬间,酒香扑鼻而来。一时间,满屋子都是酒香四溢。“那只九尾猫倒是知道感恩,不知从哪里寻来这瓶二百年的桃花酿,一闻就是古法秘制,比现在市场上卖的酒好多了,连我这平时很少喝酒的人,也要忍不住尝一尝。”
放学了,小艾走在回家的路上,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人再尾随自己,但回头看时却空无一人,不由得一惊,加快了脚步。心里有些后悔,若是出了危险,得不偿失,还不如让杰森来陪自己呢。
就这样心惊胆战的走了一路,小艾小跑了起来,她觉得看到苏慕颜心里能稍安一些。虽然那人总是冷冰冰的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不知何时,她竟对他如此依赖。那不远处温暖的灯光仿佛她的救命稻草。
“砰”的一下,她猛地推开了门,眼前的景象却让她目瞪口呆。
苏慕颜一反常态,万年不变的冰块脸,此刻正堆满了笑意,原来他也会笑啊。
“小艾,你回来了,今天学习累不累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饭。”
天啊,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苏慕颜吗?不过想想他做饭太难吃了,还是算了吧。接着,她闻到了一股酒气,怪不得今天这么反常,喝多了吧。
“五百万?大明星?男朋友?我现在就帮你实现好不好?我有法术,五百万,变!”噗的一声,变出了一堆钱,小艾兴奋的拿起来一看,“什么嘛,是冥币!”
“什么,冥币?不可能!”苏慕颜摇头晃脑,“我再变!!”噗的一声,又变出了一堆人民币,小艾再次拿起来一看,什么嘛,钱上的头像根本不是毛爷爷,全都是自恋的苏慕颜!
“呃,今天......法术,怎么不大灵呢。”苏慕颜还是酒醉的厉害,“不过我可以让你变成大明星,你现在就去电视台,那里有个选秀节目,我保证所有的评委都给你最高分。黑幕就是我,我就是黑幕!”
小艾无语了。从前的自己懵懂无知,觉得明星们光鲜亮丽,也是为了让父母高兴,才想着做明星。“现在,我已经不想做明星了。我想子承父业,也成为父亲那样,一名顶尖的厨师。从小我跟着父亲耳濡目染,我想等我毕业后,也能有家自己的餐厅。”
“那也不错,怪不得你做饭那么好吃。”苏慕颜想起自己和杰森狼吞虎咽时候的场景,不由得又咽了下口水。
“那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愿望了,男朋友!这可有点难办了,我不能凭空给你变个人出来啊!”他突然靠近了小艾,“那你是有什么喜欢的人了吗?”
小艾看着眼前这张变大的英俊无比的脸,感觉心都快从嘴里跳了出来。虽然这个男人活了800年,但他终究还是一张17岁的脸啊。
“我,我没有,当时只是觉得同学们都有男朋友,连锦韵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才......”
“哦!”苏慕颜似乎有些失望,转过头去不再理她。良久,他幽幽的说:“那没办法了,只能把我赔给你当男朋友了。”
“什么?”小艾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这,这会不会太草率了。”
“你是觉得我不够资格吗?”苏慕颜又一次把那张帅气的让人窒息的脸压了过来。
小艾感觉自己无力招架,马上就要沦陷了!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小艾吓得连忙逃开,“没有,没有.......”看向声音来源的时候,她却呆住了。
说话的不是人,那,那是,一个皮影人儿。
这个皮影人儿是一个古代的美人,做工十分精巧,只是颜色稍有褪色,看得出有些年代了,但主人似乎对它格外的珍视,保存的十分完好。
它开口道:“我是崔莺莺,我的主人,是皮影张。”
........
