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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正传卅四 偷天换日,进我黄口

这是一个没有人可以全身而退的时代。

人若是在江湖一天,只有到死,才能解脱出来。

除非,有人肯替你去死。

……

西山脚下有一个茶馆儿,孤零零的,生意也不怎么好。

这茶馆儿连个名字都没有。

它能经营下去的唯一原因,就是有锦衣卫的资助。

这是飞鹰卫开会的地方。

又是春分日,昼夜均,寒暑平。

易准刚刚从天牢出来,便直奔这家茶馆儿而来。若京城失守,这恐怕就是最后一次飞鹰集会啦。他有些事情,想要问一问这几位。

但最重要的是,他有些担心胡四海。

一场地震,把京城搅了个天翻地覆。道路也破了,房子也塌了。马车根本行不通。好在谢道争力大无边,扛着马车飞驰而过。一路来到西山茶馆前,只见茶馆也塌了。那茶老板也不管那散落一地的木头渣子和瓶瓶罐罐,另外收拾好一片空地,支了几张桌椅,布棚,又把买卖开了起来。如此茶馆也不能叫茶馆了,叫茶棚到更适合。

薛一欧阳谢道争三人坐在棚里,点了一壶粗茶,各类干果蜜饯却摆了满满一桌。这也不用解释,那二位刚从天牢出来,以前吃的是馒头青菜,虽说按照牢饭的标准,已经很不错了,但吃上十几二十年,顿顿是这个,谁受得了?现在他俩但凡能吃到点儿甜食,便觉得是人间绝味。也不知那茶老板,从哪儿刨出来这么些吃的。

谢道争倒是刚吃完,不饿,看着饿虎扑食一般的薛一和欧阳,觉得十分可乐。

他还不知道,那位叫做薛一的老头子,就是当年把他逼进山林的血衣老祖。

茶馆地下修成一个圆形,中间空出来的地方是一堆火盆,供取暖和照明,周围则隔出来十间空房。

易准听着里面已经聊起来了,跨进中央的火盆室,朗声道:“诸位,四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曹飞躲在面具之后,他是飞鹰第四令,对易准又熟悉无比,见到易准突然出现在飞鹰会上,那是惊讶万分,可他又不敢表露出来,生怕露了身份。隐瞒身份毕竟皇帝的指示。

易准环视一周,只觉得这些人养气功夫好极了。

只有一个人说道:“来了就来了,咋呼什么。四年不在,你去哪里了?”

易准道:“先别忙着问,我要抓个贼。四年前,有个家伙,跟咱们说穆纳人正在筑城,才修好了一座泰阳城。你们还记得吗?这个老贼。我这四年跟刚安同居同食,从他那里可打听到不少事情。这泰阳城,算下来已经建好有十年了。”

“十年……”

“诶,你们先别打岔,先听我说完,穆纳人入侵大梁,一共有三个步骤,这是早在几十年前就定好的计划。第一步是扶持刚安当上族长,吞并蒙古鞑靼,第二步是筑城屯田,学习大梁文化,第三步才是举兵进攻。你们还当穆纳人跟以前的鞑靼人一样,每年来边关劫掠一场就回去了?他们的心思,可要深重的多!”

“我们跟穆纳人比,简直就是瞎了眼。不光是计划上的,还有情报上的。海东青对我大梁侵入程度,远超诸位想象。我就不说为什么人家筑城都好几年了,你却跟我们说才开始,就说咱们天牢卫那位将军,也已经被穆纳人收买了。”

“不可能……”

“我都说了别打岔,我有的是证据,但是我没法告诉你们,我还欠刚安一个人情。我仔细想过,穆纳教有一种秘法,可以操控人们的神魂,让人听其号令,哪怕违背本愿。中了此种秘法之人,肌肤上会呈现出数道黑线。这是我之前带人守备榆林县时发现的。现在想来,我们飞鹰卫中,恐怕也有人中招了啊。”

“你……”

“你什么你,别猜了,我就是易准。今天地震,我刚好从天牢跑出来了。也多亏我身边这位姑娘,若不是她送剑来,别说是一场地震,就是十场,那天牢也塌不了。真是造的一手好监牢。”

火盆里火苗忽然不自然地晃动了一下。

“杀气?别费劲了。你若是能杀我,早就杀了。可我既然活了下来,呵呵,第三令,你把面具拿下来吧,也叫大家伙看看,是谁亲手葬送大梁。”

