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和煦的阳光斜切入店铺,洛奇在柜台昏昏欲睡,突然周星走入来,大呼大叫。
“Rocky,你不会相信,唐人街发生了一件什么奇事。”
“哦?”洛奇睁开眼。
周星坐在高脚凳上,睁大他那水灵的眼睛,说:“二街的一个乞丐,突然发达了!”
洛奇合眼,没表现出太多惊讶,嘴角快速上扬,又恢复正常,让周星很着急。
“Rocky,你没听到我说的话么?”
周星张大嘴,过往的洛奇很关心唐人街有谁飞黄腾达,一般会与周星结伴酸几句,然后再诅咒几下。没想到,今天洛奇居然一点兴趣也没。
洛奇把头往舒服的沙发后背靠了靠。
“嗯。”他似有似无地哼了一声,他在想这个逼怎么装。
周星抿嘴,清了清嗓子,试图把故事讲得精彩一点。
“这个乞丐本来快死在巷子里了,他以前的一个乞丐朋友,突然回来找他,说是两人是过命的交情,那个人去皇后区捡破烂发了达,说要给一笔大钱投资他在唐人街开间铺。”
“你敢信,Rocky?”周星凑上来,摇摇洛奇肩膀。
“我当然敢信,”洛奇呵呵一声,“接下来发生的事,呵呵,你听我的。待会、这个人会过来我们店,对我恭敬得巴不得下跪,你记得扶他起来。”
“然后,他会承诺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说要给我一笔酬劳,我们先说不要,然后再谎称你得了一点病,需要一些医药金,你到时候挤点眼泪出来,知道吗?”
“挤眼泪?”周星干愣愣地站在原地,嘀咕到,“Rocky,你发烧了?牛头不对马嘴,说什么呢?”
“没什么,我帮了那个乞丐一点小忙。”洛奇负手站起来,眺望店外,突然发现对面有店在装修,他皱眉问到:“对了,对面街开了一间新店?”
“这正是我先说的,那个乞丐——”
周星快嘴说到一半,门口的铃铛响了,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一步踏了进来,此人正是刘叔。
洛奇快认不出他了,比起原来蓬头垢面的他,简直云泥之别。
他脸还有点黝黑,留着山羊胡,眼睛又小又细,跟一叶子缝似的,衣着打扮比起以前体面多了。
身上穿着一整套的茶色唐装,手袖和胸前都有几处讲究的刺绣,下面是一双上档次的皮鞋,他的脖子还带了一块财神的铜牌,大有招财平安的意思。
洛奇得意带炫耀地看了一眼周星,仿佛在说:“看到了吧?人来了。”
“Rocky。”刘叔咧嘴笑,做辑摆礼,他用低沉缓慢地声音说道:“我是来报答你的。”
洛奇又看了一样眼周星——看到没?大哥厉不厉害?
“来人!”刘叔往后面一叫,一个小弟捧着一盘塑料纸包装的面包,用肩膀推门而入。
“当初,如果没有你在巷角,给我一个馒头,我说不定……”
刘叔昂起头,不知道为什么——洛奇觉得他的笑容怪怪的,跟之前见到的乞丐,浑然不同。
“也谈不上怎么样吧……但这些面包你收下吧。”刘叔呵呵一声,跟领导巡查一样,在杂货铺内走了几步,回头对洛奇说,“对了,我在对面街开了一间杂货铺,你不要太介意了,呵呵,有钱大家一起赚嘛,我算过了,这条街最赚钱就是你Rocky了,杂货铺还是好干的,哈哈哈哈。”
刘叔夸张地仰天大笑,洛奇整个人都懵了。
他看了一眼那一盘面包,脸都灰了,这能有多少钱?
等等……他要在对面开铺?
我的对面?
杂货铺?!
“刘叔,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些事情?”洛奇从柜台掏出一张海报,在他面前挥了挥,想要提醒他,没有自己,他根本不会发达。
但刘叔会错意了,他皱眉头,一脸愠怒地看着洛奇。
你什么意思?
侮辱我当年用这海报擦过屁股?
“小二,这些小蛋糕拿回去,我不是叫你只拿菠萝包吗?”刘叔怒斥一声,他的手下开始挑出了几个贵的面包,这行为把洛奇看得一愣愣的。
Rocky原地石化,刘叔一脸不屑地环视「惊奇杂货铺」,说:“也没有那么神奇嘛,装修一般般,我那边更漂亮,你有空可以过来看看,呵呵,没什么了,散队吧。”
“喂!等等!你吃完面,翻碗底?”洛奇冲他大喊,“你忘记谁在你最落魄时救了你?你当时得了肺炎都快死了!”
