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没有因为我的话刺耳而恼怒:“那一次她执意要我送她回家,我也知道不应该答应她,只是她一掉眼泪我就会心软,陪着她走到她家楼下,她邀我上去坐坐,说实在的我也挺好奇的,她家会是什么样子。也想到她会做什么,心里是想拒绝的,可是脚不由心跟随她进了她的家门。”他心虚的看向我。我心里明白了: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在那一时刻都发生了。我静静地听着他的述说,就像在听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感情故事一样,那种平静让陆明吃惊。他停止了交代,等着我说话。
“没有了吗?继续说吧。”
“没有什么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她难道没有向你表白她是如何反抗她母亲的包办婚姻的,如何寻死觅活的坚决不嫁的,最后如何在母亲的声泪俱下的恳求中上的花轿的?她有没有说她根本不爱那个男人,她心里念念不忘的还是你?然后你就鬼使神差的上了她的床?”
陆明愕然的看着我:“她是这样说的,但是当时的情况我都清楚的。”
“这么多年了,她可以再嫁人的。”
“我也这样说过,她说她这辈子不想再嫁人了。”
“什么意思?她想让你离婚?”陆明没想到我会这样直接。
“她没有这样说,我也不会和你离婚的。”言外之意让我放心。
“她说她这辈子不再嫁人了?”我重复着他的话问他。
“她是这样说的,说了不止一次。”
“你说你不会和我离婚?”我接着问道。
“那是自然。”他以为我担心他要和我离婚,只要他不离婚我便可以听之任之了。
“那你们俩究竟要做什么?我的问话有些犀利了。”
他没有想到我会这样问支吾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反正你就放心吧。”说出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来应付我。
“我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你随便了,我也就随意了。”他有些丈二和尚了。
对于陆明这种含糊的态度,我非常气恼。我想过用哭闹的办法阻止他的夜不归宿,他绝不会妥协的;用冷战的方法只能把他更快的推向那个女人那里。既然那个女人说她不想再嫁人了,就表明了她仍然要把陆明拉到她那里,如今看来她一半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的形势对我而言并不乐观,事情是挑明了,话题也打开了,陆明也有所收敛,值夜班的频率没有过去高了;我需要慢慢的把事情解决掉,不能弄的太僵。尽量扮演好为人妻的角色:陆明是那种大男子主义特别严重的一个人,在他的观念里,无论男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包括出轨都是天经地义的合理,算不得过失。女人则不同了:相夫教子,三从四德,夫唱妇随的传统思想依然在他的头脑里扎根着;我要做的就是好好做他身后的女人,照顾好这个家。随着他的地位的步步提高,这种现象愈发的严重起来;而我从结婚以来一直是遵循着这样的轨迹去生活的;似乎他的变化和我的付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可是我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敢做了,和孟海的短暂的时日惹出的事端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如果让陆明知道了这个家非毁了不可;我还有我可爱女儿金果需要我的关爱,无论怎样我不能因为我的不理智让我的女儿失去父亲的爱,失去完整的家。
“碧儿姐,你知道吗孟海的妻子住院了。”办公室的小何神秘兮兮的到我办公室告诉我。
小何的全名何四平,是我从小邻院的发小,比我小两岁。我和她姐姐二利同龄又是同班同学,小时候几乎是长在她们家。她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你真不知道?”她惊奇于我的消息闭塞。我摇摇头表示没听说。“哎呀,老石呀,看来你真的老了,除了你家里的老公和孩子什么事情在你那里都不会知道的。”她拍着我的肩膀有些托大了。
“因为什么住院的呀?”我觉得如果是生病住院她绝不会是这样的表情的。
她坐到我的对面:“喝药自杀。”
她告诉我:是她和她的丈夫帮忙把孟海的妻子送到医院的。她和孟海住一栋楼,孟海家的事她自然是知道的。我的心里暗暗想着:我说这几天没有见到孟海在单位出现呢。自从孟海的妻子到单位来找我至今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夜大班我也缺课了,都是避免和孟海碰面。
“出什么事了?”我问道。
“可能是两口子闹了点别扭,孟海说话重了点她就寻死觅活的。”
“他们不是一向挺好的吗?相敬如宾的。”
