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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飞机徐徐下降,空中小姐甜美的嗓音在机舱里响起:“各位尊敬的乘客,欢迎您乘坐本次航班,我们即将到达终点,地面温度是……”

笑笑小心翼翼地把还没有写完的信四角对折起来,然后放到自己的钱包里——看来,这将是一封篇幅很长的信,她不知道当最终将这个故事完结的时候,赵维还会不会记得她,毕竟,对于他来说,自己只是个突然出现在他生命里、连名字都是假的的陌生人——突如其来的出现,又突如其来的消失,没责任感、没心肝,简直像外星生物一样。

正这么想着,空中小姐走到她身边,俯下身子轻声说:“小姐,飞机马上要降落了,请您系好安全带。”

笑笑道了声谢谢,嗯,不错,笑容甜美,态度亲和,现在国内航空公司的空姐素质越来越高,她脑子里下意识地拿LF集团与这家航空公司作比较,在LF工作了近四年,这种对行业的敏感已经如附骨之蛆,更何况……她忽然觉得好笑,自己曾经是LF的未来老板娘呢——落跑的老板娘。

在飞往爱情的国度时,如同坐飞机一样,不管由多么优异的驾驶员掌舵,起飞与降落时都是最艰难最危险的,一个处理不好,就可能机毁人亡,而她,与以墨的开始与结束都是这么糟糕……

笑笑走出机场大厅,刚刚四处张望,一名面容秀丽的青年女子已经疾步迎了上来:“聂小姐,您回来了?”这是个态度沉稳的女郎,说话的语气平淡温和,像是笑笑只是独自出去旅行了几天。

“嗯!”笑笑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短头发很适合您,显得人精神。”她打量了一下笑笑,“请跟我来,车已经停在外面了。”

“谢谢。”

Cindy乔是前任LF集团总裁林万山钦点给以墨的私人助理,笑笑对于这件事一直觉得很纳闷,以墨对自己的祖父林万山的一切都显得极端厌恶,无论是他的任何安排指示,只要可以违抗,绝不放过,尤其林万山过世后,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几乎将祖父的心腹换了个遍,独独对这个Cindy是例外。

或许因为外貌秀美的缘故,林以墨极容易博得别人第一印象的好感,不熟悉的人不会觉得他嚣张、任性、娇气,甚至更有人会认为他是个柔弱而没有任何野心的人。他显得那么年轻、娇贵又没有经验,林万山猝然辞世,林以墨以21岁稚龄接掌LF集团,公司里不少人都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情等着来看这个年轻人的笑话,他们兴致勃勃地等待着这个年轻的孩子的手足无措,或者抱头求饶,对他们来讲,林以墨不是集团的决策人,而只是前任帝王林万山的孙子——一个连林万山自己都不喜爱却又无可奈何必须接受的继承人。

谁也说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林以墨一步步地、慢慢地、稳定地进了权力中心,似乎只是在大幅裁员命令颁发的一瞬间,他们才突然发现年轻领导人周身如刀刃般锐利的锋芒已经让人不可小视。

冒然把一只青蛙投到滚水中,它必定会吃痛跳出水面,但如果将它放入冷水中,慢慢加热,它却不会有感觉,最终在舒适的环境里尸骨无存。LF的老派臣子就是这样着了道儿,当他们想要反击的时候,一切已经太迟,重要岗位人员的权力已经被架空,甚至连用辞职做要挟的机会都没有,取而代之的人员早已经被派遣在周围——虎视眈眈。

曾经排挤过老板的人迅速不见了,多的是才华横溢、极度忠诚的聪明人要效忠新的领导人。整个LF集团对貌似淡泊平和的新任总裁刮目相看,他们觉得畏惧,这个手握大权的年轻人总是一副淡漠寡言的模样,他那双乌黑沉郁的眼睛里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太多喜怒哀乐,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谁也猜不透他的想法,几乎像是个没有任何感情的人,因为不了解的缘故,大家变得更加惧怕。

“像一条青色的小蛇,初看以为是宠物,没想到牙却是锋利而有剧毒的。”事后有人这么说。

笑笑曾经为这事很头疼,她的职位与Cindy相同,而且因为身份特殊的缘故,更觉得应该给以墨提点建议:“小墨,你适当的时候也应该亲和一些,让大家知道你的想法,如果每个人都在为了你猜谜,工作效率也会差很多的。”

林以墨认真地偏头想了想:“但是我什么都没想啊,该想的你们不是都已经想过了吗?”

