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丞相,容某不才,被委以重任,幸不辱命,还望丞相大人大量,切勿与容某交恶啊!”容希尼开门见山,没有隐瞒这件事的真相,他明白,只要是丞相平静下来思考,必然会想明白其中原委。
“容大人此次前来,有何见教?”徐厉城并没有顺着容希尼的话向下说,而是冷淡的问了一句。这倒是让容希尼有些惊讶。
“容某可以将徐丞相从通敌叛国的泥沼中洗清自己,当然也包括徐家其他的人。”容希尼先狡诈的将好处抛出来,他自认为这个好处是徐家现在最需要的,即使徐厉城自己无所谓,徐家的上上下下也得让他答应自己随后的要求。
“容大人,徐家上下突逢变故,招待不周,还请谅解,送客。”徐厉城示意门口的小厮,没有多看容希尼一眼,就扭头向内室走去。
“爹,让他说说看吧!这次的事情不是小事,就算我们不屑为自己辩解,可也得让后院的家眷们先离开一阵子啊!”徐自贤虽然知道这是飞鸟尽,良弓藏的必然结果,可还是不甘心让自己徐家上下这么多人跟着受罪。
“你看,徐大公子果然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妙人啊!”容希尼即刻插话道。
徐厉城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的希冀与盼望,终是不忍心,开口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很简单,只要你们指证年前北境之战常枫桥与岳兰国有联系,容某自然可以让你们徐家变成被胁迫卖国,并无实质性的操作。当年是常枫桥偷偷模仿描绘了你的边防图,所有的一切都是常家为了洗脱自己的罪名而进行的遮掩。”容希尼说起这个计策,心中很是得意。
“容大人,你可能有所不知,徐家与常家历代都是没有恩怨纠葛的,如果我为了自己的家族,贸然诬陷,恐怕激起的将是两个家族世世代代的仇恨,即使我们能够从此次事情里脱身,恐怕也难逃常家军的报复。”徐厉城不齿容希尼提出的条件,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拒绝了。
“如果容某向丞相保证,必将常家斩草除根,一个不留呢?”容希尼的眼中闪现着阴险的光芒。
“你可以杀尽所有常家人,你能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杀尽天下所有的有识之士吗?容大人莫要再在徐府耽误时间了,告辞。”徐厉城说完,头也没回的就走了,留下容希尼一个人狠狠地咬牙切齿。徐自贤跟着自己的父亲走回书房,心下一片荒凉,他自然也不会为了自己的家族就黑着良心陷害别人,更何况还是忠臣良相之家。
赵琦最近几日心中烦闷,总觉得朝堂之上一股浊气,让人喘不动气。一年前的夏天自己上奏要求霂承天祈雨,虽然被霂承天狠狠训斥,却也在常丞相的斡旋下,成功的达到了目的。可是现在在朝堂上哪里还有自己说话的份,孙廷坚和他的亲信们日日哄着霂承天开心,描绘了一幅太平盛世,国泰民安,上奏各地的民乱的折子被压下,冬季的粮荒折子也被三言两语糊弄了过去,对于常丞相被剥夺皇城内守卫之责后,一直称病在家,赵琦也多有不满,整个徐府被禁足的大事发生之后,原以为常丞相会即刻返回朝堂,可是第二日的朝堂上,依然不见常洛衡的身影。一直在皇上身边的梅帝师也不见了踪影。赵琦有些看不明白,这一年多来发生的种种。
赵琦一个人走在与常府隔着两条巷子的槐荫巷,这条巷子甚是阴暗,如果不是想抄近路,赵琦也不会走到这里,已经黑透了的天让这条巷子格外幽深,竟让赵琦有了些不安。远远的灯影下,他恍惚间似乎看见了一个少年样子的人在匆匆赶路,他心下嘲讽自己,看来自己也是心中不坦荡,竟然不敢走夜路了。
可还没等他想完,前方的少年身后突然多了几个身影,这些人脚下无声,身形迅速。赵琦心下一惊,顿时停下脚步,将自己掩藏在了巷子的黑影里。
“你们干什么?”一个清凉的少年的声音从灯影下传来。
几个人二话没说,直接将少年围在了他们中间。
“我是常丞相的孙子常枫典,大胆贼人,竟然敢袭击本公子。”少年毫无惧意的说道。这一亮身份,倒是惹得几个黑衣人暗笑了几声,赵琦则是震惊,没想到这少年是常洛衡的孙子。
“抓的就是你,给我绑走。”领头的黑衣人一声令下,灯影下就混战成了一片,只是双拳难敌四手,常枫典没有常枫桥的武艺,再加上自己身单力薄,很快落了下风,只听见一声闷哼,少年倒在了地上,几个黑衣人二话没说,将少年绑起来就扛走了。
