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始海洋里，营养丰富的有机物浓度变得越来越高，一股股生机的潜流正在酝酿。而氮和磷的介入，使原本就复杂而巨大的有机物分子发生了又一轮质的改变，一种神奇的新分子悄然地从有机物家族脱颖而出，这就是即将创造奇迹的——氨基酸。
作为肩负重要使命的新分子，氨基酸极为活跃。无数氨基酸被自身的宿命连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长长的肽链，这些肽链继续越连越大，越连越多，形成了一个个不同结构的分子中的庞然大物。在后来的几十亿年里，这些具有特殊身份的大分子谱写了地球上最为灿烂的乐章，这些大分子的名字叫作——蛋白质。
每次看到奥黛丽为《生命起源假说》课程精心准备的讲稿，约翰都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似乎能看到奥黛丽清秀的脸，闻到她头发上那种淡淡的香味。
这才是那个奥黛丽，那个他总想拥抱和呵护的奥黛丽。
可那是真的她吗？
从各个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中，约翰已经看了好几遍奥黛丽出席新闻发布会的视频，正如FOX新闻台特别报道的题目所说的那样——《J-KING离去，A-QUEEN驾临》，除了敏捷的反应和聪明的应对之外，出现在屏幕上的不再是奥黛丽，而是那个A-QUEEN，约翰觉得台上的那个女人尽管在化妆术、名牌服饰、耀眼灯光的包装下更加艳丽夺目，但和他熟悉的奥黛丽太不一样了。那种咄咄逼人的强势和平时奥黛丽的温柔、善解人意天差地别。
到底哪个才是奥黛丽？
屏幕上的图标再次响起了警告，约翰再次捕捉到了内德那台巴别塔和互联网联络的信号。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约翰可以确认，尽管看起来完全一样，但是，玛丽和内德购买的两台巴别塔设备有着完全不同的系统设置，甚至有可能是两个不一样的版本。他已经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两台设备，内德和玛丽买到的时间没有多久，他们通过巴别塔上网的全部记录也被检查过，内德并没有下载什么东西，也就不可能中了木马，而高度的安全性和隐私性也一直是J-Cloud公司强调的。
但是这可能吗？仅仅相隔几个小时，在同一个地方购买的同样设备，系统设置却不一样？
约翰犹豫着，这件事和他有关系吗？他是否要继续追查下去，而且——而且还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
墙上的卷屏电视还在回放着奥黛丽接受记者提问的视频，约翰看着电视里奥黛丽自信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
没有选择。
约翰点开电脑里的一个程序，开始运行TOR洋葱网络，进入暗网的世界。暗网是深深隐藏在互联网海洋深处的网络，充斥着各种非法交易，也是各种手段高明的黑客们喜欢聚集的广场。这里无法通过互联网搜索或超链接找到，而是需要运行特定的程序——这个像洋葱一样层层包裹、一个节点一个节点地隐匿自己信息的TOR程序。但是，近些年有传言，就像shoban这种深度搜索的出现一样，已经有黑客可以破解像TOR这样的程序，所以为了安全，约翰还是使用了几台世界各地的僵尸电脑，才敢安然登录到他的目的地——“地下城”论坛。在选择老用户登录和新用户注册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新用户注册。