笑笑无语地看着他:“那为什么你总是一副很有心事的样子?”

“可能是有点困了……”

“……”

之后也还是这样,继续对别人的心理感受丝毫不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真是个任性的孩子。笑笑把手撑在额头上觉得很无奈,对以墨来讲,每天最重要的事情是挑食、嗜睡,睡不好吃不好就会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生闷气,然后会变着法子逗她开心,如果她没能及时表现出回应,他还会与她赌气,怎么看怎么像个孩子——而不是那样阴毒的男人。

“他……还好吗?”坐在飞驰的黑色轿车里,笑笑终于轻声问道。

身边Cindy乔侧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我们现在去的地方是医院。”

笑笑死死咬着下唇,过了一会儿方说道:“那些新闻是真的?”

“有几个爬山的孩子发现了他,当时情况很危急,整个人已经完全失去意识——就是他在你面前第一次哮喘发作的那座山,喷剂就在他口袋里,但是他没有用。”

“太任性了!”笑笑勃然大怒,“怎么可以这么任性!”

她觉得无比愤怒,生气到鼻子都开始发酸,眼睛也酸胀起来,最后终于忍不住,泪水一滴滴地淌落下来。

“聂小姐,”Cindy叹了口气,“以后请不要这样了,你的做法也很幼稚很任性,你们两个——真是很相配。”

面对Cindy委婉的责备,笑笑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她抽泣着说道:“他是个王八蛋……”

是的,林以墨是个王八蛋,可她还要为了这个王八蛋回来……所以她自己也是个笨蛋……

“很蠢,”笑笑轻声对自己说,“聂笑笑,你这么做很蠢……不过,只要回来就好了。他会没事的,回来了,就一切都好了,什么都会好的。”

那个小王八蛋说过,如果你有一天离开我,我一定会死,那么如果回来了,他就一定不会死了。

他一定能感觉到的,她回来了!

医院里永远都带着一种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笑笑跟着Cindy穿过二楼走廊,心里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嗜咬,疼痛、麻痹得让人难以忍受。打开病房门,Cindy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如同一个不被人察觉的影子。笑笑下意识地伸了一下手,想要拉住她,但是终于又无力地垂落下来。

“聂小姐,”推门之前,Cindy乔这么跟笑笑说,“Chris的身体情况怎么样,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短短的大半年里,他接连两次发病,每次都很严重,每次——也都因为你,如果当时身边没人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你要知道,真要有个万一的话,花再多的钱世界上也买不到后悔药的——很多事情,都没有下一次。”

她穿着黑色香奈儿套装,胸前别着一只亮闪闪的宝石别针,水滴形图案,像是情人的眼泪。笑笑一直觉得穿香奈儿的女人,就算不是女强人也能把自己扮成女强人,更何况Cindy的语调如此凝重,更让人有了一种扑面而来的压力。

笑笑忽然觉得不满,按捺不住情绪地薄怒道:“为什么都认为是我的错?你们从没想过我为什么这么做!我不是疯女人,拿自己的终生幸福开玩笑,让我的父母蒙羞,难道我愿意这么做吗?”

Cindy冷冷说道:“成年人的嘴唇除开用来接吻,还可以用来沟通。”

笑笑轻轻将头偏到一旁,不屑地嗟了一声:“你觉得和他沟通会有效果吗?”那样我行我素的人,字典里从来没有沟通,只有绝对的命令和服从。

Cindy深深看了她一眼,淡淡回答:“那么就接受吧,既然不能改变,就接受你的命运——你从小不是一直这样走过来的吗?进去吧,他应该在休息,但是只要你出现,他一定会醒来。”

笑笑埋首不语,Cindy突然又叫住她:“笑笑……”

“什么?”