只见第三令一跃而起,向着易准扑来,迎面就是一掌,竟是突下杀手。

易准不慌不忙,他武功大成,等的就是此时。只见易准手指微弹,一道气波直接打进了第三令的掌中。这是正弦剑的用法。

第三令掌心中招,一道气波突入体内。他只觉得这些年的内功都白练了。易准的正弦剑直接破开了他苦练多年的护体真气,在他体内翻江倒海,要多难受有多难受。第三令摔在地上,头晕眼花,只想呕吐。

易准走过去,一把掀开他的衣服,除去面罩,只见此人背后已是布满黑线,双目无神。

众人大惊,原来穆纳人真的已经渗透到飞鹰卫里了!

易准将第三令拎起来,在他身上连点数道穴位,第三令便昏死过去。

易准道:“诸位有人认识此人吗?”

有人道:“认识……他是当年武宁卫的将军,曾在高丽立下赫赫战功,驻守高丽十三年,直到高丽被穆纳人侵占,从此不知他的去处……”

易准道:“若是这样,说不定李书文也认识这位。这人就交给你们了,回头你们谁想弄清楚他是怎么被穆纳人同化的,你们自己问他。我接下来再说另一件事。”

“何事?”

易准道:“如今穆纳人已然成势,我看江北是守不住了。京师困守孤城,天子怎么办?”

“我等方才也在讨论这件事情,易大人有何高见?”

易准道:“咱们上楼边喝茶边聊,这地方也太闷了些,亏你们能忍得住。”

“易准!别再坏了规矩!”

“哈哈哈,算了吧,曹大人,我看飞鹰卫也差不多到头了,你说说我们这么多年,指望着大梁国泰民安,最后不都给穆纳人做了嫁衣?这算个什么事儿啊。易准,咱们上去聊。”

易准道:“您是那位算税赋的?”

“哈哈哈,算税赋的,哈哈哈,这么说也没错。下官徐乘风,见过诸位大人。”

“徐乘风?宝钞提举司徐主事?”

“哟,您认得我?”

“说不上认得,见是见过,到底也没说过话。咱家原来是东宫春和门门正,到楼上聊聊吧。”

“认得认得,我记着您也姓徐来着,咱们本家啊。徐公公,上楼喝点儿?”

“哎,得嘞,我走您后头。”

徐乘风和徐公公看得开,放弃的快,其他人就没这种心情。看着二徐打着哈哈上楼去了,心中自不是滋味。

易准笑道:“都上去吧,我看飞鹰卫今天也是最后一天,要不晚上醉仙楼坐坐?我请大家好好吃上一顿散伙饭?”

众人仍是未动。

易准摇了摇头,抽出幽独剑来,向着四周疾疾一转,叹了一声唉。有风起。

众人还未做出任何反应,只见隔开十间密室的墙壁统统垮塌,每一堵墙,都被剑气切割地方方正正。此时,人们才察觉到易准的磅礴真气扑面而来。

易准道:“本不想动武,可惜我赶时间。”

四年不见,易准的武功竟然强悍到了这种地步。曹飞背后渗出冷汗,若是易准刚才那一剑是要取自己性命,简直易如反掌。其余人也是类似想法,都在庆幸刚才易准是斩在了墙壁上,而不是自己的脑袋。若是无力回天,不如索性上楼,亮明身份,敞开了好好念叨念叨,京城即将倾倒,看易准有什么办法力挽狂澜。

易准走出密室,穿过旧茶馆的废墟,来到茶棚里。身后跟着归见和灰头土脸的六个人。其中一位,身后还背着昏死的第三令。

九人重新围坐一桌,各自脱去面具。

茶老板一看,连茶水都不敢上,吓得是屁滚尿流,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谢道争走到易准身边,俯视着在座的诸位大人。没人认识现在的谢道争,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让人透不过气。

薛一咽下一口果子,吞下一口茶,拍去手上渣滓,抬头往易准这里看了一眼。

有人认出了薛一。血衣门从前就是给飞鹰卫办事的,自然不会陌生。

一位五十岁上下,面貌沧桑,皮肤黝黑的汉子说道:“你也出来了?”