要做出一个优秀的皮影人儿是非常难得的。首先要选出一张合适的牛皮,在牛皮上临摹图案,之后再用小刀对牛皮进行镂空雕刻,针对凹凸处用砂纸细细打磨,再上色、上油,反复压平,直到牛皮平如薄纸。然而这些尚属小技,皮影制作最难处在于人物关节的衔接,皮影的人物是要在台上走动的,这就要求人物关节处都是灵活的,一旦关节做得不好,那么皮影的形象塑造上就失败了。
然而莺莺就是这样的一件人间精品,经过皮影张的一双巧手,她的造型玲珑有致,风情万种,她的每一处关节都活动自如,宛若真人。但是她和其他皮影的不同之处还在于,她是用皮影人的血喂养的,她有灵魂。
原来,皮影张的祖先曾在宫廷担任皮影师,他们有一个祖传的秘法,那就是选一个顶尖儿的皮影,用自己的血喂养它,皮影喝饱了戏师的血后,就会和戏师心意相通,皮影舞起来的时候更是得心应手,有时候甚至不需要戏师自己动手,皮影自己就可以在戏台上舞动自如,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不明所以的观众就会认为这是皮影师的高超手法,常常是满堂喝彩。
但这是家族秘法,外人很少得知,而且,一个皮影师一生只能喂养一个皮影,所以,只有一场戏能做为戏师的招牌戏。
而传到皮影张的这一代时,他的招牌戏就是西厢记。只见崔莺莺身穿一件大红袄子,下着五色罗裙,两条水墨色的水袖在空中翩翩起舞。皮影张一开口,恰便是呖呖莺声花外啭,行一步可人怜。解舞腰肢娇又软,千般袅娜,万般旖旎,似垂柳晚风前。一声锣响,一声嗟叹,戏结束了。观众们却看的是如痴如醉,甚至忘记了鼓掌。一时间两行泪,不知是为莺莺流,还是为自己流。直到皮影张出来谢幕,这才掌声雷鸣。
皮影张的戏班子每次会在一个村子呆上几天,然后再去下一个村子,那时候,大多数的村里没有电,所有的村民一听说有皮影戏看,到了晚上,都早早的搬来了凳子,常常是座无虚席。
可是,好久不长,随着时代的发展,每个村子都通了电,随后收音机、电视、电脑、手机、互联网走进了千家万户,越来越少的人看皮影了。
皮影张搭好了棚子,敲起了锣,咿呀婉转的嗓音响了起来的时候,村主任告诉他,人们都去看电视了,毕竟他这只是个影子,还是电视上各种各样的人物好看,想看什么看什么。他的唱腔也过时了,年轻人都爱听那什么,摇滚,特别带劲。
皮影张没理村主任,对着空无一人的座位唱了一晚上,唱的嗓子都哑了。戏班里的人怎么都劝不住,后来村民们愤怒的跑出来,说他太扰民了,他才抹了抹眼泪,停了下来。
他对戏班的人说,咱们再换个村子试试。但是戏班的人都知道,戏班入不敷出好久了,再这样下去,戏班连饭都吃不上。
在试到第五个村子的时候,拉二胡的李师傅对他鞠了个躬,踌躇了半天,终是开了口:“班主,我一家老小也要吃饭,母亲岁数大了,身体也不好,家里给我找了个几个想学二胡的学生,开了个辅导班,我以后就不来了。”
皮影张看着手里的皮影出神,莺莺还是那么的美,他心里的血仿佛都滴到了它身上。良久,他开口:“去吧。”
然后,吹唢呐的小二毛搓着手:“班主,我小时候家里穷,是您收留了我,给我口饭吃,但是现在......俺娘说,有个红白班子少个吹唢呐的,我......”
“你,也去吧......”
打梆子的阿光说:“班主,我哥说,南方机会多,想带我出去见见世面......”
“去吧,都去吧......”
从此皮影张把戏班散了,再也没有开过口。那天,他的头一夜白了。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有时会把莺莺从箱子里拿出来,借着酒意,咿呀婉转,人比戏痴。
然后再把莺莺小心的用油皮纸包起来,放回箱中。这一放,就是50年。
半个世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够把他变成一个生命垂危的老人。
那晚,他把莺莺端详了又端详,给它喂饱了血,泪眼模糊,叹一声:“老伙计,你多喝点血,我这把老骨头怕是给你喂不了多少次了。我这一生未娶,怕是这千古绝技到我这就要失传了。也罢也罢,以后,哪有人再看皮影儿,是我,痴了。”借着酒意,他又唱了一宿。
第二天酒醒,他却发现,莺莺不见了。
许是那晚血喂得太多,它觉得精力无比充沛,便跑了出来。路上,听见几只小鬼说起颜仙的救苦救难的事迹,说最近又收养了个父母双亡小女孩,便一路尾随小艾而至。
小艾听完,觉得同情万分。便问莺莺想怎么办?
莺莺说,“听说颜仙能帮助世间万物改头换面,我想成为一个真正人,让他临走之前再登台表演一次,替他传承这千古秘法。”
看着苏慕颜这烂醉如泥的样子,小艾无奈的摇了摇头。看这样子,这次是指望不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