“不要对我怀有敌意,我是衷心为你和Chirs好。”

笑笑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一下心情:“我知道,如果不是出自真心,你也不可能留在他身边这么久,不好意思,我刚才有些激动了。”她转过头来看她,“其实,有些事情我想问你,那一年,到底……”

Cindy微微一笑:“为什么要问我?当事人不是更清楚吗?”她轻轻将笑笑一推:“去吧,去问他,他什么都会告诉你,只要你肯问。”

笑笑听到身后门合上的声音,轻轻走到病床跟前,呆呆地看着躺在上面的人。

原以为自己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看到他的脸,她又没来由地觉得心慌,几乎不敢再靠近前一步。林以墨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薄的毯子,可能因为呼吸不顺畅的原因,病床被放到了一个45度斜角的位置,他就那样安安静静地斜躺在那里。

特等病房宽敞明亮,房间里有专门的空气过滤设备,因此没有外面的那种刺鼻味道,反而有一种极淡的香味,周遭布置得也很雅致,黑色沙发、阔大的玻璃茶几,连电视都是宽屏液晶的,倒像是酒店的模样。笑笑忍不住想:“这家伙的排场真是一点儿没变,哪怕生病住院,也要最最好的地方。”

她看了他一会儿,终于慢慢走过去,挨着床边的凳子坐下来。

真是一张美丽得无懈可击的脸,笑笑从来都以为美丽两个字不应该用在男人身上,可是除开这两个字似乎又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哪怕两个人已经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这样精致的容貌也不会令人产生审美疲劳。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林以墨的时候,当场便吓了一跳,咦,这小囡,难道是从动画片里走出来的?她那时刚刚看了《幽游白书》,觉得林以墨修长浓密的眉毛,以及杏仁形往上斜挑的大眼像极了里面的小阎王,直恨不得塞个奶嘴到他的嘴巴里,让他cos一把。

林以墨彼时刚满二十岁,远比现在要青涩,虽然个子高,但是因为脸庞秀丽精致的缘故,只看得出十八九岁。一般二十多岁的女孩会比同年龄的男孩老成,又因为自己的不独立,因此更加向往憧憬成熟男人,很少会对比自己小的男子动心,笑笑也不例外,她第一眼看到林以墨便喜欢——但是是那种把他当弟弟的喜欢,她做梦也想不到日后会发生那样大的变故,这个可爱得想让人伸手抱抱捏捏的弟弟会让四个人的命运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美丽的食人花下面隐藏的是尸体,它靠艳丽的颜色吸引动物成为它的食物;美丽的林以墨心中隐藏着任性、残忍,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不但把别人的生命视如草芥,就算是自己的生命也无关紧要,也可以拿来作为要挟的把柄。

床上的人即使在平日里身体正常的时刻,嘴唇颜色也不鲜艳,总是呈现一种淡淡的有光泽的粉色,印着波光潋滟的乌黑眼睛,便像是破碎的星星,这时候的嘴唇更是白得没了血色,几乎白得像石膏像一般。

笑笑看着他的脸,如同生生中了魔咒,竟然不由自主地慢慢伸出手去,轻轻抚摸:“小墨,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只要你说不是,我就相信……”

病床上的人长长卷卷的睫毛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笑笑下意识地想把手缩回去,已经太迟,她的手被迅速抓住,林以墨缓缓睁开眼睛,粲然一笑:“抓住你了,再也跑不掉了!”

笑笑看着他像星星一样的笑容,心中一酸,泪水一粒粒地滚落下来,冰凉冰凉地直流到心里。

是不是你?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小墨,我可以纵容你的任性与自私,可是我怎么可以纵容自己与一个杀人犯在一起?

“不是我。”林以墨看着笑笑的眼睛,缓缓说道。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事?”

他扁了扁嘴,显出有些受伤的表情:“你是为了问这事才回来的吗?我还以为你担心我呢。”

笑笑叹了口气:“你怎么想就是怎样吧。我再问你一次,康雷他们那次的意外真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林以墨偏头想了想:“要说一点儿关系没有也不对……如果当时不是我提供赞助,他们就走不了,也不会出事了。”

“可是他们那支队伍都是有丰富经验的老登山队员,怎么可能出那么大事故?竟然还死了两个人!”

“你在怀疑什么呢,笑笑?尼泊尔南麓的那座雪山每年都要掩埋几个爬山者,你难道不清楚吗?”

“如果我没猜错,他们的登山装备也是你提供的吧?”

林以墨用清澈的眸子无辜地看着她:“嗯,他们出具了清单,然后我在国外下订单直接发货给他们的——ASOLO,这个牌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轻轻笑了笑,“你怀疑我在绳索和其他装备上做了手脚?”

笑笑沉默不语,林以墨继续注视着她的眼睛,慢吞吞地说:“没必要呢,那时已经没必要那么做了。”

他收起浅浅的笑容,换成一贯面无表情的神态:“你们当时已经互相不喜欢了,我不用这么费事的。”

笑笑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冒出来,她挣扎着把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什么意思?”

