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鄙夷道：『瞧你那点出息！』
曹蛮陪笑两声，忽然又止住，眼神盯着老三的身后，露出一丝厌烦。
老三转头一看，门口站着几人，其中一位被他认了出来，是那个曾拦过他们马车的家伙，身后跟着一帮朋友，正与曹蛮四目相对。
瞬间，那人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大声喊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说，碧眼老昆在哪儿？』
说话之人的目的很简单，先声夺人，将曹蛮两人树立成公敌。碧眼老昆在江湖上那是臭名昭著，与他有关系的人，多半也是一路货色。
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
曹蛮斜瞥了那人一眼，没再搭理。
老三是火爆脾气，哪里忍得住，拍着桌子站起身，怒目相向，『少泼脏水！不打你是怕一拳就将你打死，跳梁小丑的货色，多自重。』
曹蛮笑眯眯的看着老三，还别说，在书院待了两天，这说话水平见长了。
谁在空口白牙，见仁见智，旁听者会选择相信谁，全凭各自取舍，是耳听就为实，还是要从切合自身利益的角度去思考，又或是秉着公正去分析，谁也管不着。
酒楼掌柜的窝在一旁，不住的打量场中人，认真的观察着，等待最佳出场时机，千万不能让他们在店内打架。
大堂内终于有食客站起身，是位皮肤黝黑的汉子，浓眉大眼，看上去是个实诚的人，他冲那人拱手道：『在下林在声，这位兄弟，我等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还请说个完整。』
那人也拱手回礼道：『见过林兄，小弟高阳。我曾亲眼见到这二人与那碧眼老儿称兄道弟，在酒肆内把酒言欢。我看他们青春年少，想必是才入江湖，不知深浅，被人蛊惑了，担心他们误入歧途，于是找了机会劝说他们迷途知返，不曾想，他二人冥顽不宁，反将我打伤，说来惭愧。』
世上还有这等不要脸的玩意，胡说八道，颠倒黑白，老三刚被曹蛮拉着坐下，又腾的站起身，就要发作，曹蛮再次将他拉着坐下，并冲他眨了眨眼。
老三知道曹蛮心中有了计较，于是强忍住胸中怒火，喊来店小二，要了一壶酒。
那叫高阳的家伙，嘴里说着惭愧，还装模作样的表演一番，然后继续说道：『有了碧眼老昆的行踪，恰好段江水段大侠又在附近，我便差弟兄去报了消息，我等先去跟踪免得碧眼老儿跑掉。待段大侠闻讯赶来，与那碧眼老儿大战了几回合，碧眼老儿自知不敌，便耍了个奸计，逃走了。段大侠前去追赶，我等惭愧，实在跟不上，只好作罢。』
另一名食客站起身，说道：『听闻段大侠意外重伤，昏迷不醒，难道说是跟碧眼老昆有关？』
这人实在说不出段江水是被碧眼老昆打伤的问话来。那可是段江水啊！如果碧眼老昆有了这等功力，那往后江湖上也别再说什么人人得而诛之了，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吧。
高阳手指曹蛮，环扫众人，说道：『不瞒各位，这位少年英雄，不仅身手了得，还耍得一手好计谋。』
曹蛮听完冷冷一笑。
老三也咧嘴笑了笑，低声道：『蛮子，在夸你呢。』
曹蛮将一个杯子递过去，让老三帮着倒了一杯酒，拿回到面前，只是放着，并不去喝。
老三则是一杯接一杯，他只想喝醉了好打人。
高阳自知不是曹蛮二人的对手，于是他要拉在场的人下水，人越多力量越大，即便群起还打不过，也没关系，这两小子已然犯了众怒，年轻人火气旺盛，手底下没个轻重，最好是再打死打伤几个，届时他们就算浑身长满嘴，也是辩解不清，还不得由着他高阳欺负？
说起来，高阳跟曹蛮两人无仇无怨，他原本只是想借两个江湖菜鸟肩头踩踏一下，以便作为高升的资本。高阳没有武学天赋，也不愿意吃苦下笨功夫，所以武艺平平，但他又是一个虚荣心极强的人，喜欢抛头露面，羡慕那些人上人，凭武力他无法赢得自己想要的，那么只能剑走偏锋，而他恰恰又是个中高手，这难道不能算作本事？
万万没想到的是，曹蛮老三这两个初出茅庐的半大少年，居然深藏不露，让高阳吃了闷亏，折了颜面，无论如何他都的找补回来，今日再遇上，真是山水有相逢，天助我也。
江湖中与高阳打着相同算盘的人不在少数，手底下没有真章，却喜欢做那沽名钓誉之辈。
这会，他们已经议论开了，看向曹蛮和老三的眼神极不友善。而高阳很快成为众人问好，奉承的对象。而这，让高阳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
曹蛮小声对老三说道：『老三，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探望一下段大侠？』