薛一笑而不语,眉目间却闪过一道精光。

那黑汉子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有易准,薛一还有谢道争在,谁也跑不了。

黑汉子道:“在下汪直,飞鹰第二令。你们以前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们。我做的是海船生意,常年不在大梁,整日里风吹日晒,这幅面貌让各位见笑了。”

易准道:“与洋人做贸易的,是你?”

汪直道:“是我,索性坦白了吧,在海上,不管是倭寇,海盗,还是不在册的商船队伍,十之八九都是我的。”

易准道:“难怪。你姓汪,靠偷运贩卖朝廷武备起家,可对?”

汪直笑道:“那又如何。”

易准道:“无事。当今天子很器重你啊,让你做了第二令。”

汪直道:“陛下圣恩,万死难报一二。”

易准点了点头,道:“那就好办了,你把陛下带到海上去吧。如今京城危在旦夕,趁着还有机会,别让陛下死在这里。出了海,穆纳人怎么也追不上。只要还活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反攻回来。”

汪直想了想,道:“到了海上,我自有保全陛下的手段。要船有船,要人有人,反攻亦非空想。只怕陛下不肯。”

易准道:“过一会儿,我亲自去劝他。”

谁也没想到,二人三言两语,就把大梁的未来定了下来。

汪直或许想的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皇图霸业。易准想的,却是在即将到来的乱世里,埋下一个种子。

曹飞踩着昏死的第三令,叫他醒来也不能逃跑,看来曹飞是真的生气了,他道:“你们要带陛下出海?难道我京师数十万兵马,敌不过那些穆纳狗杂种?”

易准道:“曹大人,不管我怎么算,也算不到赢面。”

曹飞不再言语。

易准又道:“徐公公,我一共就参加过一次飞鹰会,上次似乎没听到您发言。”

徐公公道:“上次,就是四年前的那次吧?咱一直在宫里,宫里可没什么新鲜事儿,都是东厂那些陈年老调,陛下不爱听,咱哪儿敢多说啊。魏公公想杀刘公公,张公公又想杀魏公公,陛下心里明白的很,不用咱多嘴。”

易准笑道:“魏张刘三位公公现在怎么样?”

徐公公道:“他们仨好着呢,活蹦乱跳的,这京城被围,也没见他们东厂干了什么。”

易准道:“不管他们,那杨老太师那边呢?”

徐公公道:“杨老太师,白麓党人啊,乱咯。白麓党分成了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现在主和的一派占优势,杨老太师也压不住啊。”

易准点了点头,道:“怎么个和法?”

徐公公道:“不就是送银子送土地,再送个媳妇儿,陈芝麻烂谷子。哈哈,他们倒是想送,也不想想穆纳人肯不肯收。”

易准道:“还要送个媳妇儿?”

徐公公道:“对啊,他们要把咱们舞郡主送给刚安当妃子。”

易准摇了摇头,道:“说来,此事也怪我,当年我若没有把刚安捉回来,或许京师还有的救。”

徐公公笑道:“怪你?不不不,你算什么啊,一国之运数,岂会系于一人之手?”

易准道:“是啊。我算什么。”

易准定了定神,又道:“诸位都是大能人,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想与各位请教。诸位觉得,我这一身功夫,练了多少年?自幼时起,我内功练了二十年,剑法仅练了三年。我本门内功心法极为神奇,能御百害,只要留有一口气在,就很难死掉,可以说独步武林。四年前,也是借着这门功夫,我苟活了下来。练到现在,我自认天下无人能敌。学起来也好学,练上一年半载就能初见成效。我啊,打算将这门功夫传授出来。”

“试想一下,若天下人人都会我这门内功,便谁也杀不死谁,便谁也不能仗着暴力去害人,去强迫别人做事,这天下,不就太平了吗?”

一人道:“在下林春红,锦衣卫总旗。别的也不会什么,寻人问事的本领却擅长。你说你的内功厉害,别人伤不到你,有何凭证?”