“谁说不是呢?老孟这个男人重情重义的,两个人过了快十年了就是怀不上个孩子,换做别的男人早就休了她了;这个可好不但不知足还闹上自杀了。”小何唠唠叨叨地。随后又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我一定不要对其他的同事说这件事。
我心里有一些愧疚,虽然不知道孟海的妻子因为什么要喝药自杀,但是却觉得和我有关系;单位的同事都知道孟海和他妻子虽然没有小孩从来不像别的夫妻那样三天两头的吵架;如果两个人吵到这种程度必定是感情上出了问题了。也是一个看似敦厚实则刚烈的女人。我想。如果有机会的话应该见见孟海的妻子;毕竟在那一段日子里我伤害到了她,心里还是有一些不太安然;因为我为了避免和孟海下课一同回家已经请了有两个月的假了,无故旷课也有好几堂课了;算来我有三个多月没有去夜校上课了;三个月来,我的家里也相对稳定;陆明除了正常值班外也不在找借口替同事值班了。安分守己的上班下班,有时还帮我做做饭接女儿回家。我非常享受现在的生活,也有些后悔一时的冲动犯了女人不应该犯的错误,更多的是担心一旦这件事情让陆明知道了我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的,陆明会义无反顾的和我离婚的。现在大家是各自安好互不影响的;如果孟海的妻子以为我和孟海还有来往而吵架甚至喝药自杀的话,事情势必会败露,单位的人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我就没脸见人了。我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恐惧,就乱了方寸的我要去解开这个结,我去了医院。
她闭着眼睛似乎在睡觉,她的脸色黯淡无光,发灰的皮肤透着一层暗黄。我轻轻地把水果放到病床旁边的床头柜上,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她侧转过身子背对了我,原来她没有睡着,还知道来的人是我,一个很聪明的女人。我有些不知道该怎样了,是走掉还是继续站在那里等她说话呢?
“你坐吧,他出去了,一会儿就能回来。”
“那个,我只想来看看你。好几个月也没见到孟海了,不知道你病了。昨天小何中午对我说你生病了,我才知道事情的缘故,我……”
“不是你的事,我知道你已经不再和他有来往了。”她听出我话里的意思了。
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再坐下去了,我的探视是为了让她知道我的现状。如果这个时候孟海回来了气氛会很尴尬的。“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我起身告辞了。
“请等一下。”我走到门口听到她在说话。我回过头看着她,她的脸还有些浮肿,嘴唇毫无血色,那双失神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没有一丝怨恨。
我有些糊涂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心里想着难道还不依不饶了吗?
“我想问你,如果我同意你还愿意和孟海交往吗?”我的头顶上响起炸雷一样的轰鸣声,耳朵嗡嗡地鸣响着。呆站在那里看着她。“你和他继续好吧,我不再阻拦了,只要他不提离婚,你给他生孩子我都可以接受。”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却字字如雷炸耳,让我站立不住,我有些头晕目眩了。这个女人是疯了吗?她要干什么?难道她是故意试探我吗?我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疑问。她满眶的泪水涓涓地顺着面颊两侧流淌到枕头上,那痛苦的眼神流露出来的酸楚不像是在试探我,而是真诚的请求。我用手扶着门框,冷汗冒出来了,额头上、脸上、后辈都是。“就算我求你了。”语气是那样恳切。“我知道自从我去找你,你就和他断了往来了;他除了上夜大的课都是规规矩矩的回家,还和过去一样对我。只是,我发现他开始整晚不睡觉了,整包整包的抽烟,人瘦了一圈儿了,我怕他再这样下去会垮掉的。你就和他好吧……”她还要继续说下去。
“你不要说了,你好好养病吧。”我急匆匆地走出病房,快速地下楼梯,小跑着出了医院的大门。
走到外面,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吐出去;仰起头看着高高的天空,心里面也是空空的没有着落。
放空了思想漫无目标的行走在明晃晃的阳光下,我突然觉得自己被那强烈的光穿透了一样;我的躯体是裸露的、我的灵魂是裸露的;我有些羞于见人了。
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为什么要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
你明明是一个被感情严重伤害的女人,明明是你的丈夫背叛了你,明明是别的女人夺人所爱抢走了你的丈夫;你的复仇之火应该烧向那个伤害了你的女人,你可以去把她千刀万剐以解你的心头之恨;可你偏偏用同样的方法去伤害另外一个无辜的女人。我深深地谴责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