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长,天亮的晚,太阳出来之前就已经有人出了门。
斐家庄最东边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子,这里离村子最近的人家都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这户人家姓苏,是闹饥荒时候从外地逃难过来的,后来娶了当地的姑娘慢慢也就融了进来,
苏家男人40多了,会编篓,据说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
苏家婆娘30多岁,是当地的寡妇,嫁进来时候带着一个姑娘,今年16岁,长相出众已经有好几家人来提亲了,
还有个小子,是俩人生的,今年才5岁,长得虎头虎脑,小门叫丑儿,农村习惯,贱名好养活。大名好没起。
苏家男人早早就去了县里的市集买篓子,一般中午才回来,
女主人正在熬粥,往大土灶里添柴火。锅里煮的是早先留下的野菜干和一些穅米用来当早餐。
这间院子欧一座土房,里面有三个屋子,中间的既是大厅也是厨房,左边房子里有一个大土炕是一家人睡觉的地方,现在苏家的姐姐还在上面打着小呼噜,右边一间放满了各种竹子还有叫不出名字的植物,这是苏家男人工作的地方。
院子里也堆满了废弃的材料。
苏丑儿现在就手里拿着根小木棍在院子里的空地上来回跑着,嘴里念叨着杀啊,砍啊之类的,时不时还蹦出一两句戏词。
都是这几天苏家男人带着儿子去县城听完戏的后遗症。
苏家婆娘坐在灶台前看着儿子嘴角就没放下过。
“丑儿,小心点,天还没亮透,别摔着。”确实天边只是刚刚泛起鱼肚白。
“娘,娘,粥好了没,丑儿饿了。”丑儿把木棒扔在一边,钻进母亲的怀里。
“看你的小脏手,”苏家婆娘拿出手绢在两只小手上蹭一蹭,
“你爹说了等开春送你去找先生读书去,你说好不好啊。”
“好的,娘,但我现在饿了。”
苏家婆娘把锅盖掀起来,一股白色的蒸汽铺面而来,同时还有一股子甜甜的菜香钻进鼻子,可惜粥还差点火候,又把盖子盖好。
“去,先去叫你阿姐去。”
丑儿满脸不情愿的进了左边的屋子。
邦邦邦,苏家院子的木门被人敲响了,苏家婆娘很奇怪,这天才亮,自家的男人平常是不在这个点回来的。
“是阿爹吗?”丑儿从里屋探出头来,
“不知道,你和阿姐别出来啊。”
“好的,娘。”
苏家婆娘往门口走去,问道,“大清早的,这是谁啊!”
从木门外传来一男人的声音,“大姐,开开门。”声音不时当地人,有点像比方的口音,而且听起来还有点虚弱。
“往西走一会,就到村子里了,俺们孤儿寡母不好接待。”苏家婆娘嘴上说着,从放在门口边上的大手缸里拿出来一把镰刀。
“大姐。”男人的话还没说完,一阵哭声从门外传了出来,苏家婆娘已经生了两个娃了,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个不到两岁的小娃娃饿了,下意识就拉开门闩。
外边的男人听见门闩打开的声音,也顾不上其他侧身就挤了进来,首先看到的是苏家婆娘手里的镰刀,整个人猛地又退到了门外,满脸的戒备。
苏家婆娘这才看清门外是一个16、7岁的少年穿得破破烂烂怀里抱着一个包裹严实的小孩,哭声就是从这个小孩嘴里传出来的。
苏家婆娘把镰刀扔在一边,“娃,没事进来吧。”说着把门全部打开,“走跟婶子进屋暖和暖和。”看眼前两人明显是逃难的装扮,苏家婆娘放下了戒心。
“谢谢了,婶子。”刚才有些像中年男子的声音果然是少年发出来的,可能是太久没喝水嗓子哑了的缘故吧。
看苏家婆娘把镰刀扔在了一边,少年抱着小孩跟着她进了屋里,
苏家婆娘看见丑儿扒着门框才往外看,
“丑儿,去叫你姐姐拿俩碗。”苏家婆娘对着自己的儿子说,
丑儿的姐姐拿碗从锅里盛了两碗菜粥,递给苏家婆娘,眼睛却盯着进来的一大一小两个人,
少年做在板凳上没抱着小孩,
“谢谢,婶子。”从苏家婆娘手里接过一碗菜粥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小心翼翼地喂着小孩,
“娃,我来吧,你也吃点。”苏家婆娘看他们可怜想要帮忙,少年抱着小孩躲开了,“不用,我自己来。”少年语气坚决。
“娘,我饿。”丑儿跑过来也要吃的。
“妮子,盛一碗带弟弟屋里吃去。”苏家婆娘对着女儿说,
两人都进了里屋后,苏家婆娘,对着少年说,“小兄弟,哪里人啊?”