易准道:“在座各位若是不信,尽可以出手试试。我就坐在这里,决不还手。”

林春红道:“大家都听见了。那我便不客气了。”

他出身于崆峒派,以拳劲伤敌是他看家本事,只见林春红站起身来,慢悠悠走到易准背后,摆好架势,将一身浑厚内力调至极限,一拳猛地打出,向着易准背后那防无可防的地方。

易准倒真如他本人所言,一动不动,任凭他一拳打在背后。

这一拳,林春红自信连牛都能打死。但那要破的开易准的护体真气,打得中才行。他的拳头虽然快,却每往前伸出一分,力道就减弱一分,拳头越往前走,易准的护体真气便越浓稠黏密,最终,这一拳只能停在易准背后一寸的位置。

这还不算,林春红猛然察觉,他没办法把拳头收回来,有一股黏劲将他的拳头牢牢吸住了。他狠命发力,却抵不过这股黏劲,怎么也收不回来。只有先卸掉自己的力道,让拳头失力,自然垂下,才能解脱。但这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这一拳,本是短短一瞬之事,一个呼吸之间,林春红已是满头大汗。

林春红咬定牙关,不肯认输,另一只手又一掌拍向易准。这一掌大有来头,唤作开碑手,走的是刚猛路子,一掌击在千斤石碑上,能将其拍成碎渣,故此得名。这一掌更是全力以赴,丝毫没留半点余地。

易准仍是不动,微微一笑,那开碑手伸向自己,却停在了背后半寸处。

易准笑道:“进步了半寸,不错。”

林春红闻言,急忙要再出一掌,可他忽然发现左手手掌也被黏住了,怎么也收不回来。

有人道:“他们都破不开你的护体真气?这倒有点意思,老夫以前被人叫做滇西八怪,易准,看你能否接住我这一拳。”

易准笑道:“请。”

滇西老头站起身来,运了一口气,一脚踢向易准太阳穴。

此人天生怪力,怪招式,怪身法,怪脾气,怪想法,怪口味,怪爱好,又收了一个怪徒弟,所以被人叫做八怪。之前说是一拳,打出来却是一脚。

易准笑而不语。

这出其不意的一脚,倒是踢中了易准垂下来的头发,却没能挨到皮肤,差了那么一丝一毫。

滇西老怪的脚也收不回来了。

出拳好歹有个立足之处,站的稳当,可出脚若是收不回来,难免要跌倒。不过老怪武功确实很怪,只见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又单足立稳了。只是那只脚却怎么也收不回来。

两人三招,都没碰到易准。

曹飞自是不想自讨苦吃,安坐一旁。他身旁一人瞧了瞧这三位,道:“你们这是干嘛呢?”

曹飞知道那三人正全力运功,开不了口,解释道:“他们正跟易准比拼内力,无心旁顾。”

那人道:“曹大人,这为易大人真的这么厉害?下官不会武功,能否详细解释一二?”

曹飞本就只能看懂一二,根本没法详细解释,只好改换话题,道:“你认得我?”

那人道:“小人名叫沈炼,是王恭厂一名小小监造,以前有幸往锦衣卫衙门送过一批火枪,远远见到过大人。”

曹飞道:“原来是沈大人,你我都是飞鹰卫,不必自称小人。”

二人正聊着,只听滇老怪撇嘴道:“姓曹的,你他奶奶的快来帮我一把!老子撑不住了!”

曹飞也撇了撇嘴,表示不想理他。

沈炼左右看了看,似乎打定了什么主意,站起身来,远远走了十步,从怀里掏出一把短柄火枪来。沈炼不会武功,没有内力加持,只好扯着嗓子喊道:“易大人,小心了,我这是最新式的火枪,威力大不说,打得还准,只是下官没怎么练过,若是打歪了,几位大人担待着点儿!”

易准惊道:“你这是要拿我试枪吗!你们王恭厂没地方试?要拿我来试枪?”

沈炼喊道:“易大人,您不是说没人能伤得了你吗?试试我这兵刃又何妨?再说了,这枪天下间独此一把,是……是下官偷偷造的……哪儿敢在公家地盘放枪试验呢……”

易准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沈炼已将枪口对准了易准,按下了扳机。

一声枪响。

被易准黏住的三人大惊失色,生怕连累到自己。谁也不想当火器的活靶子不是?

电光石火之间,大风呼啸而起。

易准向前伸出两根手指自下而上一划,用出一招正切剑,手起剑落,他二指之间,已夹住了火枪弹丸。

弹丸通红,被火药炸得极热,易准指尖不停涌出汗水降温,冒着弄弄蒸汽,仔细听来,还有滋啦滋啦的响声。

易准收招,也收了黏劲,那三人颓然坐倒。

易准道:“此等火器,还伤不了我。”

沈炼震惊不已,他不是没试过枪,他用这枪打过死猪,弹丸剃肉透骨,一枪洞穿。这快到看不见的小小弹丸,竟然也能被接住?沈炼张大了嘴,说不出话。

易准又道:“沈大人,看到了?”

