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时候,和孟海撞个正着。彼此都有些不舒服但是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牵挂,所谓藕断丝连就是我现在的感觉吧。在并排下楼梯的时候我悄悄地问了问他妻子的情况:
“你爱人恢复的还好吧?”
“好多了,谢谢你去看她。”
“别这样说,我有些没脸见她。”
“不是你的事。”
“嗨,碧儿姐,你们俩是去上课吗?”办公室的何四平正在开自行车的锁,看到我和孟海便问道。我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孟海回答道:“是,还有几节课就结业了,你直接回家吗?”
“我得去我妈那看看好长时间没回去了。”
“给你妈带个好顺便告诉二利来找我。”
“好我会给你带到,我二姐今天回不回去我可不知道,她回来我就告诉她,不回来我就不告诉她,你别怪我啊。”四平边说边骑上车子一溜烟的跑了。
“废话真多。”我笑着说道。
“去上课吗?”孟海问我。
我有些犹豫。
“去吧,没有几堂课了,我还有事告诉你。”我疑问的眼神看着他。“是关于部门精简的事儿。”
“部门要精简了?我没听说呀?”我有些吃惊地随着孟海去上课了。
孟海没有去上课,我感觉他只想和我说说话。我的心情也是一样,上不上课精简不精简的都不是我关心的事情;似乎我活到现在只为一件事情而殚精竭虑了彻夜不眠了,那就是陆明回不回家,有没有别的女人。整天的妄想着如何去报复他的背叛,或者去婆婆那里告状,去他的单位找他的领导告他,把孩子放到家里不管我自己出去快活让他也知道知道带孩子的不易……想了一圈之后又回到原点去重新纠结了;然而陆明却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他依旧我行我素,我仍然对空妄想却没有跨雷池半步,只是在失落中和孟海擦出了瞬间的火花,却又伤害到了他的妻子,心里想要放飞却冲不破那道网。处在畏手畏脚,瞻前顾后,思想是开放的行动却是带着枷锁的局面。但是我突然有了一个感悟:我不关心被精简下来,不关心我的业务水平的高低,关键的原因还是在陆明那里,因为我丈夫是局长,单位的领导即使不看僧面也会看佛面的,我突然觉得我的纠结有时候是无病呻吟了,四平就曾经说过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虽然我回避和孟海见面,但是我并不讨厌和孟海见面;我非常愿意听他说话,不急不缓的语速,低沉磁性的声音,加上他沉稳的性格都是我非常喜欢的。那一刻,鬼使神差我就跟着他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我们在这坐一会儿吧。”在一处街角花园的长椅子前孟海询问我。我捋着自己的连衣裙先坐下了,孟海随着也坐下了。
这一刻似乎有许多话要说。
这一刻两个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可是,我却莫名的心跳加速了。怎么回事?我的手心开始出汗了,额头在冒汗,好像身子在抖,我竟不知道是怎么了。
“碧儿,你怎么了?”我恍惚的看着孟海,不!他是陆明。眨眨眼睛定睛再看:没错,是孟海。“碧儿,碧儿。”他一把把我拉到怀里,紧紧地拥抱着我。硬硬的胡茬沾满了泪水扎到了我的脸上。
无声的颤抖着身体的哭泣让人心疼,我也哭了,有一种和他同命相连的疼痛撕扯着我的心,他的颤抖和我的颤抖在那一刻产生了共鸣。
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
发生了两厢情悦、彼此安慰、彼此渴求、彼此给予的不该发生的事情了。
连我自己都阻挡不了的事情,我无话可说了。
随着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步伐的加大,一些闲散部门面临着整改和精简,有些人要被下放到基层去了,办公室的何四平就被精简到基层部门了,晓慧在家休产假了。老书记退休了。来了一个常书记。常书记又带来了他的一班人马,并分派到各职能部门担任重要的职位了,都知道这样干起工作来比较顺手,所谓一朝君子一朝臣,铁打的单位流水的人员吧。
何四平被精简下去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因为她能到办公室工作却是一个大大的意外。
十九岁那年,四平正逢恢复高考第七个年头。她如愿的考上了一所有名的理工大学,这在她们家里简直是比当年得了一个弟弟还要让人兴奋异常。从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起,左邻右舍的都来祝贺,四平的父亲每天都是乐呵呵的,他说他们家也出了一个秀才了,如果生在古代这以后就是一个举子的料呢。大姐大梅做主把家里最好看的床单拿出来最新的被褥拿出来给四平上大学带着。眼见着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突然有一天在上班的父亲突发脑中风住进了医院,诊断的结果是动脉硬化造成的半身不遂,整个右半身不能动了,说话也含糊不清了。这种情况只能办病退了,有谁来接班呢?大梅刚刚到一个街道工厂上班,二利也是在一个制鞋的工厂上班了,应该接班的是四平但是大学不能不上啊,五单还小,老六老七更不用提了。一大家子九口人要吃饭哪,大梅和二利加上父亲的病退工资养活不了这一大家人的,四平的母亲一夜之间花白了头。看到母亲花白的头发四平的心里非常难受,从父亲生病以来母亲就没有展开过笑脸,每天都是愁眉苦脸的洗洗涮涮操持着一大家的吃喝拉撒,再就是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家里的顶梁柱塌了,生活来源减少了一半,四平还要上大学虽然不用太多的学费但是一些杂费钱还是要准备的,有的时候止不住会偷偷地掉眼泪。四平自己到了父亲的单位也就是我现在的单位办理了接班的手续。当她把接班的事情和母亲说的时候,母亲竟然泣不成声。“妈,这有啥哭的呀,我先上班挣钱等家里的情况好转了我可以再接着考大学。”大姐大梅坚决反对四平接班的,她苦口婆心的劝了四平三天:“你一上班就完了,考大学不是那么容易的,前途就没了;你听姐劝去上大学家里的事我和二利来担着你就放心吧!”大姐几乎是求四平了,但是四平已经下定决心了坚决上班。她看到她告诉母亲接班的时候母亲的那种释怀她刻骨铭心,她觉得上大学的目的是为了更有出息,更有出息的目的是有个好的前程,有了好的前程家人就会更好的生活;现在家人的生活都成了问题她上大学只能是雪上加霜了,母亲会更累。那她宁愿不去上这个大学,上班会有收入母亲不会为每个月的生活去忧虑了,就能好好的安心的照顾父亲和弟妹们了,她去单位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