赵琦大气不敢出的躲在黑影里,等了许久,见没有人再出现。赵琦走到灯影下,看着一地的血迹,心中凄凉,只恨自己是一名文臣,在这种情况下毫无用处。赵琦看见有血迹沿途滴下,生怕那些黑衣人折回来清理现场,就赶紧离开了这条巷子。
从巷子走出的赵琦心中打鼓,被劫走的是常枫典,自己断然没有知情不报的道理。即使再危险,这也得告诉常洛衡一声,几十年的交情在面上放着,自己的心里也过不去。想到这里,赵琦立刻回转头,向常府走去。
常府内一片安静,夜已深,但是常洛衡的书房中灯火通明,连着整个院子都被照的宛如白昼,府内的下人都知道,这是主子们遇到大事了,每次有大事,常府的人都能看到书房内灯火如昼的场景。
“我们将贡扇之事上奏给皇上,先斩断乌鲁极和孙廷坚的一条狗腿。让他们知道跟我们为敌的下场。”常卓翼跟自己的父亲说道。
“没有用,容希尼只是听命行事,少了他还会有别人,你领军打仗还行,要论权衡谋术,实在是太嫩了。”常洛衡教育自己的二子。“徐家此次的事情恐怕不只是乌鲁极与孙廷坚的计谋。皇上在里面也有插手,我们不便为了徐家惹怒当朝权贵。还是应该另想办法,让徐家洗脱这个罪名。”
“父亲,您现在就是戴罪之身,如何能够有力量为徐家寻找突破。我们还是要先以常家为重。”常卓烟开口。
“徐家倒了,我们常家独木难支。皇上已经有意启用自己的心腹,乌鲁极替代徐家在各地的兵权,孙廷坚恐怕是要接手我们常家在京城的势力。原来徐厉城还总劝我,让我为常家寻条后路,不要让皇上感到掣肘,现在看来,他的提醒是对的。”常洛衡说这些话的时候颇有些心焦,难道皇上连让他们隐退的机会都不愿意给。
“难怪北境一战之后,徐丞相连上朝都推了,只是一心在京城外的兵营里,原来是存了隐退的心思。”常卓烟喃喃的道。
“徐家的事情我们不能坐视不管,我们不能正面冲突朝堂,但是可以釜底抽薪,从岳兰国下手证明徐丞相一家不是投敌叛贼。”常枫桥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怎么个釜底抽薪?”常卓翼先发问。
“徐丞相因为要敬献边防图而被认定为卖国,同时徐家因为救了岳兰国的皇子被认为是讨好权贵,那么只要让岳兰国因为皇子未愈有恙,恼羞成怒,诛灭徐家为理由昭告天下,自然就让徐丞相一家摆脱了叛国的嫌疑,反而会成为一心卫国的典范。”常枫桥兴奋的说着。
“胡闹,那岳兰国如何会配合你,现在又有谁敢跟岳兰国的任何人联系?”常卓翼呵斥。
“难道要为了救徐丞相一家发动战争?”常卓烟先想到的是黎民百姓。
“大伯,父亲,可以安排异国的刺客暗袭徐丞相,这样就可以避免伤害别人,只是如何让岳兰国配合,确实是个问题。”
“岳兰国主乌令吞是个聪明人,不会破坏莫乌大将被诬陷这等好事。”常洛衡出口阻止了这个方案。虽然如此,常洛衡依然觉得釜底抽薪是个可以尝试的办法。
“报——,门外赵大人求见。”门房有人派来书房传话。
书房内一屋人面面相觑,已经是深夜丑时,怎么还会有人求见。常洛衡想应该是万分火急的事情,立刻要门房的人将赵大人带到外堂。自己也匆匆向书房外走去,临出门时,似又想起了什么,让书房内的三个人跟他一起去迎接赵大人。
“常兄,不好了,不好了。”已经走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赵琦一看见常家一家人迎出来,就赶紧说话。“你家的小孙子在外面巷子里被人劫走了。我亲眼看见的。”
“谁,枫典?”常洛衡一时有些懵。
“对,常枫典,几个黑衣人将他带走了,枫典应该是受了伤,地上都是血。”赵琦回答。
常卓烟的心猛地一揪,他的小儿子出事了。他疾步向大门外走去,要去槐荫巷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常卓翼也反应过来,立刻号令常家军出动,在京城内寻找枫典。常洛衡没有说话,他在想,是谁,是谁敢对自己的家人下手,对方很明确,就是要让他常家内外交困,不管是让他常家人心惶惶,无心朝政,还是为了不让自己有精力帮助徐家,对方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而整件事情都晃着孙廷坚的身影。“枫桥,你去盯着孙廷坚,看他最近接触的人,去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你弟弟。”常洛衡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