“嗯。”林以墨点点头,一本正经地回答,“如果你还要继续喜欢他,我就会杀了他,绝不能让他活下来。”

笑笑腾一下跳起来,全身颤抖:“你……你……”

“不管那个人是谁,如果你喜欢世界上任何一个人超过我,我都会杀死他。”

“啪”一声脆响,不等他说完,笑笑已经一耳光扇在他精致的脸上,林以墨的脸被她打到侧到一边,他也不动怒,只是显得有些纳罕地摸了摸脸:“你明明喜欢我,却总是为了些不相干的人打我,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笑笑看着他,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同情:“小墨,你不能永远把自己当孩子,凡是不喜欢的东西就破坏,喜欢的就占有,不是这样的,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亲人朋友,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尊敬尊贵的。你不能这样为所欲为!”

她冷冷地看着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童年也不愉快,也曾经因为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而觉得恐惧彷徨,那么现在,你凭什么对其他人做出类似的事情?看到他们在你手中无力地挣扎,掌握着别人的生死,难道会让你觉得开心吗?林以墨,你这样很变态,你知不知道?”

林以墨显然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委屈地抬头看着笑笑:“为什么你要生气?还为了这种事跑那么远,让我找也找不到。”

“好吧,”他认真想了想,近乎恩赐地点了点头,“你以后不要到处乱跑,也不再用这种眼神看我的话,我就按照你想的那样改一改。”

冰凉纤细的手执住笑笑的手腕,慢慢按上自己的胸口,林以墨用没有太多感情波动的语调说道:“你不在的时候,这里很空,但是你回来了,这样恼恨我,这里又很痛,好像要流出血一样。”他忽然诡异地笑了笑,“如果你再这样对我,我就拿刀往这里插下去,让你也知道什么叫做撕心裂肺,那样你就陪着我痛了。”

笑笑愕然地看着他,那样的笑容,诡异得艳丽,但语调却认真得让人不能忽视。笑笑只觉得怒火不可遏制地从心里迸发出来,她一把扯住他的头发,简直恨不得把他的头撞到墙上:“你是个疯子吗?你拿自己来要挟我!”

林以墨被她抓得被迫仰起头,却依然不依不饶:“反正我要跟你在一起,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笑笑松开手,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心中觉得一片苍凉荒芜,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一切都已经超过了她可以承受的范围,再强悍的人遇到这样的偏执狂只怕也会束手无策吧?

林以墨觉得自己占据了上风,于是慢慢躺回床上,虽然满面倦容,但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笑笑,过了半晌终于满足地微微一笑:“我困了,要休息一下,你要在我旁边哦。”

他合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睁开,显然是担心笑笑悄悄溜走:“不如我们一起睡吧。”

笑笑支着头不说话,没有力气答理他。

“你剪头发了呀?”林以墨强撑着精神问道。

笑笑有气无力地回答:“你才看见?”

“嗯。”

“我故意的。”

剪下留了四年的长发那一瞬间,笑笑有种报复的快感。她和林以墨刚刚在一起的时候,每晚睡觉,身边的人总是不安,一定要抓住她的衣服或者手指才肯入睡,后来她的头发慢慢留长,他便握住她的一缕头发,久而久之,竟养成了习惯。

“为什么呢?”他不解地问,“为什么要跟自己的头发赌气?难道剪了头发我就会不再喜欢你吗?”

笑笑语塞,原因自然是幼稚的,说出来也不光荣,她只得回答:“你睡吧。”

“你不会跑吧?”

笑笑悲哀地说道:“你这样子,我能跑到哪里去呢?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天下之大,却无处可逃,这才是最苍凉的事情。

林以墨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等他睡熟,笑笑轻轻退了出去。

Cindy乔还坐在病房套间的外间等候,看她出来,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示意让她坐下:“脸色不好,还好吗?”

