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至亲之人想要上吊,可余潮的反应出奇地冷静,只见他也搬了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一言不发地盯着余氏。
余潮早就摸清楚老娘这个人的路数了,平时彪悍是很彪悍,教训儿子毫不手软,但有些时候,这位老娘其实是很皮的。
要不然,余潮怎么可能敢在老娘面前口花花,嘴上没个把门的?
委实是老娘惯的他!
区别只在于,得分什么场合和事情了。
今天这事儿,双方看似各不相让,但这对母子心里都是有数的。
老娘这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啊!
甚至省略了第二步,哭完之后就用绝招了。
余潮心里默默思量着,他其实也不忍心如此逼迫老娘同意搬家,可他作为一个男人,也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太明白一个男人的本性了。
贪新厌旧!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路边的野花永远比家里的好看!
余潮将心比心,发现自己也是这样的,前世那是不敢想,因为条件不够硬,养一个都够呛,一般人哪敢多想?
可现在不一样了,余潮不仅穿越到万恶的封建社会,而且还有了一个简直逆天的潮流系统,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他自知不可能把自己绑死在一棵树上。
哪怕是发自内心的承诺,恐怕也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动摇,直到轰然崩塌的那一天!
所以老娘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可余潮不允许老娘走到黄河,他害怕老娘被绝望淹死!
在余潮看来,自己的老娘还是很年轻的一个女人,才三十来岁,搁后世那正是一个女人正盛开的大好年华,放到现在也不晚,家里有条件了,老娘可以拥有更好的!
只是这美好的未来,需要老娘勇敢地踏出第一步,那就是离开长安,不再思念那个渣男,余潮要做的,就是帮她下定决心。
老娘这个人,别看她现在张牙舞爪的,可余潮知道,她绝对不舍得离开自己,上吊什么的都是浮云,无非是吓唬他罢了。
余氏发现这绝招不好使,也是有点姗姗的,无论如何她确实不想去死,而这个字眼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距离了。
有孝顺能干的儿子,近在咫尺的他,之前差点就死过一次的余氏就算脑袋进水了,也不可能去寻短见的。
余氏十分尴尬,好半天没见儿子过来扶她,生气了,怒道:
“逆子!还不过来扶我?!”
余潮见好就收,立马过去,把余氏扶了下来,又劝道:
“娘,我们走吧,长安不属于我们!”
余氏一听,眼泪立马又哗哗地下来了,泪眼朦胧地道:
“为什么?难道我这辈子都看不到他了么?你让我再看他一眼,一眼就够了,好不好?”
“……”
余氏哭得非常厉害,余潮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一个字,只好用力把老娘抱在怀里。
……
次日天明。
两个小丫头和那两个全职的伙计,还有临时雇来的一些帮闲,正在收拾家当。
而屋里,正在进行一场对话:
“儿子,晋阳太远了,娘身体不好,怕是走不了那么远啊!”
“额,不是说好了么?”
“可是娘身体不行啊,你也是知道的!而且老家又没什么人了,地方也穷,回那里干嘛!”
“我们姓余,那不得落叶归根衣锦还乡啊?”
“我不管,回去也是被人指指点点,这些年我都受够了闲言碎语!”
“……好吧,那你觉得去哪里好?”
余潮没办法,只好退一步,准备先离开了长安再说。
余氏兴奋极了,眼里藏不住的喜悦,道:
“嘻嘻,娘跟你说,你外祖父在世时,在军中结交了一个好兄弟,他们两人那是过命的交情!你这位伯伯是华原县的,和家里也一直有书信往来,我听说他混得也还行,还当上官了呢,咱们可以去投靠他!”
余潮:“好吧,那就听你的,不过不许再反悔了!”
余氏:“好好好,娘不反悔了,娘这不是为你考虑么?背后有个人撑着,你以后也有前程呐!”
余潮心里默默吐槽,我信你个鬼了,逃灾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茬子?非得一门心思往长安跑!
不过,老娘肯离开长安,余潮便觉得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毕竟这种事得慢慢来,等换了一个新的环境,有了新的寄托和追求,人也就不会执着以往了。
接下来,余氏留在家中指挥众人收拾家当,余潮则一个人走出了家门。
于情于理,他总得和李明告别一下子。
不过让余潮有点窃喜的是,李明今天不在家,问其家人才知道李明出城办事去了,估计得好几天才回来。
这下倒好,省了许多功夫,余潮并不想和对方继续纠缠不清下去了。
余潮二话不说,亲自写下了一封巨丑无比的书信,让李明的人转交,然后回家,准备出发了。
话说回来,这个才住了一个月多点的家,家当还是挺多的,毕竟余氏那是一开始就准备扎根下来的。
可余潮回到家,直接快刀斩乱麻,值不值钱的东西一律送给左邻右舍,就是那些钱比较麻烦,都是金属做的,装一起的话非常显眼。
不过这也难不倒余潮,他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要么拿些破烂玩意伪装起来,要么出门把大量铜钱换成重量轻价值高的金饰等物。
他甚至买白菜一样买了城外的好几块荒地,换回来几张薄薄的契约。
总之,余潮为了尽快离开长安,也是操碎了心,就这样还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才准备好。
第二天一大早,长安城西边的金光门外,一支有四五架马车的队伍已经整装待发。
余氏掀开帘子,痴痴地望着长安城,却是一言不发。
余潮坐在她旁边,见状立马从另一边伸出脑袋,对骑着马的一个大汉道:
“走了!”
这大汉正是余潮花了大价钱请来的临时保镖,在长安城这一行的名声信誉很不错,闻言就道:
“好!”
“起程!”
说罢,骑马汉子又扬声往后呦喝了一声,一夹马腹,当先走在前面,后面的马车依次跟上。
余氏突然轻轻叹息了一声,可余潮却很高兴,终于离开这个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