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敲门声吵醒了睡梦中的我,我知道我只是浅浅地睡了十几分钟。
“晓志先生,午饭已经备好了,请到餐厅用餐,我将在那等候您!”
顺着绫璃小姐温柔的语调,我一个跟头翻起来,暂时辞别了柔软的床铺,在阳光下,那样温暖。
推开门,准备着,去叫樱雪。绫璃小姐已经率先呼唤了她,正巧她在我路过门口的时候,她打开了们。
“樱雪,走,我们去找绫璃小姐吧,她在餐厅等着我们。”说完,我向樱雪伸出手。
樱雪默不作声,点点头,拉住我的手。再一次,我感到樱雪的手是那样娇小,整个手掌没有比我的手心大多少,实在难以相信这是个十二三岁女孩子的情况。
“咳咳。”樱雪的咳嗽声贯彻整个走廊,从房间到餐厅的路途为什么那么遥远。
带着樱雪,我们缓慢步入餐厅,绫璃小姐在门口鞠躬示意我们进入。
“绫璃小姐,你也一起来吧。”我催促绫璃小姐不要如此恭敬。
“您是客人啊,晓志先生,我只是个女仆,我的职责就是照顾好这里的每一个生命”
说是“每一个”,但我从没有见到还有其他人住在这里。
我拉开椅子,樱雪坐上来,抬着头望着我。
“我就坐在你身边,你放心吧,我觉得绫璃小姐是可信任的人,在这里,只有她能帮助我们。”我抚摸着樱雪的头,坐在她的身边。
餐桌上,烤油豆腐,火腿,拌菜,一道小炒,然后就是各自的米饭,外加一大碗蔬菜汤。
极其平淡的食物,我们却吃得比常规速度要慢很多,倒是樱雪,极力地快速进食,让我教育她要细嚼慢咽,这样对身体不好。似乎,她对“身体”一词特别敏感,立马恢复了正常的淑女态度。我知道,她是不想让我们看出她疾病在身的不自在,在勉强自己。
一顿甜美的午餐后,绫璃小姐让我们在餐厅等她一下:“请你们等待一下,我把餐盘清洗好,樱雪,你要吃药哦!”说完,绫璃小姐端着碗盘走出餐厅。
“哥哥,我们有药吗?我都不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医生从来没有给我吃过药,他总是说,他是在我睡梦中给我治的病。”樱雪拉了拉我的手,使我也陷入好奇。
莫非,绫璃小姐能治好樱雪的病吗?我总感觉樱雪的病,似乎是一种诅咒,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一个身患绝症的女孩,多次检查也无法对症下药,也正是在这样的绝望之下,我们来到这里...
“噔噔!药来喽,小樱雪,快过来姐姐这里!”绫璃小姐招呼小朋友的态度差点把我逗笑了,她捧着个大杯子都能跳得起来。
绫璃小姐放到桌子上的,一杯热气腾腾的液体。我走进一看,莫不是吓坏了我。里面紫黑色的液体,冒着紫色的蒸汽,似乎从水雾中能看到骷髅头!
樱雪看到后,更是楞在原地。
“小樱雪,这就是你的药,我对你的病十分了解,药是我亲自配制的,肯定对你有帮助!”绫璃小姐笑起来,眯着眼。
“绫璃小姐,你真的知道樱雪的病吗!这药的成分是什么!”我急切地询问绫璃小姐,想知道拯救樱雪的办法。
“杨梦晓志先生,这种药只有我做得出来,可我并不知道拯救小樱雪的办法,只能不断地缓解,在我这里。”绫璃小姐失去了刚才的活泼,变得很愧疚的样子。
不也不好多问,尤其是听到没有实际的办法拯救樱雪时,我很淡定地回到了以前的状态。
“小樱雪,药虽然很难喝,但也务必要喝下去,能缓解你的症状”说完,绫璃小姐就把大杯子递给了樱雪。
不知是樱雪的手太小,还是杯子太大,捧着杯子的樱雪,感觉抱着个酒桶。药的气息我也早已闻到了,一种腐臭酸恶的气味,我开始怀疑绫璃小姐是不是在做毒药。
“请相信我,我都是为了樱雪好!请务必喝下去!”
