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铭推开门却见有一人,坐在他的床上,把金铭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才看清是那个胖郎中,连忙上前向郎中施礼道:”先生是挂念我的伤情吗?”郎中示意他关上房门,又拍拍床沿,让他坐下,悄声道:”我认得你,你是前年,跟药大帅来剿贼的斥候头目。”金铭慌忙解释道:”我是狼头寨寨主,已不是唐兵了!”
郎中抬手示意他莫慌张:”我知你落草为寇了,我就是在那一战被俘的,其实那一战是药大将军使的诈,为的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谁知道那野利不种伏击成功即远离,避开了唐军围剿。等唐军将寨中之贼剿灭,离去多日他们才又转了回来。因为我是医官才被强留了下来。从你的伤口,我就看出绝非拼杀所伤,你来白鱼谷,其中必有蹊跷,今日寨外情形让我明白,你是作间而来!”一听到这句话,令金铭立刻冷汗直冒!
金铭紧张的汗水已浸透伤口,火辣辣的痛,不得已只好听天由命。那郎中继续说:”我叫孙绪,祖籍陕州,一直想逃出贼巢,却独自一人,无能为力。这近一年的时间,众贼对我已不再戒备,常常让我一人上山采药,我摸出一条小路,可通山外,如果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说!”说完就起身开门离去,只留金铭一人在屋里发呆,这也太突然了,让他心理怎么承受?
整个下午金铭不曾走出房间,心中反复盘算,先是怀疑那郎中孙绪所讲:”有多少的可信度?他自称陕州人氏,莫非他从我口音中听出,我是陕州口音来诈我不成,可他自始至终就是陕州口音,说话的这点当不会错吧?我还没去找他探听,想摸清他的底细,他倒是直接来找我,而且直接指出我是奸细,我该如何应对,难道就在这等死不成?”
这些难题,让金铭坐卧不安,在小屋中转圈圈,坐下又起来,起来又坐下:”相信还是不相信?相信他!传出消息,让人带兵从小道偷袭固然是不错,可是小道必不能骑马,那些回鹘兵离开了马,就失去不少的战斗力,即使突袭成功,面对强大的抵抗也站不住脚呀!不相信他?可是又怕失去这么好的偷袭机会。似唐军一样的强攻,又不是回鹘军队之所长。还是选择相信他吧!明日且再去探听一番,再做决断。”
金铭左想想右想想反复的盘算:”这白鱼谷的党项贼人看似不少,明天得去摸清楚。若是偷袭被阻不能成功?那就将贼巢的兵力引出一部分。党项贼一直靠劫掠为生,当不会经受住财物的诱惑,弄一支商队让他们发现,然后让回鹘军埋伏于半路,围歼一部分,转头再强攻白鱼谷。同时从小道也偷袭贼巢后路,两路夹击之下必能尽剿贼人。”心下计定,他才昏昏睡去,二兽他们回来给他捎来饭食,看金铭睡去没敢叫醒他,就悄悄的上床睡觉了。
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二兽被金铭晃醒,金铭对着二兽悄声耳语:”我明天去找那郎中后,你随那郎中出山一趟,将消息告诉生皮,让他们依计行事,然后将他所定之计告诉二兽知晓。二兽眨巴着小眼,默默的记下金铭交待的,又反复在心中默念着,一直瞪眼到天光大亮。
一大早,喝了两碗稀粥,金铭佯装背痛,就带二兽去找那郎中孙绪,顺便估计了一下党项贼的数量。郎中一看他们来,就知道已相信他所说的了,欣喜万分地迎他们屋中坐定,金铭开口道:”先生,我这背上疼痛,你今日上山给我采些药草,为我止住疼痛可否?”
郎中孙绪一听就知他讲得是托词之言,答道:”我这身躯肥胖,背不了重物,就让这小子替我背药篓吧。”金铭心下已肯定郎中是真心帮忙的,才会与自己心思相通,便吩咐二兽道:”跟着先生背着药篓,快去快回,我这背今日疼痛的紧。”计已定,金铭心情大好,带二童去练马术不提。
且说二兽跟着那郎中孙绪,躲过哨兵,直奔后山小道,上山爬坡,越岭过崖,走出了近二十多里山路才出了山,让孙绪在树林歇息等待,二兽又在林中穿行约十几里,找到生皮带的斥候,见到生皮赶紧将金铭所定之计一一交代清楚,才带一斥候原路返回到郎中歇息之处,那斥候一路上做了暗记,跟随他们一直远远的看到贼巢才返回。
郎中也一路上采了一大篓子的草药让二兽背着,过午时分才返回寨中,二兽虽然身体强壮,这一来一回马不停蹄的,也累的够呛,回来之后,帮金铭敷上草药泥,果真就不再疼了。金铭与郎中相视一笑,二人心中已知此计已成,就等明日贼酋中计了。
二兽与金铭虽然在看着二童练马术,可是耳朵一直听着动静,虽然知道不会有那么快有商队前来,可心中却是焦急万分。约莫午时,一队哨探冲进寨中,为首的吆喝着要找屈大骚,屈西勇上来就给那个哨探一大嘴巴子,怒喝道:”我又没日你老娘,哪里就知道我骚了!”