“幽州。”少年回道。
“幽州啊。”幽州在大梁国的最北端,哪里连年战争,有不少难民就是从幽州来的。
“这孩子是?”苏家婆娘指着小孩问。
“我妹妹。”少年把小孩又往后面拉了拉。
“你爹娘哪?”苏家婆娘并不在意少年防备的样子,自己家来的苏家原来也是难民。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喂妹妹吃粥。
都是可怜人,苏家婆娘想。
“你们这是去哪啊?”苏家婆娘关心到,
“景县,投奔亲戚。”少年回答。
景县离斐家庄不远,苏家的男人就是去景县县城赶集卖篓子去的。
“景县啊,不远了,我家男人中午从县城回来你俩歇会,中午吃点下午叫我家男人送你俩去。”
少年默不作声,想了下,“不用了,我们一会就走。”
看少年回绝,苏家婆娘赶紧说,“这大冬天的,你们两个小孩不好走,放心我家男人原来也是逃难的,都是苦哈哈,不会害你兄妹俩的。”
“正不用,婶子。”少年已经给妹妹喂了大半碗菜粥,把剩下的一口喝掉,
“不用了。”把玩递还给苏家婆娘,“谢谢了,有机会我会报答你们的。”说完抱好妹妹,“我们这就走了。”往门外走走。
“别啊,要走带上俩饼子。”苏家婆娘看少年表情坚定,赶忙从灶台旁边的竹筐里拿出两个饼子要塞给少年。
“走?你想去哪啊?”突然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苏家婆娘和少年往外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四五个山贼打扮的人走进了院子。
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刀,面露凶相,说话的是站在最前面一个,这个人身材高大,大大的脸庞,五官却像包子的褶皱一般挤在一起,咧嘴笑着露出一颗大金牙。
少年见状脸色骤变,苏家婆娘吓得赶紧回里屋,找自己的儿女。
少年来到院子,把门关好。
“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少年脸色很是平静。
“魔童,严辛,把孩子留下,我巴老三做主,饶你一命。”
巴老三就是嘴里一颗金牙的大高个。
“不必说好听的,严某自知今天是走不了,但是这孩子绝对不能给你的。”说完严辛把怀里的孩子报好。
“好歹不是饿死鬼。”说完双手一使劲只听哇地一声,然后孩子就没了动静。
“老魔头,你敢。”巴老三首先反应过来,飞身扑向严辛,严辛不躲不藏,生生挨了一道,张开嘴哈哈大笑声音刺耳难听。
巴老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这么简单的一刀就砍到了成名已久的魔童严辛,别看严辛外观看上去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可实际上三十年前就是这个样子成的名。
出于对名声的敬畏,巴老三虽然一击就中,但还是飞身退了回来,满脸戒备。
“蠢货,我早就中了三日断肠,内里全失,你们几个竟然还如此表现,真实废物。”说完也不顾伤口,把孩子的尸体放好。
“我严辛纵横江湖三十载,今天就要死在你们机构手里,真是可悲。”
说完也不管几人,双手抱拳对着北方,“宗主,严某愧对宗主信赖,小姐不可活着落入他人之手,严某没法,只得行此下策也不求宗主原谅了,等来世再向您赎罪。”说完对着北方三鞠躬。
看向院子中的人,“这户人家严某并不认识,只是碰巧要写吃食,如果你们放过他们,严某就把尸体留给你们,如果不然。”说着,严辛从怀里摸出一个银色圆球。