看到绫璃小姐坚定的态度,我转过来开始鼓励樱雪。
樱雪捧着杯子,傻愣愣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然后,毅然决然地捧着杯子一饮而尽。
突然,樱雪失去了重心,我一手接住杯子,一手托住樱雪,绫璃小姐也吓到了,接过我手中的杯子。“晓志先生,请把樱雪抱回房间,我就来。”
绫璃小姐小碎步跑开了。脑中空白的我,看着多余的药从樱雪口中流出,来不及擦净,我就抱起了樱雪,直奔她的房间。
不过一会儿,绫璃小姐也出现在了樱雪的床旁,自言自语道:“第一次药量要不要小一点?”拜托,人都这样了,现在才意识到,岂不太晚了。我这样想着,没有说出来。
樱雪醒了,我立刻俯下身子,问她感觉如何。
“看到天堂了。”樱雪挤出几个字,就又想失去意识。
“晓志先生,小樱雪没有任何问题,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她休息了。”说完,绫璃小姐拉着我,走出了樱雪的房间。
“我就住在餐厅旁的屋子里,有事情就请找我,现在,您可以四处转转。”绫璃小姐对我说完,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
我还没有问她樱雪的情况,我也只好四处逛逛了。
我看到一间屋子的门很奇怪,是黑色真皮门,而且还是左右推拉形式,在餐厅相对的走廊的靠尽头的位置。
我拉开门,面前的房间异常宽敞,异常明亮。等我缓过神,发现这间屋子,四面,有两个面都是完全玻璃,整个屋子有两三层那么高,地板是纯白色的,擦得反光,周围有几盆大的观赏植物,中间一架沉重的钢琴。
我猜,这里应该是这家公馆的采光室了,还真是明亮宽阔。
我悄悄走到钢琴前,面前的钢琴,没有层层灰尘,还有不久前打开过的痕迹。“应该是绫璃小姐演奏的吧。”
我抬起钢琴板,黑白相间的按键让我十分怀念。
自从樱雪得了怪病后,我就很少再弹钢琴了,因为我近乎失去了伴侣,就像中国古代的琴师俞伯牙,失去知音钟子期后再不弹琴。
轻抚白色的按键,不自觉地,演奏我原本打算和樱雪共同合奏的曲目,可樱雪一直坚持要自己创作一部。
静静地,我弹奏着属于我的那部分,时而轻快时而缓慢的音乐声从采光室里传出,我忘记关门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演奏完,背后即刻响起了掌声。回过头,原来是绫璃小姐,她的黑猫正趴在她的腿上,伸懒腰。
“原来是绫璃小姐和主人啊,你们被音乐声吸引来了。”
“晓志先生,您演奏得真好,让我想起曾经我哥哥给我演奏的曲子了。”绫璃小姐继续鼓着掌。
“没有没有,好久没有练习了,还是有些生疏了。”我谦虚地回答着,扣下钢琴板。
“您稍微去房间休息一下吧,我还要去清洗衣物。”绫璃小姐微笑着,等待我走出采光室,她关上了门。
“那我先离开了,你也不要如此忙碌啊,有时间也要注重休息。”我对绫璃小姐说道。
“听了您的钢琴演奏,刚才就算是休息啦,现在我要去工作啦!”绫璃小姐告辞了。
“真是个勤劳敬业的女仆啊,兢兢业业,在这里勤勤恳恳地工作,可真的看起来没有其他人啊。”我自言自语道。
“喵呜”耳畔传来黑猫的叫声,为什么这只黑猫有着一双红色的眼睛?
整个下午我除了在公馆周围闲逛,就是在采光室里弹弹钢琴。时间过得很快,我还漫步在樱花林中,阳光已经泛红,几近黄昏了。白色的公馆,在夕阳下彰显出红褐色的光辉。这家公馆设计得十分神奇,不论一天的何时,公馆内绝大部分区域都时常有阳光直射入,似乎给即将归西的人,照亮这美好的世界,让他们最后一眼能看得清晰,看得明白,好让他们怀揣美好与笑容离开人世。
不知不觉想到如此消极的念头,我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回忆起樱雪犯病时的情景,非常用力咳喘不止,累得满身大汗,却依旧高烧,双眼布满血丝,无助地看着我们,满含泪水,不断呼喊着我。说是呼喊,因为她用尽了全部力量,可在我听来却细如蚊声。每一次我都陪伴在樱雪身旁,她穿着淡蓝色凉衣,躺在床上,彤红的脸蛋能看出她与恶魔斗争的惨状。我在祈祷,也在心中不断呼唤着她,生怕樱雪一念之间离我远去,何况我们现在是相依为命的亲人。
趁着太阳没有完全下山,我飞奔回公馆,急切想看到樱雪的状况。
樱雪已经醒来多时,她和绫璃小姐在卧室内谈心。樱雪没有换上凉衣,依旧是紫色的连衣裙。看到我回来,樱雪立刻站下床,跑向我的怀中。
“哥哥大人,你回来啦,我没有事了,只是那药的滋味...”樱雪说着,作出呕吐的动作。
绫璃小姐在一旁微笑着:“下回我注意下各成分含量,稍后我去准备晚餐,晚餐后你也要用药哦。”绫璃小姐离开了房间,走的时候嘱咐我多和樱雪说说话。
我还是紧紧抱着这个娇弱的身躯,不想什么时候她会化成青烟离开。想到如果绫璃小姐的药若是真的救助樱雪,我愿意和樱雪永远地留在这里,也陪伴着绫璃小姐,让时光停驻在我们身上,希望显示着七天倒计时的沙漏,就此破碎。