沈炼道:“不可思议,你是如何办到的?我用了新调出的火药,将弹丸初速抬高了不知多少倍,你怎么可能……”

易准道:“沈大人,这是你研制的火器?”

沈炼道:“是啊。”

易准道:“这东西太危险了。八月十五之前,若是赶制的话,能造出多少?”

沈炼想了想,道:“说不准,若只有我一个人,两个月也做不出一把来,若是我能挑选工匠,教会他们按照图纸锻造零件,最后拼装,这还有半年的时间,嗯,若有五百手下,我能制出两千把火枪。”

易准道:“这东西能防住穆纳人。沈大人,请加紧筹备吧。”

沈炼道:“你当真也觉得,火器能挡住穆纳人?”

易准笑道:“靠十几年前的老枪老炮当然不行,但是这新枪,没问题!”

沈炼不由得叹道,知己啊!

易准露了这份武功,已然有了当年沈言在滕王阁技惊四座的风范,更将威严树立起来。他道:“诸位瞧见了,我护体真气霸道至极。诸位都是大才,若是想练,有个三五年时光便足够。至于兵刃火器,虽能伤人,却也各有防守之法,除去护体真气,还能披甲。我想建立一个,没人能受到伤害的国家,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

沈炼闻言,思索片刻,道:“易大人,我这枪虽然伤不到你,可若是我把它放大数倍,做成大炮,您还能防得住吗?我这枪能打八百步远,若是有目力过人的神射手来用,在暗处狙击,您还防得下吗?”

易准笑道:“不管你用什么兵器,我都防给你看。”

沈炼笑了笑,道:“好吧。乱世将至,易大人,您若想做皇帝,我愿辅你成龙。”

易准道:“我不做皇帝,凭我一己之力,能守住这座京城,已是殊为不易。”

沈炼笑了笑,没再说话。

那茶老板跑了路,薛一便自告奋勇,端来了十碗茶水。

自己捧起一碗,道:“飞鹰卫是完蛋了,难得易老弟瞧得起你们,愿与你们结为盟友。你们现在知道了我们的意向,若是肯帮我们,便一同喝了这碗茶。”

徐乘风,徐公公,沈炼,曹飞,汪直,滇老怪,林春红,加上易准,躺在地上的第三令,在场一共九人。加上从来不参加会议的皇帝,组成了飞鹰卫。皇帝从来不亲自参加会议,第三令昏迷不醒,其余几位则统统端起了面前的茶碗,一饮而尽。

薛一还有半句话没说完,若是不肯帮忙,那又会如何呢?会死在这里?没人愿意冒这个风险。

易准笑道:“那么接下来,我想问一下,林春红,你是顶替了胡四海进入飞鹰卫的?胡四海他人呢?”

曹飞惊道:“怎么?你还不知道?当年我们奉命拿你入狱,胡四海忙去豹房求见陛下,为你说情。从此一去不回,不知所踪。”

易准眉头一皱,问道:“那么,宁王在哪里?还在京城吗?”

曹飞道:“你说的是老宁王吧?你入狱之后第二年,陛下不再疑心宁王,朝中也没了发兵江西的声音,他便离开了京城。”

易准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胡四海,当年我进京城,是你给了我一个进入朝廷的机会。虽说你抢了我不少功劳,整天问我这个问我那个,还吵着让我做饭,可我仍然当你是好朋友,好兄弟。若连你也死了,我要找谁替你报仇?你总得留下点儿什么吧!

易准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杀气,他看了汪直一眼,道:“汪兄,我们去见陛下。”

汪直站起身来,他刚才和曹飞一样,老奸巨猾,没有出手试探易准武功,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武功,相反,他的武功可谓出神入化。他笑道:“易老弟,我此番带着陛下出海,京城便交给了你。可当穆纳人撤兵以后,我和陛下想要回来,还能回得来吗?”

