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姜蘅进了她闺房的陆衍,则是真的忘记了自己还带了陆雪诺出来。满心满眼都是姜蘅难受不难受,哪里还能记得别人!
在一众人的讶异下,陆衍轻车熟路找到姜蘅的闺房,第一时间,让小跑着跟在身后的两个丫头将太医给拦到了门外。
“先换一身衣裳。”陆衍指挥着门口穿青衣短衫马面裙的丫鬟翠珠,转身将姜蘅放在小榻上。
这会儿,姜蘅已经清醒了许多,人也适应了身体的状态,自然了一些,就这陆衍的身体支撑着自己坐起来,靠在榻上。
陆衍将先前裹在她身上的薄毯子扔到地上,转身,又去倒了一杯热茶过来。
吹了吹,递到她嘴边。丝丝的热气儿冒出来,将她苍白的小脸笼罩在氤氲中。
姜蘅嘬一口。
还想再嘬一口,可嘴唇才刚刚凑过去,唇边的杯子便被人移到了前面,将距离拉开。
“嗯?”姜蘅蹙起眉,不满的盯着忽然一脸严肃的陆衍。
“你胆子大了?”陆衍可不正是要她看这一眼?深邃的双眸望着她无辜的眼睛,似要探进她的心灵最深处。
姜蘅不懂。只下意识感觉,这样子的陆衍有些可怕,本能的觉着,似乎是要发脾气了。刚要收回视线。
“上回,花灯节,本王是不是与你说了?安心待在家里,不许再四处相看?这些官太太的春日宴,秋日宴,茶会,诗会,你不知晓什么意思?”
噼里啪啦冰冰凉凉一长串话如冰珠子一般咕噜噜倒出来。
姜蘅默了默……
“是本王的脸面好践踏?”
“还是你以为,本王在朝堂上的话不管用?”陆衍两只手指捏着茶杯。干净得没有任何杂质的水在杯中微微荡漾。
“我……”姜蘅张张嘴,想说,我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如花似玉,不正是四处走走的时候?
可是又不太敢,眼下这人,散发出来的气势都淬着霜。
姜蘅眼皮子掀开又耷拉下来,寻了个方法,“我还想喝水。”干脆将他说的话当做耳旁风,换了个话题,可怜兮兮表达着自己的诉求。
“哼!”陆衍应了一声,鼻音里都卷着冷气,没想到自己一通严肃的发火,换来这么一句话。
想揍一顿。
可是,那“我还想喝水”五个字,如魔音一般绕在脑海里。陆衍想伸手挥散,可是没作用,反而一声比一声显著。
陆衍认了命。捏着茶杯的手指又往前递了递。
手指一点点远的距离,姜蘅的小脑袋又凑过来,因热水的滋润稍微润泽了一些的唇抿过来,离指腹那么近。陆衍玩心四起,下意识又退开。
然后在姜蘅的错愕不满中,又伸过去。等她凑上来,又躲开。
如此反复了两三次,直到姜蘅意识到了自己被戏弄,反应过来,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腕,非常不满意地喝了一大口水。
刚好,身后,柜子门“砰”地一下关掉了,有脚步声靠近。
陆衍刚将手收回去,翠珠已经拎着一身里衣,踩着急促的步子走了过来。
“王爷,衣裳寻好了。”不敢叫陆衍出去,又被他的威严给吓到,翠竹胆怯着站在一边,下意识便将手里的雪白里衣递过去。
陆衍也没多想,伸手就要接过来。
“咳。”姜蘅一口水含在嘴里还没有吞下去,被这几个字以及一番动作吓得差点呛住气管,幸好时间不短,她已经吞了许多,只好捂着嘴遮掩一下丑态。
“小姐?啊!奴婢该死!”
翠珠被这一声咳嗽给惊醒,立马反应过来自己在极度恐惧之中做了什么荒唐事。猛地一巴掌拍住自己的脑门儿。另一只手已经从陆衍面前急速缩回来,轻软的衫划过陆衍粗糙的指腹,如清泉水过心头。
怎么能叫王爷给小姐换衣服?
一个待字闺中,一个权倾朝野。
“王爷……”翠珠脸都吓白了,想出声叫陆衍先出去,可这不是赶人了?若要怪罪下来,会打板子的吧?翠珠支支吾吾着,手都在抖。只好话说一半,希冀祁王殿下自己识趣。
偏偏陆衍倒是厚脸皮怪了,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迟早都是被窝里的人。只眼看着姜蘅因着这一口水呛得眼睛都红了,看起来比落水还难受几分,耳根子都迅速红了,他视线在翠珠手上那雪白柔软的里衣上来来回回。
最终,理智战胜了荒淫,转身将杯子放在圆桌上,步伐沉重着离了屋子。原本阖上的门开了又关,嘭地一声,昭示着陆衍的不悦。
“祁王殿下。”
门外,拎着宽大厚重的梨木医药箱躬着身子候在外边的孙太医因好奇回身望了一眼,一撞到陆衍那黑沉的脸色,心下慌了,赶忙唤了一声,请了安。
陆衍几不可见的嗯了一声,算是做了回复,宽厚的两只手背在身后,交叠着,跟上了年纪的老大爷一般,在门口走来走去。
屋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来,是翠珠在低声询问姜蘅。桌子腿移动的声音,脱衣裳时首饰碰到的声音,等等。
陆衍有些烦。
“你,往外头去些,站到院子里去。”无赖般吼着孙太医,陆衍的手指方向落在院子中央的一个蓄满了水的巨大水缸旁。
“啊?”孙太医没懂这一出是为了什么,充满了错愕的一双眼睛,无辜有可怜的看着陆衍。
“嗤!”陆衍哪里有耐心,一声嗤鼻,脚一蹬,一副要揍人的狂妄霸道纨绔模样立马出来了。
“是是是,王爷息怒!”孙太医哪里再敢多话,恨不得脚底上能抹点油立马溜过去。
开玩笑!祁王是谁呀!混世魔王啊!圣上都拿他头疼啊!
就前年,打了胜仗回来,背上受伤没有好利索,天气一冷一下雨就喊骨头疼,太医们是一群一群的往王府喊,动不动治不好砍头。可这祁王人高马大的,脉象正常,皮肉也没得什么表现,药也吃了,针灸也搞了,还是痛,见天儿的痛。连皇家温泉都要了一半。也不知道圣上到底会不会应允。
孙太医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好在门“吱呀”一声开了,这种令人害怕的独处时光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