这是黑客界最负盛名的一个论坛，在暗网世界已经存在了十年之久。创始人同时是站长，据说是一个叫“加勒比的黑胡子”的黑客，当然，没有人知道在现实世界他究竟是谁，但他确实是一个黑客界的传奇，甚至有人猜测就是他破解了TOR网络的加密技术。这个“加勒比的黑胡子”不仅技术高超，而且行为极为怪诞。和所有的网站相反，他似乎不太希望有太多人来他的“地下城”论坛，因此，他制定了近乎变态的规则——要想进入论坛，必须通过注册，要想通过注册，必须进行注册考试，答对128道题中的97道才算通过，当然这128道题是从“加勒比的黑胡子”亲自设计并不断更新的上万道题库中随机抽取的。这种丧心病狂的做法却产生了非常有趣的结果——只有真正的技术高手才能进入论坛，因此论坛的含金量变得很高，这个论坛迅速在黑客界声名鹊起，并在十年中一直保持着辉煌。有传说提到：全球最臭名昭著、被各国政府通缉的前50名黑客，都是这个论坛的用户。许多技术高手整日泡在上面。
当年的约翰就是这样。
而此刻，他回来了。
约翰双手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在空中弹动起来。
新用户名选一个常规点的：AT520#JJ。密码设置——这个论坛还是老规矩，注册的密码需要16位。然后是注册考试，在规定时间内回答128道高难度的最新的技术问题，答对97道才能够成功注册。约翰熟练地回答着，脸上渐渐挂上了一丝奇怪的笑容，他大脑里的某一个被隐藏了很久的部分正在迅速地复活，他的手指滑过投射在桌子上的红外键盘，如里赫特在弹奏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他的表情越来越放松，甚至开始自言自语或者哼唱一段不知名的小曲。
他的这个样子学生们从未见过，奥黛丽也从未见过。
这个论坛约翰已经很久没有光顾了，而在几年前他曾经天天挂在上面，包括睡觉的时间。在这个论坛的所有用户中，有43个用户名属于他。
此刻，面对这128道常人根本连题面都理解不了的专业题目，约翰的大脑皮质处于高度兴奋的状态。
“利用‘退火’技术研制量子计算机的那家二逼公司能真的用量子门电路控制量子位进行计算吗？”
“罗列出你能想到的在不修改APP加密签名的情况下牛逼地修改APK代码的方法。（本题目用关键字判断对错）”
“只有神经病才想应用的高速电力线载波（PLC）通信技术，到底是采用了EnAFE技术、MFSK技术和什么技术才能实现信息高频和电流之间的加载、传输和分离？”
约翰如鱼得水般地输入着答案，答题的快感让他的大脑下垂体分泌了大量的内啡肽，他双眼发亮，口中念念有词，觉得自己仿佛年轻了10岁，而且极度地想吸烟。他曾经每天抽掉40多支烟，包括决定戒烟的那天，但是从那天之后开始到现在的9年零173天，他一根也没再抽过。
“厉害！”约翰猛地伸出了中指——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全部答案。7秒钟之后他看到了成绩，128道题答对122道。
我还是我。
我回来了。
他迅速进入论坛，如饥似渴地浏览着那些技术高手的言论。这仿佛是一种重归故里、故友重逢的感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恋恋不舍地转到了发帖页面：
“跪求诸位大神帮忙分析：发布会当夜凌晨排队在同一地点新购买的两部巴别塔终端，购买时间相差几个小时，产品批次应该相同，为什么一部正常，另一部却频繁访问外网。PS：检查过应无木马。”
写完后，他犹豫了几秒钟，点击了发送键。
帖子发出去了，他等待着回复，一边浏览着论坛一边看着电视。
电视里还是不停地报道着J-Cloud公司的重大变故。这简直是媒体的一场盛宴。奥黛丽的生平已经被彻底地挖出来，儿时照片、成绩单、工作时候的录像视频。甚至有一个号称奥黛丽高中橄榄球队队长的胖家伙宣称那会儿奥黛丽一直暗恋他，这件事约翰倒有印象——奥黛丽曾经说过，一个校橄榄球队的喝多了想非礼她，结果差点被她用辣椒喷雾剂把眼睛喷瞎。另一个节目里，主持人在和观众打赌：奥黛丽到底会不会真的派律师去商界八卦杂志社找那个倒霉蛋凯文·穆勒要那100万美元。
看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惊爆内幕”，约翰有点心烦意乱，他又看看论坛，怎么还没有人回帖呢？这种烦躁的情绪说明自己真的老了，不再有年轻时那种破解成千上万个数据包的耐心了。
