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啦~~”少棠提了提嘴角,想让气氛不那么低沉。
背了个小包,沉甸甸的。因为里面装着面具和一些羊肉。身上除了原本的衣裳,还多披了一件厚厚的羊毛,再加上头戴着宽大的帽子,看上去显得整个人都瘦小了不少。
身后,卓桑和卓玛站在屋子外头。卓玛的眼睛里有一些晶莹。这才短短几天,两人早已经成为好友。
“哎呀~”少棠上前,牵起卓玛的手,“如果你们不想在草原上了,当然也可以来找我呀。记住,我在长安哦。”
“长......喃......”卓玛很努力地憋出这几个字,然而还是不太熟练。
“嘻嘻~反正你哥知道就可以了。”少棠看了一眼一旁的卓桑。卓桑脑袋一缩,小脸又红了。
估计这家伙看到漂亮女孩就脸红的毛病也改不了了。
“该走了。”少棠转手,背对着他们招了招手,随即向南走去。
“再见~”卓桑说道,心中忽然有了一股莫名的惆怅。
卓玛张了张嘴巴,就说不出什么。然而她又想说什么,拳头握得紧紧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再,现。”
摇摇头,有些不对,气压得脖子嗓子有些涨涨的,
“再......见。”
说完她又咯咯咯地不住地笑了起来,脸上宛若绽放了一朵娇艳的花。过了会,如同蚊子一样细小的声音偷偷说道,
“少,棠。”
......
“今天就是兄长下葬的日子了。”霍光看了一眼屋子,说道“让锦仙姐姐也跟去吧,整天憋在屋子里不好。”
“我去说说。”翠衣点点头,小跑进屋子。
霍光此刻身上穿着白花花的丧服,整个人和周围好像浑然一体。
静静地,四周的场景仍历历在目。好想回到那一晚,众人说着什么稀奇古怪的传说神话,身前的炉子里,水煮沸后变成了小小的喷泉,将里面的小肉蔬菜不断翻涌出来。
不是冬季,没有下雪。枝丫刺穿夜空扎出一个个漏洞,大一点的是月亮,小一点的是星星。
小酒下肚,心里倒也暖烘烘的。
一旁翠衣搀扶着娇人走了出来,锦仙的唇色有些苍白,神情不振。身上就多披了个披风,要知道现在可是雪化时分,天气会很冷的。
“走吧~去给霍将军送行。”锦仙淡淡说道。
一席人就这样上了马车。
......
又变回了男装模样,头发绑了起来,英姿飒爽。
连日来一路奔波,少棠也是终于到了长安附近。然而她并没有先回自家宅院或是去城中,而是去了京城外不远处的小村落。
上次来,知道了些妖怪和国运之事。而这次来,少棠主要想询问有关生死之事。
不多时,少棠便从森林里钻了出来,脸上一副如释负重的样子,好像明白了什么。她的身上沾了几株湿漉漉的柳叶,带着些许枯黄。
回头看了一眼这片森林,少棠恭敬地鞠了一躬朝着村里走去。
然而今天不知怎的,一路上也见不到什么人儿。难道是因为冬季,农户都不出门了?
“嘿~小屁孩,你家大人呢。”少棠随便在路上拉了一个小孩问道。
等等,这个家伙长的有的熟悉......长的圆头圆脑,胖墩墩的,虽然因为长大了几岁变了样子,但还是依稀认得出来——这小子就是上次入村时那个被自己吓尿的虎娃。
不过这家伙原本头发那么短,就跟小光头一样,怎么这次居然还留起来了,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干嘛~小子我已经七岁了,不是小屁孩。”虎娃明显认不出来少棠,毕竟上次少棠可是变成了树精,身上密密麻麻都是树叶,压根没有露脸。
“哦吼~”少棠扮了个鬼脸道“你以为你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穿上一身......算了后半句不算,就不是小屁孩了?”
“哼~”虎娃冷哼一声,“你居然这么说我,我就不告诉你。”
“你个尿裤子的家伙居然还这么硬气?”少棠拿出了他的黑历史,嘚瑟一下。
“什么?”虎娃瞬间慌了,不会吧,妞妞说过不会告诉任何人那天发生了什么事,这家伙怎么知道的......
见着这家伙的反应,少棠心中顿时明白了个所以然,随即狡黠一笑,脸上不怀好意了起来,“嘿嘿嘿~你不告诉我,我可就去告诉别人了哦。”
绿豆大的汗珠顿时从脑门上冒了出来,可以看出,虎娃现在正困难地面临着人生中第一次重大抉择。
究竟是扭起小屁股道歉认错,垂下他昂扬的头颅。还是放荡不羁,一甩秀发,飘飘然大度离去,随后被小伙伴嘲笑尿裤子。
生存或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不光如此,居然一边尿裤子,一边牵着女孩子的手,咦~~~”少棠摆了摆手,一脸嫌弃。
如遭雷击!脸上的胖肉一阵抖动,虎娃大手一挥,颇有一种舍身取义之感“不要牵连别人,一人做事一人当!”
这还要思考什么?那可是妞妞!男子汉的“尊严”在女孩子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眼角滴落下一滴泪珠,虎娃侧着脸,痛苦地说道“妞妞,我去了,我是个英雄。”
少棠都呆住了,嘴角一阵抽搐,怎么这小娃这么多戏?
“今天,是霍将军入土的日子,因为霍将军是个好官好将军,所以大家都去见他最后一眼了。”
“不早说!”少棠轻功一动,转身跑了起来。
独留虎娃一个人掩面哭泣,自言自语“这就是男子汉的担当......”
这一天,他好像回忆起了那日牵着妞妞在夕阳下奔跑,那是他逝去的青春。
......
圣上对有功之臣的葬礼可谓是极为丰厚了。
对于去病,陪葬茂陵。谥封“景桓侯“。取义“并武与广地“,彰显其克敌服远,英勇作战,扩充疆土之意。
铁甲军列阵,沿长安一直排到茂陵东的霍去病墓。甚至,就连墓碑的样子都是仿造祁连山的模样修缮。估计除了卫青,再难有人能有这般规格的葬礼了。
“少棠真没有和你说她干什么去了?”在人群之中,霍光找上了曹参,虽然已经问了很多遍了,然而他依旧觉得不对。
“霍二爷,军校真的什么也没说。”曹参摇摇头。
“行吧。”霍光走回到翠衣身边,锦仙一抬头,眼睛里带着一丝希望。
“曹参还是说不知道。”霍光说道,“不过,以少棠姐姐的机智,断然不会做出糊涂的事情,想来应该是有要事要去。然后我思来想去,询问了不少军官,得出一个推测——少棠可能是去刺杀唯一逃之夭夭的休屠王去了。”
“没错没错,少棠姐姐那么机智,什么屠夫王,肯定易如反掌就解决了。”翠衣连忙补充道。
“是休屠王,不是屠夫......”
“一样一样。”
“北方冬季漫天大雪,极北之地穿行可谓凶险万分。”锦仙仍是有些忧虑,“何况,少棠还不知就连曹襄也已经......”
“唉~”霍光叹了口气。
随着墓门合上,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填土等后续事宜。
霍仲孺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儿,背影有些苍老。原本就有些泛白的头上,此刻已经是银丝遍布。卫青站在他的身边,布满疤痕的左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周围的百姓已经陆陆续续的离去,皇帝的龙辇还停在远处。
“从此,大汉出来东越,再无其他的威胁。”刘彻盯着墓碑淡淡地说道,
“然而若是真的再起争端,又有何人能代替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