易准笑道:“那要看你们回来做什么了。”

汪直哈哈大笑,道:“也好也好,走吧,希望京城你能守得住。”

易准微笑点头,又对众人道:“要不这样,你们如果不忙,晚上醉仙楼,我请客。京城塌了不少民房,许多居民需要救援,我想这事好办,曹大人,麻烦您出动一下锦衣卫,帮忙救灾。沈大人,王恭厂的火药局就交给你了,挑选工匠,加紧制造。等我从陛下那里回来,自然给你带回来一个响当当的官职。徐大人,徐公公,劳烦二位约上舞郡主,到醉仙楼等我。趁着京城还有余粮,叫老板娘整点儿好菜!滇老怪,你呀,跟我们一起走吧,路上咱们仨再聊点儿别的。”

滇老怪道:“我也要去?我去做什么?你老实跟我说,今晚有没有醉仙望月汤喝?”

易准笑道:“有,我回来了,什么都有。滇老怪,我对云贵一带一向知之甚少,路上您跟我讲讲。”

滇老怪道:“好吧。”

易准又看向欧阳,道:“欧阳先生,您随归见去醉仙楼吧,出狱了,咱得好好吃一顿。”

欧阳笑道:“你忙你的,不必管我。”

薛一道:“我随你去豹房。”

谢道争也道:“我也去。”

易准点了点头,又看向归见。

归见微笑着站在一旁,永远都是安安静静的,她和聂隐又不同,聂隐气势极盛,让人无法忽视,但归见却仿佛没有任何存在感。

易准道:“去醉仙楼等我,跟他们说,我出来了,晚上我带朋友一起回家吃饭。”

归见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看着易准跟这些人说话,做事,这一整天下来,似乎都没理会过自己。这一刻,她仿佛体会到了一点点聂隐当初的感觉。

……

雪山大神殿。

覆帱,莫留名,郑克达,武卿阳,四人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昏睡中。

四个人上身光溜溜的,有黑线从背后腰椎浮现出来,向着四肢蔓延。有的黑线走得快,有的走得慢,有的伸出来后,又缩了回去。

在梦里,覆帱一剑划破虚空,却没能砍死法加库。法加库化作一阵灰雾,消失不见。

覆帱拔剑四顾心茫然,哪有人可以在自己眼前变成雾气的?

他定下神来,猛然发觉,这一切,都不可能是真的。

自己多半是在梦里。

可梦里怎么会如此清醒?

覆帱突然心中泛起一道警示,他猛地低下头去,只见一道飞剑从头顶飞过,死死扎进了墙壁。覆帱转身一看,只见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对着自己怒目而视。

原来,这就是穆纳教扰乱别人心智的手段。

每个人都有心魔。

牧笃里是个间谍,本是第三令调教出来的,从小送到穆纳人的族群中,丢失了自己的身份认同。所以在他的梦里,看见的扮作穆纳祭司的牧笃里,和衷心于大梁的丁六,他要二者之中,做出选择。

覆帱看见的覆帱,跟自己一模一样。因为他已经把自己练成了一柄剑。聂隐的死,师兄弟们的死,让他动摇过,疯狂过,但他始终都是一柄剑。用剑的人,用剑说话,这就够了。

两个一模一样的覆帱斗在一起,两柄一模一样的飞剑叮叮当当。一时间难分胜负。

每一把剑,都是独一无二的。

世界上不能存在相同的两把剑。

覆帱只有一个。

二人双双收回剑来,执剑在手,展开肉搏。既然飞剑术不分胜负,那便试试近年来,我悟出的新剑道!

覆帱心气随着战斗越攀越高,气势越来越盛,每一剑都快过前一剑,每一招都凶过前一招。

二人双剑相交,迸发出骇人气劲。整座神殿布满了剑痕,密密麻麻。整座神殿回荡着金铁相击之声。整座神殿,摇摇欲坠。

“你要的是什么?”

“你已经是天下第一的剑客。”

“你练了一辈子剑,有什么用?”

“你的剑道,有什么用?”

“你赢不过自己。”

“冥冥中自有定数,让你变作孤家寡人。”

“天道在上,你能如何?”

“你的剑,又能如何?”