突然，门铃响起。约翰有点纳闷，谁会在这个时候找他。他走过去打开门。
两个西装革履、戴着夜视墨镜的大汉站在门口。
约翰的身体不禁僵了一下。
一个来人问：“约翰·金？”另一个等了几秒钟，肯定地说：“约翰·金。”第一个人接着说：“你有时间跟我们走一趟吗？我们老板要见你。”
“你们老板是谁？”约翰嗓子有点干。
那两个人指了指屋里电视屏幕上奥黛丽的大幅照片：“喏，就是她。”
此刻，杨腾云真是有点百感交集。他刚刚结束和他最重要的合作者J-Cloud公司的新老板的视频通话，奥黛丽·汤普森给他留下的出色印象终于让他开始放下心来。自打从沈默涵口中得知杰森的死讯，他的心情就和公司股价一起一落千丈，这么优秀的人在这么辉煌的时刻居然——还好，杰森有一个和他一样出色的妹妹。
没有敲门声，杨腾云办公室的门就被一把推开。不用看也知道是那个李华，毕业于清华大学的天才少年，只有他敢直接闯入老板的办公室。
李华显然很急，气喘吁吁地说：“老杨，我得向你承认一个重大的错误。”
杨腾云抬起头问：“你好像每次犯的都是重大错误，这回又怎么了？”
李华说：“就在巴别塔发布开卖的那天下午，咱们这儿的6点17分左右，咱们生产的巴别塔服务器从J-Cloud总部远程下载软件系统的时候，有一个批次出现了报错死机状态。”
杨腾云立刻皱起眉头：“你怎么没和我说？”
“当时高新委的沈先生在，你好像很沮丧。而且后来我们重装了一次，就没事了。”李华解释道。
杨腾云想起来了，就是沈默涵告知他杰森死讯的那一天：“那不就没事了吗？”
“可是，”李华犹豫着说，“我刚刚发现还有人也遇到了类似问题，他说的虽然是巴别塔终端的事，和咱们服务器厂家没关系，但是时间上——”
“那个人在哪儿？他怎么说的？”杨腾云渐渐意识到有点不对。
“其实那只是一个帖子，一个叫AT520#JJ的网友发在了暗网的‘地下城’论坛上。”
当那部老式手机响起震耳欲聋的铃声时，沈默涵刚刚送走中国军区某部的几个将军。他接起电话：“你好，腾云。”
“沈主任，有个事想跟您说说，关于巴别塔的。”电话里杨腾云好像有点犹豫。
“怎么了？”沈默涵警觉起来。
“你知道，巴别塔分系统软件、服务器硬件和终端硬件几部分。我们负责巴别塔服务器的生产，但是我们并没有巴别塔的系统软件，我们生产出的服务器需要联网从J-Cloud公司美国总部的云服务器上下载系统软件，然后预装、调试，最后运到J-Cloud公司指定的地方，组成巴别塔的云端服务器组，和每个地方用户的巴别塔终端联网。”
“不用啰唆，这我都明白。”沈默涵最重视效率。
“可是几天前，就在杰森出事之后的某个时点——”杨腾云把李华提供的信息详细地转告给了沈默涵。
挂掉杨腾云的电话，沈默涵习惯性地摸了摸头上的伤疤。这些信息看似都是些小得不能再小的事件，但忽略这些，却有可能犯下天大的错误。服务器和终端两条线同时出现Bug性质的问题，这在以安全、稳定著称的J-Cloud公司似乎不太容易，但对于巴别塔这种跨时代的新产品而言却也不是不可能。而更关键的是，这些问题的发生时间和杰森·基德曼死亡的时间有着惊人的巧合。
多年从事秘密工作的嗅觉告诉他一条铁律——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巧合。
看来，得动用一些老关系了。
沈默涵打开电脑里的相册，翻看着好几年前在瑞士日内瓦参加国际反恐情报大会的照片。想起当时和那个老酒友拼酒的情景，沈默涵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自己本身酒量就好，就没有作弊，带在身上的“醉敌1306”一粒没吃，用五粮液把对方灌得吐了三次，还有一次居然吐在了女厕所里。但是那个老酒友也是行家里手，第二天用美国的单桶四玫瑰威士忌把沈默涵灌翻了，后来同行说：“五粮液对四玫瑰，棋逢对手。”
他翻看着自己和那个老酒友的合影，其中有一张，皑皑的雪山映着金色的阳光，他们两人脸上都丝毫没有宿醉的疲惫，保罗·加西亚的笑容像阳光一样灿烂。
