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柔宫中的徐海瀛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与岳兰国签订了友好协议,霂承天就将徐家打入了万劫不复之地。这晴天霹雳在头顶炸开,一时竟让人慌了手脚。彩石赶紧上前为自己的主子递上一杯清茶:“主子,您别着急,皇上只是将徐府封了,并没有将我们徐家的人带走审问。”
“这是明显的栽赃陷害,皇上如果不是存了要打压徐家的心思,怎么会相信这种事情!飞鸟尽良弓藏,真是再明显不过了。”海瀛低声喝道。
“今日的大殿上,是孙廷坚和容希尼两位大人力主查证,还抓到了丞相身边的侍卫做人证。奴婢还听闻常丞相因为兰妃娘娘私逃出宫被罚了皇宫守卫之权。现下正称病在家。”彩石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全部告诉海瀛。
“我们的皇上这是要有大动作啊!枫眠的处境也不比我好多少。孙廷坚一心与我徐家作对,容希尼这个小人,上次贡扇一事没能把他拔出来,现在就又着急的跳到前面来了。”海瀛喝了一口茶,刚刚着急的心情慢慢缓和了一些。
“娘娘,为什么上次贡扇的事情,我们不揭发容希尼和青嫔呢?”彩石不解的问。
“当时的福嫔应该也是事情的参与者,是她身边的小侍女将那个男子带进了宫中,福嫔已经死了,青嫔大可以将此事推到她的身上,栽赃嫁祸也好,受胁迫威胁也罢,她有借口将自己说成是受害者,再说现在青嫔正是得宠,皇上即使相信,也不会重罚。年前她顶撞皇后娘娘,不是也才罚了五日。”海瀛分析着当时的事情,心里还是涌起了丝丝恨意。
“那就这么放了她,今日她的父亲又出幺蛾子了,这可怎么办啊?”彩石心下焦急又生气。
海瀛此刻也是心焦,她恨不得拔了墙上的佩剑,去将孙廷坚和容希尼砍了,可是这里不是战场,这里的剑是手段,是心机,是阴谋与陷阱的交织。
孙府内,乌鲁极与容希尼坐在孙廷坚的书房里,喝着上好的贡茶,心中都是畅快。孙廷坚更是脸上带笑,一脸快意。“皇上将那张图挂回书房了?”乌鲁极问。
“是啊,一回去就挂上了。这回徐厉城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竟是皇上设计陷害了他,凭他有什么本事,这次都翻不了身了。”孙廷坚一脸笑容的回答。
“两位大人,之后的朝堂可就是你们二人的天下了,希尼在这里先向二位大人道喜了。”
容希尼一脸谄媚的站起身,向二人行了大礼。孙廷坚和乌鲁极的脸上更是笑的得意。
“更应该恭喜乌大人才对,这次皇上出手将徐家逐出朝堂,乌大人恐怕是要接手各地的兵权才是,真正的是实权在握。”孙廷坚看向乌鲁极说道。
“常丞相此次失了皇城守卫之权,孙大人不也是喜从天降吗?而且此次孙大人受皇上之托成了大事,将来必是仕途通畅啊!”乌鲁极是个常年习武之人,脸上的戾气重,却难得此次说话甚是温和,让平时习惯了他说话的两人还一时不太习惯。
“可是毕竟还是官居丞相之位,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取而代之。这还需要乌大人的帮忙啊!”孙廷坚心中没底,常洛衡把持朝堂多年,即使这次被撤了部分兵权,可是京城的守卫依旧在他手中,说不定哪天皇上一高兴,就将皇城的守卫又还给了他,自己还是白高兴一场。
“常洛衡已经老了,家中三子又是武将,没有治国之才,倒是常枫桥与常枫典看起来是要走仕途的,孙大人不妨从他二人身上下下功夫。”乌鲁极看似不在意的说着。
“多谢乌大人提醒,孙某感激不尽啊!”孙廷坚心下一转,乌鲁极说的对,如果断了常家的两个孙子的仕途,常家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三人心照不宣的在书房中喝着茶,初春的风依旧凌厉,在窗外肆意的呼啸着,似乎要在春天来临之前,将所有的生机都掩埋在寒冷之中。
待乌鲁极与容希尼两人走后,孙廷坚就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筹划着下一步的行动。
“大人,青嫔娘娘派人传信来了。”门外小厮的声音传来。
“进来。”容希尼心下疑惑,他想不出来这个时候女儿传信来是有什么目的。传信的小太监年纪不大,没有宫中那些老太监的镇定和圆滑,第一次登上朝中大臣的门,脸上颇有些惊慌和害怕。