也不知斗了多久,覆帱仿佛在跟自己对话一般,他听见了剑的声音。

最后一招,他已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榨干了最后一点内力。

这一剑,扶摇而上,破开了神殿穹顶,直上九霄。

我去你妈的天道。

另一个覆帱随着这一剑,化作一道金光,消散在虚空之中。

弥留之际,他仿佛笑了起来,祝福着覆帱。

……

莫留名的心魔,是曾经的自己。那个傻瓜,曾经从山顶,一直沿着山道,写到山脚下,一路上用木头棍子写满了简简单单的“一”字。那个傻瓜,每天痴心妄想,被人骗了走了青梅竹马的媳妇儿,被人骗走了万贯家财,被人骗走了亲人性命。

那天,他戴上了面具,从书法里悟出了招式,成为了现在的自己。

但他无时无刻不在怀念着曾经,那个天真无邪的年纪。

只是这份后悔,被他一直压抑在心底。

少年的自己,剑法里不带一丝怨毒,简单利落,却让莫留名没办法防备。他用着杀气最重的那套《吊古战场文》,却打不过少年的自己。

或许是他根本不想打而已。

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那少年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似乎在说,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不知道我这个梦会是什么结局。

是告别的时候了。

他用长剑作笔,恣意挥洒,千里阵云。他以苍天作纸,挥毫泼墨,一字见心。他以厚土作案,龙蛇飞动,酣畅淋漓。

这一篇,不再是哀嚎遍野的吊古战场文,而是家家小儿都会念的千字文。

徽宗草书千字文。

坐朝问道,垂拱平章。

爱育黎首,臣伏戎羌。

遐迩一体,率宾归王。

鸣凤在竹,白驹食场。

化被草木,赖及万方。

打个什么仗,杀个屁的人。治民之道,连个小孩儿都会背。难吗?难吗!

他回想起曾经的自己。想起自己年少学过的一笔一划。

这一天,莫留名返璞归真,功力大进。

那少年也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不见了。

……

郑克达的心魔,与覆帱大致相同,都是看见了自己。

不同的是,郑克达执着于华山剑法和自己的弹剑式,心魔却毫无拘泥,见过的招式捡来就用,所以奇招百出,占了上风。

华山剑,曾是天下第一的剑。

他本是光耀门楣的大弟子。

心魔出了一剑,分明是学自于覆帱,反握长剑,剑柄点在了郑克达前胸。

郑克达护体真气被破,来不及重新聚气,眼前全是剑光。

要死了吗?

我郑克达,要死了吗?

他忽然想起了,华山当年有位天才用过的剑法。那不是华山本门剑法,却在华山弟子手中重放光彩。那套剑法,讲究无招胜有招,讲究克敌机先。那套剑法,即便是辟邪剑法,也要输他三分。

那套剑法,繁杂至极,以至于失传。但它的名字,从来没有被人忘记。

独孤九剑。

我要是会这套剑法,那该多好。

你要放弃了吗?

这么简单就放弃,你还是华山派的弟子吗?

那艰难险阻的山道,你登了几千遍。复杂至极的弹剑式,你练了几万遍。

你真要放弃吗?

郑克达!

郑克达心中响起许许多多声音。他或许还不明白,独孤九剑,与他的弹剑式,异曲同工。他知道自己天分很高,却不知道自己天分高到了这个地步。

无招胜有招,要的不是剑招,而是剑意。

意在剑先,便能克敌机先。

你既然奇招百出,我便以无招胜你。

郑克达眼中的剑光,似乎不再难以辨认。

他终于刺出了一剑。

在那些复杂无比的剑光中,他这一剑,似乎刺了个空,可穿过那些剑光以后,剑尖已经深深刺入了心魔胸口。

心魔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笑了笑,化作一道金光。

……

武卿阳的心魔,不是自己,而是他的父亲。

他与武继安面貌本有八分相似,只是年纪尚小,仍在发育之中,身材清瘦矮小。

二人用的都是武家独传的枪法,断魂枪。

这一场打斗,没有任何取巧的地方。长枪一舞便不再停下,拼到力竭为止,拼到一方战死为止,这才是断魂枪。

武卿阳渐渐不支,手里的铁枪,越来越沉重,双手磨得生疼。

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遇到了。

“爹,我还要练多久?”

“爹,我能换把木枪吗?铁枪太沉了……”

“爹,你老说武家枪法是马上作战用的,可咱家祖上谁是当将军的啊?”

“爹,今天没肉吃吗?”

“爹,你说,我还要多久才能追的上你啊?”

“爹,我今天遇到一帮人,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我这铁枪一出手,一下子掀翻三个泼皮!”

“爹,你要去参加那个武林大会?我也要去!”