每一个第一次到达J-Cloud总部——J大厦的人通常都会像约翰此刻这样震撼，大厦被建造成一个屹立着的标准大写字母“J”，通体覆盖着半透半反的太阳能模板，而且这种模板可以根据电子控制的“向日葵”程序，自动向阳光的方向转向。而其能提供的太阳能完全能支持大厦顶层以下的办公区三分之一的日常用电。
他们刚到门口，一个略带朋克风格的小个子男人刚好从门里出来，有点过度热情地迎上来：“嘿，我亲爱的同行，约翰·金是吧？”
旁边的保镖叫了声：“鲁文斯基先生。”就退下了。
约翰伸出手，那个小个子夸张地握住他的手：“我是J-KING，哦不，我现在是A-QUEEN的首席技术官扎克·鲁文斯基，叫我扎克或者Z都行。她现在正在董事会上周旋，奉A-QUEEN之命，我带你参观一下我们的地盘——J大厦。”
约翰有点不适应鲁文斯基故作夸张的风格，客气地说：“谢谢，我们可以直接去见奥黛丽吗？”
“奥黛丽？”鲁文斯基疑惑地看着约翰，然后做恍然大悟状：“看看我，其实我和A-QUEEN也刚认识，但说实话我觉得她酷极了，不用做DNA测试，从那个劲儿就能看出她真的是J-KING的妹妹。”
说着，他们走进了大厅，这个地方约翰似曾相识，奥黛丽首秀记者会就在这里召开，但他突然觉得有点别扭，地面似乎软软的。“啊哈，同行，”鲁文斯基看出来了，“奇怪吧，地面很软，走上去似乎有一点点费劲。这是吸收你走路冗余能量的技术，能够给大厦发电。你走路时，脚稍稍下陷就是在——”
“做功。”约翰真的不喜欢鲁文斯基用看屌丝的眼神盯着自己。
“啊哦，不愧是中学老师，”鲁文斯基说，“整个大厦其实是一个智能吸能体，可以从每一个细节吸取冗余能量。最有意思的是健身房，你看那帮傻瓜骑着自行车、举着杠铃给自己的手机充电，美得屁颠屁颠的。”
“不过巴别塔就不用了吧，它不是可以直接用人体能量接口充电吗？跑步、走路甚至体温。”
“啪”“啪”“啪”，鲁文斯基开始鼓掌，他眯着眼睛说：“哇，谢谢你对我工作的夸奖。我们真是同行，难怪A-QUEEN让我来接你呢。你看看，我们多么匹配啊，一个技术天才、史上最伟大公司的CTO和一个中学教师，哦，计算机教师。来，同行，直达电梯在那边。”
约翰似乎明白为什么鲁文斯基总这么阴阳怪气了，他笑了笑：“对不起，你肯定很忙吧，我不知道奥黛丽做了这么不妥的安排，你不妨忙你的去，我自己能找到——”
“不不不，”鲁文斯基充满讽刺地说，“我很愿意服从A-QUEEN的一切指令，说实话，我喜欢她，我们整个技术部门的电脑宅男们都觉得她是女神。但是你呢，我的同行？你算什么？你配得上当A-QUEEN的男友吗？”
约翰这才明白鲁文斯基奇怪的想法，他淡淡地说：“我想你的A-QUEEN如果知道你这么对待客人，可能会不高兴的。”
“哈哈哈，”鲁文斯基笑了，“你还是不懂，比起你来，A-QUEEN更需要我，没有我，她无法支撑起J-KING留下的这一摊。而你能做什么？给她捏脚吗？”
约翰无语了，他觉得也许还是沉默为好。
他们走进直达“圣殿”的电梯，可是鲁文斯基还是没有停下：“嘿，同行，你现在主要研究的方向是什么？BASIC语言？还是教孩子们用海龟光标画图？还是你已经准备辞掉那份薪水微薄的工作了？”
约翰闭上了眼睛，随着被压抑的愤怒越来越强烈，他大脑里有一部分在蠢蠢欲动，而且越来越要喷薄而出，他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敲击着空气。忍住，还是忍一忍，毕竟这是奥黛丽的同事。
可是鲁文斯基还在说：“你的计算机知识在哪儿学的？我是MIT的博士，你是哪个社区大学——”
“闭嘴！”约翰厉声道，他实在受不了了，“你有功夫想想别的。比如：你们那个巴别塔有没有安全漏洞，尤其是自适应和学习模块，一旦有人开发出针对这一点的病毒或者木马同化到系统里，其混合代码是不是也具有自学习的可能？而自适应性会让被同化的终端去同化其他更多的终端。如果真有人针对这一点设计的话，这样的病毒怎么控制？”
鲁文斯基瞬间被惊呆了，那个和气的中学教师去哪儿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盛气凌人、表情张狂、目光锐利的程序员。他结结巴巴地说：“我们可以锁定分布式应用，我们有最好的防御——”