笑笑叹气不语。

“我给你冲杯咖啡。”

笑笑捧着热气腾腾的咖啡沉默良久方说道:“认识我的人,都觉得我脾气很好,即使再大的困苦,也总是在笑。可是只要面对他,我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看着Cindy:“如果有一天Chris被人杀了,杀人凶手一定是我。”

Cindy忍不住笑:“难得你还能讲笑话。”

笑笑放下杯子,伸长四肢躺在沙发上,懒懒说道:“我呀,其实一直有自己的梦想。希望有自己的家,不必再寄人篱下,希望跟心爱的人一起,踏遍五湖四海,像风那么自由。可是现在,我觉得自己的羽翼好像被别人齐生生地折断了。Cindy,别对我寄予太大希望,他好了我还是会走的,远远地离开,这次我不会再傻到去探听他的任何消息了。”

“可是……Chris很爱你呢,他只是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以为用的力气越大,你就越能感受到。”

“他让我觉得很辛苦,我梦想里的爱人不是这样的……虽然一直很穷,也想过好一些的生活,可我理想的爱人是那种温和宽厚的人,拥有一双温暖的眼睛,在冬天的夜晚醒来,握到他温暖的手掌就会觉得幸福——那样的人,会让我觉得即使贫穷也不那么可怕。”笑笑深深叹了口气,“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跟这么一个住性残忍,不顾忌别人感受的家伙在一起。他不知道,我要的不是全世界,而是最起码的尊重,他那样与众不同的对待并不是荣耀。如果他的爱是扭曲是伤害,我该怎样回报他呢?不行,我没办法留在他的身边。”

“笑笑……”

“嗯?”

“你不好奇吗?我能留在Chris身边这么久。”

“是有一些,不过如果你不说,我也不会问。”

“我母亲是Chris母亲的表姐。”

“啊……我不知道呢,他的家庭好像很复杂,他也不爱跟我说这些。”

“Chris今天这样的性格是有原因的,他不跟你提,是因为这是一段令人深恶痛绝的回忆。”

“在世人眼里,Chris是天子骄子,可是谁也不知道十多年以前,他几乎是个被神遗弃的孩子。”Cindy缓缓说道,“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我小时候家里很穷,有一天林老爷子突然派人找到我,说要跟我们家做一笔买卖。”

十多岁的女孩受尽了贫穷之苦,连交大学学费向家里要钱都觉得尴尬,林万山的出现几乎是黑暗中的一道曙光。她第一次坐上黑色加长的大轿车,被带到一间豪华阔大却又阴沉的房间里,或许因为当时的个子小,她觉得面前大班桌后的那位老人高大得出乎意料,让她连腿肚子都不自觉地发抖,呼吸也紧迫起来。

林万山所说的买卖很简单,他可以提供乔家未来二十年的所有费用开支,包括送Cindy去最好的大学深造,条件是Cindy必须永远效忠Chris林——只效忠他一个。

Cindy迟疑着问:“如果他要忤逆您呢?”

林万山斩钉截铁地回答:“帮助他达成他所希望的任何事情!”

Cindy觉得自己捡到了阿拉丁神灯,一个危险的巨人出现在生命里,答应满足她所有的愿望,而且所交换的是个她可以付得起的价钱。那次以后,林万山从她的生命里骤然消失,一如他的到来,只是乔家从此多了用不尽的金钱。

林万山再次出现是在她可以足以独当一面的时候——她终于被安排去见林以墨。当时Cindy心情激动,她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对自己的誓言极为看重。林以墨是她的远亲,那个传说中的容颜绝美的表姨妈更是传奇人物,在澳门赌场做侍应的女孩,勾搭上林家独子,对方对她爱得死去活来,不惜与家庭决裂,抛弃一切后与她双宿双飞,未几,又死于一场离奇的车祸,留下了妻子与不足月的孩子。

林万山仇恨这个至死都没有承认过的儿媳,但是对自己唯一的继承人又不得不接纳,他用尽手段想把孙儿要回来,都被林以墨的母亲躲了过去。

笑笑很疑惑:“为什么呢?她很爱自己的儿子,不能忍受他被抢走?”

“只怕不是的,表姨妈想用Chris来勒索更多的金钱。失去了丈夫,唯一可以仰仗的是幼子,当然不能失去这个可以保持富贵体面生活的工具。”

“……”

Cindy叹了口气:“Chris和你晚上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特别怕黑?”

笑笑点点头:“我不习惯开灯睡,他是不能不开灯睡,后来好容易习惯了,也一定要拉着我才能不做噩梦。”

“很正常,小时候,林老爷子的人一过来,他总是被藏在地下室或者后车厢里,为了怕他出声,表姨妈还会把他的嘴贴上胶带——他对黑暗和幽闭的空间有着不能忍受的恐惧。”

“什么?”笑笑尖叫起来,黑色的火焰在她的眼里跳动,“怎么可以这样?一个母亲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她凭什么做母亲!浑蛋!”