“不好,白火丸。”巴老三看见此物吓得连连后退。
头上冒着虚汗。没有办法只得点头。
“大婶。”严辛对着屋子里说,“今日谢谢您了,为你招来这些祸事,严某深感歉意。”
苏家婆娘微微开了一条门缝,
“这个给你。”严辛刚要吧白色圆球递给苏家婆娘,只听见好像一声哨响,一支利箭从严辛后脑勺穿过,直接射进屋里渣进墙壁。
“果真废物。”一个男人从墙上跳下,手里拿着一副乌黑发亮的弓箭。
“见过三当家的。”院子里的土匪见人立刻行礼道。
“蠢货,给我滚。”男人冲着巴老三他们说,
巴老三几人里面离开了院子。
见人都走了,男人走到屋子门口一掌劈开大门,屋里苏家婆娘居然也被箭穿心而亡,两个孩子正在母亲的尸体旁边哭泣,
丑儿看见进来的人手里拿着弓箭,猜到了这就是杀害自己母亲的坏人,叫喊着就要扑过来,但是被他的姐姐紧紧抱住。
“坏人,坏人,还我娘,还我娘。”丑儿还在喊着突然脖子一疼,便晕了过去。他身后的姐姐吃惊的看着自己的手,脸上露出无比难受的表情,好像在张口大叫,却诡异的没有任何声音。
“这可是你亲弟弟啊。”三当家调笑的语气,弯下腰从地上捡起刚才严辛手里的银色圆球,使劲一攥,张开手掌,白色的粉末飘散下来。
这时候丑儿的姐姐已经恢复了正常。
“你怎么看出来的?”发音很是奇怪,好像刚学会说话一般。
“人家都说魔童严辛三十年面貌不变,可谁又知道,只不过是没两年换一具身体罢了。”说着把弓箭背在身后。
“哼。”丑儿姐姐,现在应该是严辛,站起身来拍拍土。
“哟,是个美人胚子。”三当家笑着说。
“说吧,你把人支开想要什么?”严辛盯着三当家眼睛说。
“要什么?当然是天魔宗的天魔大法。”三当家坐在板凳上,自己从锅里盛了碗菜粥。
“可以。”听到严辛的回答,正在喝粥的三当家明显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严辛,
“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严辛从三当家身边走过,把刚才放到地上的小孩尸体保留起来,解开衣服,在小孩背上一拍。
“哇。”的一声小孩吐出一枚玉制的圆片。
难着圆片,严辛一边哄着小孩。对着三当家说,
“还是有个条件。”
“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你说吧。”把碗放下。
“其实我马上就要彻底消失了,这个女娃也会恢复。”严辛指着自己,“其实你只要放过他们三个,这东西也就给你。”说着晃了晃手里的玉片。
“我要是不答应那?”三当家笑着说。
“没有什么,天魔大法还是你的,只不过我的一丝魂魄会干出什么就不好说了。”说完被严辛附身的姐姐忽然就晕倒了,手里的小孩子哇的一声有哭了起来。
三当家捡起玉片,张嘴吞了下去。
也不管三人离开了屋子。
三当家来到苏家小院门口,从腰间拔出短刀,站在门口的巴老三几人一脸诧异,也不知道自家三当家要干什么。
只见三当家一刀挥下,一团黑气飘过,除了巴老三,其他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干尸。包老三吓得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裤子已经湿了一大片。
三当家哈哈大笑,纵身一跃,就消失在了包老三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