“娘娘让你来的?”容希尼有些不相信眼前的太监,毕竟女儿现在也算是盛宠在身,怎么会收买这样的人给自己办事,心里想着,眉头也皱了起来。
“是,是娘娘嘱咐奴才,一定把这个给大人。”小太监赶紧回答问话。
容希尼从太监手中接过一封封着火蜡的信笺,火蜡上还赫然因着青的字样。容希尼顿时了然,这是自己与女儿约定的印记,必是自己的女儿带来的信了。容希尼立刻拆开了看,两眼一扫就冒了一头冷汗。
“雇人一事暴露,常卓烟手中有证据,速速除去此人,否则后患无穷。”
信中说的事,容希尼清楚的很,当时是他让自己的儿子去外面雇人,陷害贵妃。当初是存了落井下石,将徐家打压下去的心思,也是想傍上福嫔的棵树,好再往上爬一爬,谁知道陷害一事不成,自己的女儿得了盛宠,福嫔入了冷宫。万事如意,当初做的事情却如同一个污点,难以抹去。
常卓烟身为常家长子,官至京师总都督,最是刚正不阿,黑白分明的性子,对待任何人何事,从未有偏私,这次有证据落在他手里,看来自己不冲常家下手是不行了,不但要下手,还要下狠手,决不能让常家有机会将自己做过的事情说出来,一旦将陷害贵妃的幕后主使的帽子扣在容家头上,恐怕是灭顶之灾啊。
容希尼将手中的信笺狠狠的揉搓在了一起,眼中闪过了一丝阴厉的颜色。小太监在踏出容府的那一刻,似乎捡了一条命一般,不知怎的,他就是觉得这座府中有些说不出的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小太监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心有余悸的向皇城走去。
京城徐府内已经众人都是人心惶惶,先是朝中大臣持皇上口谕前来搜府,府中管事被官兵带走,后是徐家家主被押解回府,随之而来的是士兵们将徐府团团围住,不准任何人出入。徐家除了尚在宫中的贵妃娘娘,其他所有人都被围在了徐府中,连正月里将岳兰国国主的孩子治好,一时风光无两的徐海也被圈禁在徐府中,不得进出宫闱。
“父亲,这事情里透着蹊跷,这是一盘步好的棋,无中生有,环环相扣,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毫无准备。”徐自贤坐在父亲的书房里,心中焦虑,他们被圈在家中,完全没有能力为自己寻求证据。
书房外是徐家两代的男人们,徐自楼带着徐海显,徐海也在他们后面站着。徐家没有一个人相信徐厉城是卖国求荣的人,更不会相信这些恰到好处的人证物证是真实的。可是现在整个徐府连只鸟都飞不出去,困在府中的他们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才能平复心中的焦虑。
一直坐在书房里的徐厉城没有说话,被押出宫后的徐厉城脸色阴沉的几乎滴下水来,在宫中的时候,面对人人指摘和那张边防图,他一时气愤难平,可是在书房中平静下来后,他就明白了,这件事不是别人陷害,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做的,边防图只有自己和霂承天有,任何人都不可能再做出一份这样的地图。自己家里的这份安然无恙,自然是霂承天设计陷害自己。
徐厉城一直都不明白皇上一心想要扳倒徐家的目的,之前是徐海显,现在是自己,皇上不仅仅是想让徐家退出朝堂,而是要斩草除根。徐厉城自认为自己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莫乌的事,却没想到成了霂承天的眼中钉。现在不是要将自己洗脱罪名,而是要不惜任何代价,保住自己徐家上下的命。
“家主,容大人来了。”书房外传来了家丁的声音,将安静的书房空气打破。众人的眼中立刻燃起了怒火。徐海显猛地转身向外走去,他要去扒了这个狗官的皮。没走几步,就被随后赶过来的徐自楼抓在了手里。在徐自楼身后的是徐厉城和一贯沉稳的大伯,“不要莽撞,自楼,带着海显回书房等我,我和你大哥去会一会这个容希尼。”徐厉城清冷的声音将大家的理智拉了回来。徐海显紧紧攥着拳头,鼻孔中出了粗气,似乎是要尽全力才能把自己的怒火压制住。徐自楼紧紧的拉着自己的儿子,没有说话,两个人就在走廊的一端看着徐厉城和徐自贤向大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