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王家,外院。
禹王穆刚刚坐稳,肩膀活动嘎吱响,放松肌肉之际,陆言通便迫不及待扯着他的衣裳,嚷嚷道:“乖徒儿,快把其中奥妙说与为师听。”
“是,师父。”
身为徒弟的禹王穆,当然了解师父陆言通的秉性,对于其它武功绝学保持极强的好奇心,以至于其武功路数极为复杂,除了拳脚功夫,其余功法要诀通通不教。
“我与尹壮图交手时,一心想用铁布衫的功夫,却无意沟通窍穴,催动禹王尊鼎功,没想到真能耍出来。”
禹王穆身子一旋,足下便卷起阵阵强风,带着地面的沙尘盘旋而起,周身散溢着庞大的力量,衣襟带风声响彻不停,气势如虹霸道无限,其磅礴宛如天河潮汐,神秘虚影强壮异常,身披玄武战甲,实令武歌动容不已。
“其余的奥妙我还没能发现,但可以肯定的是,两者重合的力量,能将窍穴的能力彻底发挥出来。”
原本前世的武学与异世的武学,尝试后不能相融,是武歌最引以为憾的事,如今得此良法,真正说明了世间万法同宗,万物殊途同归的道理。
这种方式就像是前世的拉链衣服,需拉头借由滑行,将两侧链牙相互啃齿重合。
“这么做倒是两全其美,一来你祖传功法不会失传,二来两者相加攻击倍增,只是你若感觉稍微不对劲,就必须放下修炼进程,立刻告诉我种种异样。”
末了,陆言通还装作若无其事,道:“免得你父亲来寻我的麻烦,说我这个师父对你这个徒弟不管不顾……”
咔咔……
类似玻璃碎裂的声音突然响起,陆言通突然浑身一颤,难看的神色转瞬即逝,却被善于观察的武歌看个正着,急忙问道:“陆叔叔,发生什么事?”
“没有,一些小事罢了。”
陆言通回应武歌的话,心下却早就做出决断,武歌虽然目力过人,更善于解读面部表情或肢体动作,可毕竟站在面前的人是陆言通,自己总归不能没大没小。
而且,陆言通看似放荡不羁,却深谙江湖险恶套路,越是紧要关头,越是平静如水,笑容一如既往。
禹王穆感觉到空气中有种怪异的气氛,正要向自家师父问个究竟,却被陆言通的话粗蛮打断:“对了,你们不是整天叫嚣着要出去闯荡江湖吗?明天就离开村子,到外边见见世面……”
“可是……”
陆言通抿嘴一笑,双手分别摸着禹王穆和武歌的头顶,解释道:“我确实有事瞒着你们,但以你们如今的力量,说老实话绝对会成为我的累赘,令我分心照顾你们。”
“叔叔,您认为我们该到何种境界,才有资格帮助您?”
陆言通闻言不禁嗤笑,把玩着腰间的酒葫芦,神色意味莫名,最后说道:“脉轮境,只要你们能达到这种境界,那对我会有很大的帮助。”
脉轮境……
又一道天堑般的距离,充满着万恶的等级制度,需要一分努力,九分幸运的境界,千百年已经阻挡无数人跨越巅峰。
“外界充满着背叛,杀戮,无奈,诚信,仁义,忠勇,远比卧牛村要复杂百倍,你们要谨慎行事,切莫随意相信任何人。”
禹王穆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而武歌却有些兴致缺缺,他本就是厌恶世间晦暗,行遍天下追寻武道,想着前世与异界兴许不同,没想到有人的存在,就有诸多问题。
人,即是江湖。
不过,武歌觉得人都是不安于现状,还是会走出自己的舒适圈,外出寻找真理,或许真理会很残酷,自己可能会后悔,但人生从来没有过十全十美。
……
禹王家,半夜。
武歌枕着舒适的枕头,盖着柔软的薄被,四周万籁俱静,按道理自己应该很快入睡,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进去,就像小时候临近开学前一天,那种恐慌还略带点兴奋。
叩,叩,叩……
临近半夜三更,敲门声悄然而至,敲门的力度轻微适度,好像怕惊扰到武歌,武歌觉得甚是奇怪,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找自己?
打开门栓,就看到驼着背的王桑青爷爷满脸愁容,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担忧,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孩子,睡得还好吗?”
“爷爷,我睡不着……”
武歌不屑于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特别是在王桑青面前,见微风将王桑青的头发吹得杂乱,武歌扶着他赶紧进屋坐下,用水壶倒了碗水给他喝。
王桑青将水喝了一小半,疲惫的神色也稍缓了些,看得武歌长舒一口气。
“爷爷,您的身体越来越差,不如舍了更夫的位置,让我来给您养老,如何?”
王桑青不由得轻笑摇头,向武歌不住的摆手,轻声道:“爷爷还没到走不动道的地步,你还有你的路要走,我只是希望你能外出小心,平平安安是福。”
话未说完,王桑青便抠抠搜搜拿出一袋东西,打开一瞧原来是银两,零零碎碎算起来都有十两之多,本来是给他自己买棺材和纸钱的。
“出门在外,不带钱可不行。”
武歌感受着酸酸的鼻子,眼眶不禁有些湿润,王桑青爷爷的关怀备至,情之切切令人动容。
“爷爷,我太对不起您了……”
武歌庄重的向王桑青跪下磕头,铿锵有力都快砸出坑来,王桑青赶紧将其扶起,还边嚷嚷道:“傻孩子,起来……快起来!”
言罢,王桑青还用满是老茧的手掌,紧紧握住武歌的手说道:“你往后的成就肯定不得了,爷爷从不会猜错。”
房门再次打开,王桑青挺着驼背消失在视线内,而武歌的双眼早就被泪水浸湿得看不见。
爷爷,我终归会回来这里,到时候我会跟你讲外面的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
……
天色鱼肚白。
清晨徐徐拉开了帷幕,一缕晨光透过薄雾洒落在床上,而武歌老早就起床收拾包裹,但凡吃食一律不带,衣裳若干件,两把梳头的梳子,就连那十两银子都藏在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