平淡无奇的晚餐,同午餐相似,也正是这样粗茶淡饭,让我感觉这才是樱雪最好的良药,外加实实在在的陪伴。看着樱雪送入口中一大块炸豆腐,我抬起头,念念有词道:“现在的活力真希望永远坚持着”
他们两个不知有没有听到,或许是听到后赞同,都没有发言,也没有提问。晚饭后,窗外一片漆黑,真正进入了夜晚。绫璃小姐摆好碗盘:“现在我要去给主人准备晚餐了,等一等我也会给樱雪端来汤药。”
“主人?”现在我开始仔细研究这个名词,一只黑猫竟然拥有这里的一切,而且,每当我和它对视,它总能带给我来自无尽深渊的恐惧,像是拥有统领一切的力量,它会不会知道樱雪的病呢。
“傻瓜,一只猫终究只是宠物,怎么能和人类相提并论,或许只是绫璃小姐太喜欢它,而这样取名,并且奇思妙想解释给我说它是这里的首领”。我否认了我的想法。
不一会儿,绫璃小姐果然抱着一杯液体进来,黑猫正趴在她的脑袋上,一副悠闲的样子。
“小樱雪,吃药时间到!这回我仔细注重了用量。”说罢,推倒樱雪面前。
在我看来,是和中午一模一样的状况,气息很重,颜色暗淡无比,真不想得樱雪是怎么灌下去的。
樱雪依旧迟疑了很久,但她知道这不能推脱,便捏着鼻子大口大口地喝起来。还没见底,樱雪就停了下来,咕咚趴在桌上,不断抽搐。吓得我不断抚摸她,询问她状况。接着,她咳出了口中的残留药。
“哎呀,看来还是不行呢,但是这是底线了,不能再低了。”绫璃小姐摆出极其为难的姿势。好在樱雪这回没昏过去,可也差不多了。
“这么折磨,还不如让我去死!”樱雪趴在桌上,吞吞吐吐说出来,我看不到她的脸。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了,绫璃小姐也急切地走到樱雪身旁,弯下腰,查看状况。良药苦口的道理都明白,但这不是人人都能亲身接受的,如果真的可以医治樱雪...诶,问题又回来了。
我敲敲脑袋,想让樱雪提前去休息。夜,是患者最难以忍受的时段,是病情恶化最明显的时段。
抱着昏厥的樱雪,我把她送进卧室。
“晓志先生,我来为小樱雪更衣,请您离开吧。”绫璃小姐催促我离开了。我在走廊中。可能是绫璃小姐没有开灯,走廊异常昏暗。墙上的挂画在深夜中,失去了白日的身姿。夜间的长走廊,总会给人无限不美好的遐想。
听到绫璃小姐出来的关门声,我走上前。
“诶?您没有去休息吗?”绫璃小姐手指着嘴问我。
“时间还早,我们没有单独聊聊天,现在可以吗?”我想把心里的疑问都摆出来。
“现在,可以,有什么问题请提出来吧。”绫璃小姐的表情告诉我,这种情况在她的意料之外。
“我听你说,你也有个哥哥,对吗?”
“诶?这个...”第一个问题,就让绫璃小姐犹豫了,她没料到之前她在采光室的一句话,我听进去了。
“是的,我也有个哥哥,长得和您非常相似,也很擅长弹钢琴,小时候,经常听他给我演奏。”绫璃小姐的脸,是充满疑惑的表情。
“哦,那他一定很爱家人,很照顾你呢。”
绫璃小姐脸上没有了表情:“是的,可是我们没能一起走到最后,途中还是分别了。”
“现在他在哪里呢?”
“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在那里,他没有在这个世界”绫璃小姐脸上依旧呆滞,似乎提到了她的不好的回忆。
我选择换个话题:“那只黑猫,和你很要好啊。”我对绫璃小姐笑着。
绫璃小姐脸上也立刻摆出了笑容:“是呢,如果当初没有遇到主人的话,我只能四处流浪,是主人收留了我,让我在这个世界生存。绫璃小姐说着,十分开心。
“主人这个词有什么含义吗?我总感觉它是个了不起的角色”
“或许是吧,我只是处于对它的尊重和恩德,才这样称呼它”绫璃小姐脸上恢复了平静。
“真好啊,有这样奇妙的相遇。”我总感觉黑猫有着人一样的身份和智慧。
“时间不早了,我也要去做我的事情了,夜间有急事请摇铃铛哦!”绫璃小姐迅速跑开了,不知是不是为了躲避我的疑问。
我也没有犹豫,走进卧室,简单脱掉外衣,就倒在了柔软的床上。回忆绫璃小姐的答案,如此美妙又荒谬。
突然间,我发现四周完全漆黑,即使是在深夜也不会这样漆黑!我知道我现在身处一个空间之中。
“吾不仅拥有人一样的智慧”
“是谁!你是谁!是谁在说话!”话语中我充满了恐惧,面对耳边传来的男声,我不知如何答复。
“吾甚至还拥有神一样的力量!”神秘的声音刺激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你...”我没有插住嘴。
“吾所了解阁下的困窘,急切之中寻找拯救令妹的办法,然,事实亦如此,生命所剩归期已定,皆不能修改,令妹已剩六天年华,请珍惜。”
话好像只说了一半,我发现周围亮了起来,月光皎皎,映入室内。不想拉窗帘啊,刚才是梦吗?为什么这样真实。
六天了,樱雪只剩下六天了,难道真的如梦中所言,我没有力量去突破吗?
刚才的梦异常真实,或许在给我指点迷津,真希望马上又能遇到那位神秘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