“爹……”

“卿儿,为父不能照顾你一生一世,所以要你练好枪法,能保全自身,更能保家卫国。国咱是不敢想了,大梁朝上上下下蛇鼠一窝,可咱们家,总要有个男人撑着。爹若是不在了,你娘,你那个三岁大的小妹妹,都要靠你了……断魂枪的最后一招,为父今日便传授给你。只是,这招既能断敌之魂,同时也必然送掉自己性命。卿儿,为父不能演示给你看,我念一遍心法,你能记住多少,便记住多少吧……为父希望,你永远不会用到这招。”

武卿阳撑着铁枪,坚持着不肯倒下。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既然这是梦,我死不死,应该没什么关系。

爹,这难道不是个好机会,让我们拼一下这最后一招。

断魂。

武卿阳运起断魂心法,化作一道电光。武继安也一样姿势,冲向武卿阳。

……

四人同时挣脱了心魔梦境,睁开眼睛。

黑线还未布好,秘法仪式仍未完成。

覆帱郑克达目露精光,武卿阳莫留名眼中含泪,四人同时一声大喝。

法加库熏着香,坐在高椅之上。脚下本是一片烟雾缭绕,忽然风起云涌。

他不解,这四人是如何这么快战胜心魔的。

三把剑,一杆枪,结束了他漫长的一生。

四人从神殿中走出来。

冰天雪地,他们却光着膀子,身上冒着热气。

覆帱道:“接下来,我去京城,给我师妹上柱香。你们去哪里?”

“那就回京城吧。若是真如法加库所言,京城怕是迫在眉睫。”

“事不宜迟,我们速速动身。”

……

此时京城,易准正在豹房与元康皇帝对谈。

豹房里死伤一片,只有魏公公一个人,满身是伤,却坚持着守在陛下身边。

薛一,谢道争,易准,哪位不是天下第一?豹房高手再多,他们三人合力,也没法阻挡。

皇帝强装镇定,道:“乱臣贼子,你们要造反吗?”

易准道:“书中写,不用帝命为乱,那我早该反了。迟了四年啊。陛下,您在我大喜的日子,害死了我的妻子。这份仇,你说我该怎么报?”

皇帝道:“你妻子是朕杀的吗?这要怪到朕的头上?你有本事,怎不把海东青找出来!朕不过是想给你一个教训,若是朕要你死,你怎么能活到今天?”

易准道:“是啊,陛下,我有本事,为何不把海东青揪出来呢?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大梁腐化太深,我来不及安内,就被您丢进天牢。我可以不怪你,还当你是陛下。此次前来,原也不是为了报仇,想来是魏公公说了什么,这才不得不与侍卫们大打出手。”

“易准,你休要血口喷人!”魏公公气道。

易准也不理他,道:“此次前来,是请皇上随汪大哥出海去,趁着穆纳人没攻进来。你不必说什么君王死社稷的胡话,你不是那种人。到海外去,重新积攒实力,谋求东山再起。这是我给你选的路,也是唯一一条路。”

皇帝道:“朕若不在京城,大梁怎么办?”

易准道:“哪里还有大梁!整个北方都被穆纳人占领,江北落在了宁王手上!仗着天险,穆纳人打不过去,可京师不一样!你要是不走,大梁可真就亡了!”

皇帝颓然坐倒。

汪直走上前去,道:“陛下,臣在海外,拥兵百万,跟弗朗机人素有往来,交易频繁,我们船坚炮利,将来反攻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眼下穆纳人正在调兵围城,一旦他们成势,便再难出城了。陛下安危要紧,陛下的安危,就是大梁的安危。陛下活着,大梁就活着。请陛下三思。”

皇帝捂着脸,不知是不是哭了。

半晌之后,他才抬起头颅,望着汪直,道:“朕,随你出海。劳烦爱卿安排一二。魏公公,你随朕一同去。”

魏公公大惊失色,他哪里愿意出什么海去,却不敢说一个不字,道:“奴才遵旨。”

……

覆帱自雪山返乡,易准在京城忙碌。

二人身处异地,却不约而同地举起了酒壶,邀月共饮。

歌唱道:

同游

剑在手

繁花绿柳

新壶灌老酒

天下进我黄口

万般美景眼底收

尽道是江山难入手

君不见歌中自有风流

他来他往几度春秋

几曾抬眼看王侯

驰醉马逛凉州

裁断丝连藕

何必回头

路不平

直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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