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不等翠珠出声,一个箭步往前冲,刚开了一半的门扉塞进他宽大的身躯,显得门庭都小了一些。
翠珠赶紧闪身。
屋子里,姜蘅披了一件粉色的风衣靠坐在床榻上,薄薄的被子盖自胸口。
陆衍仔细打量了下,没什么不能给人看的地方,这才怒吼一声,叫孙太医进来。自己则走到了床尾,四平八稳地坐了下来。
姜蘅抬眼望着俨如男主人般的陆衍。这才发觉,他今日难得的并未穿军服,一身黑色的塑身劲装,裙摆和裙边都用金线描了边,两边手腕处用金箔包裹,显得窄小而干练,上半身用圆勾出的形状里,一头描金边的白色猛虎虎口大开,气势凶猛。
往常盘成一团用铜扣锁住的墨黑的发,也只用了金簪束住顶端,如瀑布般的黑发笔直垂下来,沉稳而冷冽。
如若不是那张脸一如既往的冷硬,连棱角都让姜蘅熟悉,她还真的很难想象,陆衍穿常服的模样。
挺俊朗好看的,除了生冷一些,拉到晟京大街上,也是人人瞻仰的美男子。
姜蘅不由得有些看呆了。原本想让陆衍起身坐到桌边去的一番话,都落在了喉咙口,忘了说出来。
“怎么,不好看?”察觉到她的两道目光,陆衍忽然间有了一点儿不自在,沉声问她。
“啊?”姜蘅一愣,“不,不是。”反应过来,自己个的脸首先红了,视线立马收了回来,小声遮掩解释道,“从前见王爷,都是在晟京街头骑着战马,穿着铠甲凯旋而归,两侧百姓夹道欢迎,今日偶然见王爷穿成这样,有些陌生。”
“哦!”陆衍了然,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也不常穿成这样,前世成了亲,也是穿军服比较多。
从前姜蘅也给他置办过一些衣裳,他很少穿。其实是嫌弃她并不是亲手缝制,只是傲娇不说。后来,姜蘅便干脆不给他购置东西,全都交由了管家采买。
他今日本身也是军服出门,只是,去宫里接了陆雪诺出来,说是去春日宴,小丫头嘟着嘴说九叔平日冷冰冰,摸样就怪吓人。今日春日宴,都是一些姑娘家,可不是要吓坏人?
他想一想,觉得小侄女说的挺对,立马掉头就回王府换了一身衣裳。其实一路都挺别扭。生怕姜蘅不喜欢。
好在她的一番惜命奉承让他颇为欣悦。还凯旋而归,夹道欢迎。难怪那日在街头,于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他,还敢唤他名字。想来是早就对他有所关注。
陆衍心情颇好,忍不住又得瑟了一句,“往后我多穿你就习惯了。”
“嗯?”往后习惯?姜蘅掀了一下眼眸子,露出一片狐疑。
……
“咳咳。”两人正一来一往聊得热闹间,停了一会儿墙角的孙太医实在是不敢再抖着胆子偷听了,装模作样咳看了一声,将两人的视线纷纷吸引过来。拿了一方白啪,站在了屋子中央。
“嗓子疼?”陆衍被打断想说出来撩人的话,心里憋着不开心,横眉一瞪,“莫不是染了风寒?可别传染了阿蘅。”
“我……”孙太医哪里知道自己就咳了一声会被怼成这样呀!脸堵成了猪肝色。
“臣只是嗓子干,想要喝口水。”孙太医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想着,要不就转身去寻一杯水解解渴吧!
“动作麻利些,你进太医院不也就八年?怎么跟进了八十年一样。”陆衍一眼看穿他的惧怕,给了个台阶。
“是是是,臣该死。”得了陆衍的催促,孙太医哪里还敢再辩解,就着他的一番训斥,赶紧搬了凳子上前,在床榻边坐下。白色素净的真丝方帕搭在姜蘅的手腕上,两指在陆衍淬着火的目光注视下,颤巍巍搭上了姜蘅的脉搏。
心下其实还在琢磨,祁王是魔鬼吗?他进太医院八年,怎么祁王可以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他自己可能都得细细回忆,掰扯着手指头仔细算算的啊。这祁王,领的是带兵打仗的令,难道暗地里对朝中各个官员任职经历都有所了解?
孙太医好奇心极重,以至于心慌意乱,把脉的速度慢了那么一会儿。刚进入状态,正要说话。
“庸医,瞧这么久,怎么样?”
话还没有说出口,床尾的陆衍不耐烦一脚踢在了身下的床板上。
哐当一声,实木的雕花床都颤了一下。孙太医吓得手一抖,手指都从脉搏上滑落下去了。
搞这么久,一个字都没有,陆衍一颗心被搅得七上八下的。烦躁。
“你行,要不你来把脉?”姜蘅是真的受不了了,陆衍冰冷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这边也就算了,动不动还要训斥人,三两句话将人吓得病都看不了了,看不明白的莫不是
???陆衍一肚子火气喷出来的瞬间,被兜头淋了一盆冷水,他默了默。
“是是是,我是庸医,我医术不精,浪费祁王时间了。姜小娘子没什么大事,王爷及时救了人,没被湖水久浸,小娘子脉象平稳,就气血虚了一些,我开个方子,补补气血,暖暖身子便好。这半月,不要下凉水,静养一阵子,会很快恢复的。”
房间里火药味极重,孙太医哪里想看到这两尊祖宗因为自己是不是庸医而争吵哦!赶忙出声当起了和事老。
陆衍就着这个台阶,安安稳稳下来。煞有介事的点头,“太医院里上好的人参,当归,灵芝,阿胶……都给我送些过来。”
“……这个……”孙太医支支吾吾着,可不敢答应。太医院的东西,可都是皇家的,若不是圣上赏赐,他们不该随便拿。
“啧!”陆衍被这反应气道,怒道,“册子上,就说本王体虚!”
“是是是,是是是。”孙太医又是一把冷汗下来,只这一会,还憋着一股子笑意,没敢发出声。
“无事赶紧滚。”陆衍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这种屁都不敢发放一个的怂样,冷着脸下了逐客令。
“等等。”孙太医慌忙拎起医药箱就要起身,陆衍却又喊住了他,“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气血虚,影不影响生孩子的?”
上一辈子,因为种种原因,他俩没生个一儿半女,这一辈子,不能这么蹉跎。只不过,阿蘅似乎一向气血不足,葵水总是不准,还经常腹痛。
他虽说无甚经验,但毕竟曾为人夫,知晓一些皮毛。何况,他一个不要脸的,又因着重生的关系,一直就将姜蘅当自己的王妃看待,言语之中自是没得避讳。
可这就苦了姜蘅了。
“陆衍,你给我出去。”姜蘅红着脸,赶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