老三点头道：『要去。可是咱们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啊？』
曹蛮笑眯眯的瞥了一眼志得意满正在高谈阔论的高阳，『他肯定知道。』
老三笑道：『我去问问。』
酒楼掌柜本以为这架是打不起来了，忽然见到老三站起身，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老三一个起身动作，让众人都停下了议论，屋内顿时一片寂静。
『各位英雄好汉，你们商量好了吗？是要听信这搬弄是非的小人一面之词，同仇敌忾，将我兄弟两个打压一番，为武林除害，还是打算当乌龟，龟缩不动？』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有人按奈不住，拍着桌子，猛然起身，大声呵斥道：『小子，好嚣张，让你张爷来教你如何做人！』
老三笑道：『我爹妈健在，你算哪根葱！』
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酒楼掌柜的忙冲出来，站在当中，向各位客官大老爷一一拱手行礼，陪着笑脸，『各位好汉，息怒息怒。我这是做的小本买卖，可经不起折腾，还望高抬贵手。』
老三一脸无辜的说道：『掌柜的，你也听见了，祸根在哪儿呢…』
老三一手指向高阳。
曹蛮站起身，端着一杯酒，缓步走向高阳，后者见识过曹蛮的手段，不知其意，只得连连后退。
又有人拍桌而起，刚要放话，被曹蛮一甩手给拍了下去，重新坐下，一脸的惊愕，其他人见过之后，都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高阳后背已经顶在柱子上，退无可退，只得惶恐的盯着曹蛮，嘴唇微颤，想说话却是发不出声。
曹蛮将酒杯递给高阳，笑吟吟的说道：『请你喝酒，算作赔礼道歉，那天急着赶路，所以冒犯了…接着。』
高阳乖乖的伸手接过酒杯。
『我叫曹蛮，记住了？』曹蛮这前半句是对在场所有人说，后半句问高阳。
高阳立刻点头。
『段江水段大侠如今在何处？』
高阳还未答话，有人跳了起来，大义凌然的说道：『高兄，不能说！』
老三这个暴脾气，跳上桌子，几个跨步就来到插话的人面前，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逞英雄，装好汉，先掂量下自己的斤两！』
老三是憋了一肚子火气，正没处撒呢，曹蛮这会拦不了他，可不得好好发泄一下。
这一清脆的巴掌，打的可不是这一个人的脸，而是在场所有江湖好汉的脸，拍案而起的人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不得不说还挺让人敬佩感动。
曹蛮感到一阵头疼。
老三站在桌子上，双手叉腰，放声大笑，真开心啊，有架打了。
曹蛮不去管老三，双眼注视着高阳，再次问道：『段江水在何处？』
另外一边，已经打成一团，好在老三出拳有分寸，不伤人筋骨和根本，倒地后很快又能爬起来。他这是故意的，他担心一拳打趴下了，就没人陪他打架。
高阳猜到曹蛮不会对自己下死手，性命无忧，他便有持无恐，腰杆也硬气了，『你难道还想去补上一刀？』
曹蛮笑道：『这会没人关注你，咱就别演了。你告诉我段大侠在何处，我让你少受点苦。』
话一说完，曹蛮的手掌落在高阳的肩头，后者的脸瞬间扭曲，那是一股钻心的疼痛，肩骨碎裂了。
『在申家，段大侠在申家..』
『那个申家？怎么走？』
『金刀大侠申也空，你出门问路，很好找…』
曹蛮收起高抬的手掌，对高阳呵呵一笑，转身对老三喊道：『三哥，该走了。』
老三看着周围躺倒一圈的人，拍了两下手，哀叹一声，可惜没一个能打的。
离开酒楼前，曹蛮让老三给了老板一定银子，还问他够不够赔，即便不够，老板也不敢说，只会点头，希望两人赶快离开。
出门问过几次路，大体知道了申也空的家在何方，朝着那里走去，老三这才问曹蛮：『你报出自己的名字，是想让那个高阳帮你传播一下，好叫冯姑娘知道你来了？』
曹蛮嘿嘿一笑。
『那狗东西，肯定会往死里抹黑我们，你就不怕冯姑娘听到后，反而躲起来不让你找到？』
『冯姑娘知道我是怎样的人。』
老三故意提高嗓音，问道：『是吗？』
曹蛮犹豫了一下，『应该是吧…』
老三立刻哈哈大笑。
『蛮子，我今天跟那些人起冲突打了一家，会不会影响你？』
『不会。打一架也好，真怕你憋坏了。』
老三搂住曹蛮的肩膀，笑道：『还是你懂我。』
曹蛮一手将老三推开，『真恶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