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谢驰得了圣命,与沈言二人明察暗访,终于在一个月之后有了收获。京城往西百里的石头城,在三年前突然多了许多炼铁作坊,天南地北的铁矿陆续运来,可细细查看,这些生铁却多半是来自京城的。明朝私人不得大规模冶炼铁器,所有匠人皆登记在册,就是为了防止有歹徒打造刀剑。可石头城的铁作坊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就不得不惹人生疑了。
二人顺藤摸瓜,最后竟摸到了当朝首辅大学士严桦身上。这石头城外的土地,多半都是严桦外甥严益之的私产,建在严益之的地上的那些铁作坊,却有大半归在一个姓汪的商人手里。严益之是地头蛇,平日里在石头城作威作福惯了,石城县县令,乃至顺天府尹都不放在眼里。那姓汪的商人从来没有露过面,只是命人每年运一部分成品到东南沿海一带,再带一车银子回来发给众人。众人都把汪老板唤做汪财神,当他是东南的大户,守着祖产,不便来北方。
查到这里,谢沈二人神色明显暗淡了许多。夜里,明月当空,谢驰拎了一只烧鸡,两屉小笼包,还有两壶酒来到沈言房里。沈言见他两手拎满了东西,额上还带着汗水,忙笑到:“谢兄在这夜半时分光临寒舍,来时急匆匆,去时香喷喷,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里是烟花柳巷呢。”
谢驰放下东西,说到:“今晚我谢爷就是看上你了,沈小姐若是从了我,日后金山银山,包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沈言倒是想问问,若我不从呢,可话没出口便觉得不对,这是要上当啊,于是开了瓶酒,倒了一杯喝了。
“倒是好酒……都说读书人动口不动手,你信不信我打你?”沈言道。
谢驰也饮了一杯,道:“这是去年春天酿的桂花酒,可谢爷我独辟蹊径,又添了香橼和蔷薇,以三花水蒸米,使得谷香里带着花香,旁人不知的,还以为我这稻谷天生异种,千金难求呢!”
沈言又饮了一杯,细细品了一番,果然带着几分花的香甜,不禁微微一笑,白日里因查案积压的眉头,缓缓松了下来。
谢驰看了他一眼,又道:“此酒,是那些没出阁的小姑娘们最喜欢的。”
“咳咳咳……”沈言顿时呛了一口,夹了个包子填在嘴里,心里想要不今晚趁人不知鬼不觉,把姓谢的小子做掉,说到:“月黑风高杀人夜……我可是练过武的。你别得寸进尺啊……”
“算了吧,就你那两下子……”谢驰一边关上窗户,一边说到,“要不,咱俩床上去比划比划?”
沈言却神色如常,骂了句不要脸,便把门关住了。
二人又落座聊了一会儿,谢驰又不知说了什么骚话,被沈言一脚踢出房门。谢驰笑着摇了摇头,独自走了。
房里沈言灭了灯,沉默良久。桌上还留着一些酒水的痕迹,细看之下分明是,我留京你东南查汪,八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