“呵呵,肺炎只是一针抗生素就搞定的事,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刘叔露齿一笑,讥诮地看着洛奇,“你也太小气了,妒忌了吧?你垄断金砖街的杂货铺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让点利怎么了?别无能狂怒,共赢嘛,哪有一辈子都好做的生意,习惯习惯吧,哈。”
说完,刘叔也不屑看洛奇一眼,便推门离去。
他人一走,周星立马唾骂到:“崽子骗!Rocky,原来你给了他一个馒头?你现在连慈善也做了?不像你啊!”
洛奇瞪了他一眼,他怒火攻心中,不想做声。
周星完全看穿了洛奇的心思,他揶揄到:“刘叔刚才也没跪下了,我什么时候哭?”
洛奇一踏步给了他一脑瓜,“阴阳怪气你就会!”
周星疼得直摸头,数着送来的几个面包,自嘲般说到:“这里起码有一个20块了,当初的滴水之恩,这算涌泉相报了,呵呵。”
此时,刚才刘叔的手下推门,探进半个身子,声音哆哆嗦嗦地说:“对了,我们老板说,那个水果盆不能给你们,要拿回去。”
周星翻了个白眼,赌气地把面包倒在柜台,递上水果盆,“滚吧。”
洛奇双手捂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搞什么?
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等一下!”洛奇喊住颤巍想溜走的手下。
“你的老板……他有什么身体不舒服之类的吗?”
洛奇在想,刘叔到底少了什么?他用什么换来的愿望成真?
他作为一个乞丐最值钱的通常是器官,说不定转头他就得了肺癌,事情不会特别麻烦。
“没有啊……老板的身体很好。”手下一脸懵逼。
洛奇啧一声,狐疑地盯着刘叔手下,问:“不可能,他的身体怎么可能好?他刚刚才大病一场!”
“真的,我老板今天跑了10公里。”
“10公里!”洛奇和周星同时大叫。
“胃呢?你老板吃东西很忌讳吧,呵呵。”洛奇笑嘻嘻地试探到。
“没有,我老板现在胃口可好了,天天大鱼大肉。”
“肾呢……”洛奇斜笑。
“我老板昨天才去完艺街,今天早上才回来,刚才说待会提前下班去一趟……”
“额……他的亲人……还健在吗?”洛奇心想,不会死了什么重要的人吧?这种系统,通常会换掉他最重要的东西。
“没有,我老板没有亲人。”
“朋友呢?除了帮他发达的那个,其他的朋友呢,安好吧?”
刘叔手下愈发觉得洛奇诡异,自动地后退几步,他小声地说:“他以前的乞丐朋友,昨天去找他,说要点面包,被他赶了出去——”
“那就是!”洛奇举起手,“就是这个了,他失去了朋友!”
手下觉得洛奇是一个疯子,扔了一个听不清借口,快速地跑了出去。
周星眉头皱成一团,“Rocky,你说什么呢?”
“他发了财,但是没有了朋友。”洛奇宣布。
“一堆乞丐朋友?如果我发达了,我也甩了他们……”
周星表情跟吃了苦瓜一样,洛奇好像也明白当中荒唐之处。
洛奇突然想起了,那天两人达成交易的时候,他说的话。
「我这辈子做了一个好人,什么也没挣到。」
「我最值钱就这良心。」
“他的良心没了!”
洛奇终于明白了,呐出了这一句,双眼发黑,一头闷近沙发,说不出一句话。
这就是洛奇感觉他判若两人的地方,少了一分和蔼,多了一分狡黠和计算。
周星没有注意洛奇的恍然大悟,他在玻璃门口,远远眺望远处刚装修的新店。
“Rocky,问题大了,我们两家店相互抬价的把戏不能用了。”
“没事吧,”洛奇低头唉声叹气,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弄的,“我们最畅销的是人造肉,整个唐人街还没弄明白我的肉号呢,他玩不过我的。”
洛奇从食品公司试了几百种肉,挑了几种最像真牛羊肉的肉号,深受唐人街的人欢迎。
这是洛奇的绝招,因为他前一世吃过真正的牛羊猪,而这里的人,根本不可能吃到真肉。
当然,人造肉和真肉没什么区别,营养甚至更好。
这肉号还是食品公司后面几号最廉价的,洛奇把它们当成中等肉来卖,赚了不少钱。
第一天晚上,他不怎么睡得着,他在想一个人要是没有良心会怎样?
第二天他彻底崩溃了,周星找了胖墩,去做间谍,买了对面刘叔杂货铺的肉,发现与洛奇的是同一种肉。
“还有什么比乞丐吃得更次?”周星分析到,“他们肯定把倒数的几种肉全尝过了……”
“他们研究过我们。”洛奇感到不详,这个刘叔有可能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周星期期艾艾地说:“Rocky……他们卖得比我们便宜……我们得降价了……”
这是洛奇第一次意识到,一个人如果没有良心,会怎样?
会怎样??
他会更加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