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告诉我你的选择。”温暖从来都是没有耐心去等待她们慢慢缓冲自己的情绪的。
不管如何,事实就是如此,能接受是死过一次后的通透。不能接受,只是执念太深。
“那结局呢?吴王夫差逝后……我又当如何自处?”施夷光的不由地闪过这个念头。刚才那人给她看到的字迹从吴王夫差自刎后便再无记载,但她能感知到自己并未随吴王而去。
“只要你能做到上述记载,结局如何,自是不再归我所管。”温暖知道她是在问她,她知道自己能明白她所想。
“若是我做不到呢?”施夷光忽而急切。她明白自己有沉鱼之姿,否则也不会于万人中被选进越宫秘密训练三年献与吴王。可是那又如何?范郎的心她从未得到过。吴王的宠爱她更是触不可及,最终落得一个病死宫中也无人问津的下场。更罔论吴王能迷恋她到酒池鱼肉,不顾朝政的地步!
“这根本就是我所不能力及之事!”施夷光只要一想起初次拜见吴王夫差,他望向她那阴戾的眼神就不可抑制地颤抖。
“若是你不能做到,等待你的只会是魂飞魄散。至于用什么手段完成,那就是你的事了。”
施夷光犹豫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好...我接受。”她还想再赌一把,毕竟上这一世有太多不甘心了。
“那便去吧。”温暖的声音愈来愈淡,直至隐退。
施夷光只觉一阵睡意袭来便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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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温儒听到她的声音有片刻恍惚。千万年过去,还从来没有人来他这里会用“回来”二字。
他下意识的“望”了过去,虽然知道自己什么都不可能看见。但是他想她一定长得很是灵俏。
她就像个小孩儿,永远都长不大似的。每次完成任务就总说要来陪陪他,仗着她于他的不同,自由进出虚无之地,也不怕他的惩罚。
“可有把握完成任务?”终究是他亲自选出来的小孩,与旁人还是不同的。他亦不想让她太过拘束。
“没有,我就是忍不住想先来看看您。”温暖听出他语中淡淡的关心,不由得勾唇一笑。其实温暖怎么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她怎么会舍得离他而去?这么说不过是想让他感受到她对他的依赖罢了。
“胡闹。”温儒无奈道,他又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假装不知罢了。
若是温儒能看的见,一定会发现温暖脸上一抹浓浓的得逞。从最初他为她破例,到他亲自教导她,直至现在。这上千百年的时间,他从开始的淡漠疏离到渐渐习惯她的存在再到如今话语中隐隐的纵容。他才不会知道她究竟费了多少心思。庆幸的是自己的努力并没有白费,虽然他还只是把她看成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可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切口不是吗?只要他对她的感情日渐深厚,她就有办法让自己成为他再也割舍不掉的心头肉。
“您要是唤我一句阿暖,我就不胡闹了。”温暖咬唇道。她的声音很弱,远不同于以前刻意的轻柔。
温儒无声地叹了口气。那语中的撒娇与委屈如此之明显,让他想不听出都难。
他从不唤她的名字是不想太过纵容她,让她过于依赖他。
“就唤一声好不好?自从您为我取名以来,就再也没有人唤过我了。”温暖语带丝丝祈求,就像是一个要不到糖的小孩。
温儒沉默良久,终究还是心软了。轻轻地唤了一声“阿暖。”
那声阿暖仿佛被拉成了丝,根根淬上了世间最甜的蜜。甜腻得温暖甘之如饴。
“诶。”温暖甜甜的应了一声。
“你呀,永远都长不大。”温儒轻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唤她也没什么他想的那般难。
“我才不想长大呢,我就喜欢当您一个人的小孩。”温暖愈发得寸进尺地撒着娇。
温暖抬头痴迷地看着温儒,那张她早已在心里偷偷地描摹过无数遍的脸。那眉,那眼,那唇,那轮廓,每一处都让她如此的着迷。
“诶,你们听说了吗?范蠡范大夫明日就能到咱们苎萝山了。运气好的话还能在这儿住上一段时间呢。”河边浣纱女众多,也不知是谁放出了这个消息。只见少女们一听你一言我一语地便纷纷开始讨论起来了。
“可是那个愈发得越王重用的范蠡范大夫?我可是听闻范大夫不仅颇有谋略,就连那相貌也是会稽贵女也称赞不已得的呢。”话语中带着少女特有的娇俏,若是能看见此人的脸,那必然是娇羞带嗔的。
“姐妹们说的都是真的吗?如此男子竟真的要到咱们这苎萝村来了?”话还未落音,便有多处附和之音。话里话外都是期盼与倾慕。
“是否属实?明日一见真人可不就知晓了?”
“对呀对呀,明日姐妹们可都要好好看看。”
“说不定有哪个姐妹就能被范大夫看入了眼,纳了回去呢。”
……
周围都是浣纱女们的调笑声,不多久便开始渐渐散去。
西施一直默默地听着,没有抬头,也没有参与。这里还能有谁比她更清楚范蠡的相貌与才华?前世遇着他的第一眼就已被他迷住,后来就被他迷了一辈子啊……
等人散的差不多了,西施才开始端起衣服往回走。
“西施姐姐,你回来了!”莺语婉转,尾音上翘,带着几分娇嗔而不自知。
来人如丝墨发松松绾起,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儿,带着似醉非醉的朦胧感,一笑便似要将人浸在里头。琼鼻挺翘,朱唇不点而红。面若桃李,颊似粉霞。施朱则红,着粉则白。只想让人感叹一句美人当如斯!
西施被她笑得晃了眼,原是郑旦。其实她一直觉得郑旦比她容貌美甚。只是她的长相偏柔和,越王曾说她是美得让人不由心生怜爱。而郑旦就是那种娇中带俏,俏中带媚的相貌,最易引起男人的征服欲。
西施清楚记得上世吴王夫差第一次见到她们时,对郑旦就颇有兴趣。比起她一生未被吴王召幸,郑旦倒是多次被吴王临幸,最后还为吴王诞下一位公子。
西施有时候会想,郑旦对吴王终归还是留存着几分情谊罢?不然依着她的性子又如何愿意延续他的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