那哨探也不生气,仍然凑上去道:”大肥羊,快大肥羊,整整十几匹骆驼的货物从西而来,你要不去,我找老大去!”屈西勇一听欢喜道:”这他娘的像句话,来!我有重赏!”,说着从怀中掏出足有五十两重的金锞子就丢了过去,转身就吆喝:”都他娘的出来,跟老子去发财去!”
不一会儿就围上来一大帮马贼,见有财发,都争先恐后叫上自己的属下,呼呼啦啦一大群人,,跟着屈西勇就出了山寨,足有二百多人马,呼叫着,谩骂着就跑得没影了。金铭算了算,这山寨中能打仗的几乎走了一半人,心中是惊喜万分。
忽然看见野利不种老贼,铁青着脸站在大帐外,就佯装牵马持刀也要跟着去,就听那野利老大厉声唤道:”回来!你给我回来!”金铭装着焦急的样子跑过去,嘴里还嚷嚷着:”晚了就被他们抢光啦,老大快些吩咐!”
”你以为你还是个马贼么?一见钱财就露出你的本性来,都是些没规矩的东西!”,说完就气呼呼的回大帐了。
金铭装着愣了一会儿,对那八个甲士说:”我不是马贼吗?”那八个甲士就哄堂大笑起来。
金铭生气地将刀扔到地上,气呼呼的回屋生闷气去了。戏演到这里,金铭心中大快,躲在屋中偷着乐。二兽也带着二童回到屋中,将门关上,抽出短刃,等待着奇兵的到来。
又是一下午的焦急等待,天快要暗下来的时候,就听山寨前乱成一团,大呼小叫的,说是出去劫掠商队的,被攻击了。紧接着,就从门缝中看到那野利不种老贼带着甲士气冲冲的奔向前寨,所有后寨的马贼也跟着冲向前寨。
二兽知道后寨偷袭的精卒,应该也到了。果然没一刻钟,就见约有十几队一百多人的刀卒和弓卒冲下后山,直接到前寨与后寨的狭窄之处,并居高临下,箭如雨下,带队之人竟然是羊啸,金铭知道该是他们现身的时候了。立刻开门持刀冲了出去,二兽和二童也紧跟着冲出了房间。
见了羊啸二话不说,就要了几个精卒挨着屋,把那些党项贼人的家眷赶了出来,并赶着他们站在屋前面,勒令下面马贼停止攻击,否则就杀了他们。前寨马贼虽然凶悍,但也有亲人在前,弄得马贼们投鼠忌器,上面的弓手却连连发箭,中箭者无数。
羊啸看金铭的举动,本来想制止的,却已来不及了,只好任其所为,心想这厮当了一年马贼,当真是心狠手辣了。下面寨墙处被火箭射中,顿时火起,可能是猛火油起的作用,火势越来越大,寨墙之上已无立锥之地,前寨墙不大一会儿就轰然倒塌。
王子景琼率兵也冲进山寨,回鹘精卒凶悍无比,一队队都有什长带领着,举起弯刀拼命向前冲杀,王子景琼也挥刀前冲,被他堂弟景勇死死抱住撤出圈外,看到部下都如此英勇,心中大快连连呼号着:”杀!杀!一个都不能留!“
包围圈越来越小,那野利不种老贼看大势已去,就发狂的仰攻向上冲来,被乱箭射成刺猬才倒下,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众马贼知是抵抗是死,不抵抗也是死,也发狂的死在冲锋的路上。最后只留那八名甲士犹自在酣战,竟然神勇的无人能近身,眼看着一个个回鹘悍卒被弯刀劈中,而血飙当场。王子景琼再也顾不上什么,大喝一声就冲了上去,同时羊啸也抽刀加入战团,只见寒光乍起,就像狂风一般扫过,八名甲士头颅都被削去,竟自站在当地在那飙血,血柱停止之时才倒下。
羊啸飘然回来之时,竟然身上没有溅上一点污血。木赤和索赤看着这血淋淋的战场,刚开始还害怕,慢慢的就血气上涌后就不怕了,小拳头攥的紧紧的,看到羊啸狂风扫过之后,竟然双双跪在地上口喊:”师父,收下我们吧”,羊啸回到他们身边将他们扶起,交给二兽说:”徒弟我收下了,先由你教着吧!”
然后就奔王子景琼处走去,见景琼正在擦着脸上的血迹,就拱手施礼道:”党项贼巢已灭,末将交令!”众将士也跟着喊:”党项贼灭!殿下威武!”景琼看着众将士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似在梦中一般,好大一会儿,才将仍在滴着血的弯刀举向空中,大呼:”烧寨回营!”
这一仗虽然占尽优势,却也有五十多精卒牺牲,但是面对胜利,众将士还是欢笑着打扫战场,将财物装好扛在马背上,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烧了贼巢凯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