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韩瀛素收下东西,南佩衣笑了,他大概发现了韩瀛素的弱点了,贪财。
韩瀛素的贪财是从前世带过来的,已经深刻的印入骨子里,平日里的一些小物件她还能保持冷静,但一涉及到真正贵重的东西,马上原形毕露。
既然韩瀛素收下了东西,南佩衣也不好再继续闲扯,两人又闲聊几句就各自离开了。
南佩衣细细磨挲着手背,那里之前触碰到了韩瀛素的指腹,柔软温热的感觉仿佛还在。
谨慎度过最后几天,为期一个月个入学考察终于结束了,之后的校园时光将不再这么严厉无情。
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放纵自己,只是相比于之前那一个月,不会再那么高的要求了,夫子们开始得给那些皇亲贵胄、达官显贵们情面了。
该亲近就亲近,该严苛就严苛,这才是政治的无情之处。
韩府里,韩瀛兰还没有重拾勇气来复仇,书院里也不用像之前一样如履薄冰,韩瀛素难得的过上几天平淡清闲的日子,除了谭雪蓉一如既往的念叨着’最新消息’。
一晃眼,一个月的时间悄然而逝。
今天是清明节,韩瀛素和韩瀛正两人学堂都予了两日假,所有人都将赶往下夙扫墓祭祖。
韩老太爷生于下夙城的一个小村,夫妻两含辛茹苦的养育韩卫,日子过得清贫,却也幸福美满。
直到战事发生,时年十三的韩卫被抓壮丁,要与运粮队一起奔赴边疆战场,亲朋友邻都纷纷劝老太爷去走门路。
十三岁本就是半大的孩子,走上一些门路,要从服役名单上取消并非难事。
看着哭的和泪人似的韩老太太,以及满怀期待的韩卫,韩老太爷最终拍板“大丈夫,当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吾儿去吧。”
很难想象一个乡野村夫,竟然能有如此胸怀,说出这般摄人心魄的话,带队的夫长很是感动,一路上对于年少的韩卫也是多有照顾。
五年战乱,村里总欺负韩卫的胖哥没了,负责征兵的夫长没了,就连押送军粮的后勤将军也死在了一次敌袭。
只有韩卫一次次从尸山血海里杀出,功勋一建再建,官位一升再升,韩卫感激于父亲的开明,他迫切的想告诉父亲他做到了。
总于战事罢休,韩卫领着一队亲兵,带着满满两牛车的赏赐回到村里,他衣锦还乡了。
韩卫告诉邻居大婶胖哥没了的噩耗,邻居大婶告诉他老太爷和老太太也没了,很戏剧,但没人有心情笑。
韩老太爷在他走后的第三年没的,那年村里疯传村里服役的人都死于敌袭,老太爷恰逢痨病发了,痛恨自己害了儿子的他无心医治,没几日就撒手人寰。
平日里往来的村里人,帮着处理了后事,却在下葬后的第三天,发现几日没有出门的老太太在屋里寻了短见。
韩卫去后山二老的墓前痛哭了一整天,又严格按照祖制守孝三年,这才赶往上夙御前受封。
虽然之后定居于上夙,但韩卫没有牵动二老的墓,一则牵墓会惊扰了二老的安宁,二来韩卫始终记得这里才是他的家乡。
沿袭着清明时节的惯例,这天同样下起了小雨,本来乘坐马车只需要一个半时辰就能到达的路程,足足花费了三个时辰。
一路上忙于奔波,女眷们大多都有些许不适,韩卫让所有人休息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心急火燎的上山。
平日少有人踏足的山路上,布满了树枝荆棘,两名亲兵在前面挥剑开路,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一大家子。
韩瀛素扶着张卿雅,在泥泞的路上慢慢前进,简陋宽大的蓑衣斗笠让她感觉不太舒服。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身子正在迅速的发热,同时手足渐渐失去气力,她知道这是收了风寒感冒,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头脑昏沉沉的,视线逐渐模糊的韩瀛素,一个没注意踩在青苔的石块上的脚打滑,人立刻向着后面倒去。
走在她后面的韩瀛兰吓了一跳,手下意识的就要扶住,转念一想,又改扶为推,把韩瀛素向着一旁的荆棘推去。
人体的重量压垮了新嫩的枝芽,韩瀛素的左脸和手从荆棘上划过,再要往下栽倒时人已经被张卿雅扶住了。
衣服被划破的声音传入前面韩卫的耳朵,看到韩瀛素摔倒的他,疾步走了过来,从张卿雅手里接过已经昏睡过去的女儿。
低头看过去,这个温顺的女儿左侧眉眼处,有殷红的液体正在往外冒出,顺着眼角向着苍白的脸颊留去。
“这是怎么一回事?”韩卫的话语中透出一丝戾气,尸山血海里打磨出的杀气,让周围的所有人都感觉背脊发寒。
“素素脚下滑了,本是往后面摔的,后面的六丫头把她往旁边的树枝上推。”张卿雅满脸的愤怒,如同一只护犊的母兽。
“瀛兰,你怎么这么恶毒,素素要是破相了以后可怎么办啊”张卿若也是怒视着韩瀛兰,这个六丫头的恶毒刷新了她的印象。
所有人都看向韩瀛兰,但她却并不后悔,只有种大仇得报的畅快,委屈无辜的看向韩卫说道:“阿爹,我很是要扶着七妹妹的,奈何蓑衣太滑才让她摔倒。”
黄姨娘一看韩瀛兰的样子,就知道这事八成与她有关,但她怎么可能让女儿背负这个罪名,连忙摆出她拿手的如惊视泣的神色,柔弱的抓着韩卫的臂膀说:“老爷可是怀疑兰兰吗,她自小的性情你是知道的啊,怎可能做出此等事情。”
或许以前韩卫还会吃她这套,但这几个月来黄氏的作为,让韩卫逐渐看清了这对母女的秉性。
他一把抽出被抓住的手,把蜷缩在怀里的韩瀛素交给韩瀛正:“你先带她去找大夫,照顾好她。”
又回头看着黄姨娘母女,冷冽的说道:“等扫墓祭祖完了,我有的是帐要跟你算。”
说完直接向着墓地方向走去,其他人自然是跟着,黄姨娘拉着韩瀛兰一时呆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