“不止是这样,笑笑。”Cindy轻声道,“他从没有进过学校,没有同龄的朋友,因为母亲随时都要带着他不停地逃离换地方,事实上,当林老爷子最终把他带来身边时,他已经是个被医生诊断患有自闭症的孩子。林老爷当时很失望,几乎想要放弃了,但是做过测试以后,又发现他的智商远远高过正常人,所以便请了专门的老师来家里教导。”

“友情?爱情?那种东西只会令人软弱不堪,掌握权势的人必须要站在最高的位置,没有这些,未必不是好事,或许反而是无心插柳呢。”这是林万山看到林以墨的测试表之后发表的感慨。

“太过分了!”笑笑气得站起来,狠狠跺脚,“一家子都变态!如果他们还活着,我一定会忍不住跟他们翻脸!”

笑笑由衷地对Cnidy说:“幸亏有你,Cindy,幸亏你在他身边,你跟他见面时,他应该很开心吧?小墨好不容易有了个有血缘关系的姐姐,见到你一定觉得很亲切。”

Cindy无奈地苦笑一声:“哪会有那么好的事情。”

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表弟时,心情复杂得不可言喻,这个美丽得像天使一样的少年就是自己要终生效忠的首领,这些年里她将他幻想了无数遍,几乎不觉得他是个陌生人,而是一起成长着的同伴。

在林万山做了简单的介绍后,为了表达自己的友善和亲密,她走到站在窗台前的林以墨面前,轻轻拥抱了他一下,接下来所发生的事,让Cindy乔毕生难忘。

林以墨那时正斜倚在房间的飘窗上静静地喝茶,白色的纱帘被风撩动时不时遮住他令人惊艳的容颜,几乎像是为他安插上了一对白色的羽翼,面对激动的过来表达好感的Cindy,他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把自己手中滚烫的红茶泼到了她的脸上。

“我们的第一次会面是在我的惨叫中结束的。”她叹息着。

“啊,那小浑蛋,也是个变态!”

“笑笑,”Cindy认真说道,“如果Chris无意中伤害了你,请不要责怪他吧,他只是太心急,太怕失去你。因为从没得到过喜欢的东西,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怕失去。帮助他,改变他,你的坚强能填补他心中的脆弱,这些是我永远也做不到的。”

笑笑怔了怔,接着便慢慢沉默下去:“我怕是……无能为力啊。”

与林以墨相遇、相识、相交,种种的一幕,像回旋的走马灯,浮现在笑笑眼前,时间已经久远得像在前世,却又清晰得几乎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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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才是一门语言的艺术,是用口语表达思想感情的一种技巧,也是衡量领导能力和素质的重要指标之一。虽然没有人会是天生的口才家,但是成功的领导者大多都拥有一副好口才。本书内容丰富实用,案例生动经典,文字通俗易懂,从多个方面和角度入手,有针对性地向读者介绍了作为一个领导干部,如何在不同的场合拿捏好分寸、掌握好尺度,把话说好、说对、说全,并揭示了领导说话艺术的奥妙之所在,是一部全面提高领导完美口才能力的指导书,适合各行业各层级领导阅读。
  • 狐狸梦

    狐狸梦

    本书虽然是以童话风格所写,但是所阐述的都是经济学关键性的原理,和当代前沿的经济学争论热点问题。这是一个人情脉脉与人欲难填并存的世界,亦是现实社会的翻版。在这个隐喻的动物王国里,作者表达了极其深刻的理性洞察和永不泯灭的童心。
  • 如歌的行板

    如歌的行板

    尖硬的风害得独眼队长划了几次火也没点着烟斗。损失了几支火柴,本来脾气就很大的他恼了,朝身边的牛腚上狠拍了一掌。牛莫明其妙地回头剜了队长两眼。队长说:“操!你个熊云团就是掉下来把地砸个坑俺也要收秋。”牛当然不知队长在骂天,但它差不多明白队长的骂与自己没有多少关联。秋假里,我们上学的孩子也要正儿八经地到生产队跟大人干活,队长的骂我们已经习惯了。好不容易熬到收工吃晌饭,我和老六比肚子的饥饿还疯狂地往家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