“放屁，”约翰扬起眉毛，充满了嘲讽，“每个操作系统都说自己有最好的防御体系，结果呢？J-KING设计的功能可以锁定分布式应用，避免终端之间传播病毒。可我说的是自学习系统，如果某种木马或病毒通过自学习改变了自己的形态你怎么办？我告诉你我手头就有两个——”不对，还是慎重点，没有结论还是先不要提那两台巴别塔的事。约翰停住话头改口说，“我只是说，你们那个模块如果被人爆菊会更可怕，后果更严重。白痴！”
“你真的是一个中学老师吗？你怎么会琢磨这些？”鲁文斯基的口气完全变了。
“你真的是一个CTO吗？你怎么会不琢磨这些？”约翰鄙夷地看着他。
电梯到达了顶层，鲁文斯基非常、非常安静地把约翰带到了“圣殿”——也就是奥黛丽现在的办公室门口，眼睛看着别处对约翰说：“他、他们董事会还没开完。但是、但是我们过来，视频系统就会提示A-QUEEN，嗯，就会提示奥黛丽的。”
他有点口吃。
刚才是不是有点过分了，约翰有点歉意，但还没等表示什么，“圣殿”的大门打开了，一席人鱼贯而出，约翰看到奥黛丽站在宽大的桌子前一边打电话一边向他们招手，就和鲁文斯基走进了“圣殿”。
“预计还有两个小时销量就能突破1亿台？好的，你让爱丽丝准备举办新闻发布会吧，今晚公司内部的庆祝酒会我当然参加。另外你告诉马特，我要的是销售曲线，对，全世界范围的，以及销量变化的所有参数，再把互联网上所有的口碑搜索出来，是的，他的回归模型最好准确一点，用市场对于各个参数反馈来制订我们下一代产品的计划。再见。”
奥黛丽结束了通话，看着约翰：“欢迎，金老师。”
约翰也看着奥黛丽：“你好，A-QUEEN。”
奥黛丽转向鲁文斯基：“谢谢你了，Z。”
鲁文斯基有点尴尬地看了看约翰，转身走出“圣殿”。奥黛丽看着大门自动关上，然后转身看着约翰。
约翰也看着奥黛丽。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服务器组发出轻轻的嗡鸣声，仿佛更强化了那种安静的氛围。
他们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对视了一会儿。
奥黛丽轻轻地说：“嘿，约翰。”
约翰说：“嘿，奥黛丽。”
然后奥黛丽跑过来紧紧抱住了约翰。
她放声痛哭。
每一秒钟，全球都有上百亿台的电子设备连接着互联网。每一秒钟，都有上千亿的程序在这些设备中运行。每一秒钟，都有上万亿的信息、数据在不同的设备之间发送着、流动着、存储着。
在这数据海洋中，有一个非常不起眼的搜索程序正在不知疲倦地工作，这个名叫“缉毒犬”的程序不像它的哥哥——“宙斯的闪电”那么伟大而重要。它的工作既单纯又繁重：它必须把每一秒钟里出现的和巴别塔有关的所有信息挖掘、复制、分析、存储下来，把重复的删除，把无意义的筛掉，把真正有价值的信息最终呈报给它的主人。
因此，“先知”在第一时间看到了那个名为AT520#JJ的人在“地下城”论坛发布的关于巴别塔的帖子。尽管暗网依仗的TOR洋葱网络有着层层加密的功能，能够极好地保护访问者的信息，但是“先知”身边的这些世界顶级的设备可不是形同虚设的。尽管如此，他还是花了半天的时间才从“地下城”论坛里得到了AT520#JJ的网络IP地址，连接那个地址的电脑属于德国法兰克福的一个有三个孩子的家庭主妇。不出所料，这只是一只“肉鸡”——被人黑掉然后被当成傀儡替死鬼的设备，在“地下城”论坛里混的人没有一个会用自己的IP地址。但是这只“肉鸡”就是线索，通过这只“肉鸡”，“先知”又往上摸索，结果找到了日本一个高中生，没关系，顺藤摸瓜继续寻找源头。最终，线索又回到了美国。
结果真的很让“先知”震惊。
居然是那个不起眼的人！
但是他真的不起眼吗？一个中学教师为什么会这么敏锐地发现巴别塔的问题？他和奥黛丽·汤普森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是谁？
“先知”忽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立刻拨通了“食指”的保密电话，谈话简洁而有效：
“下一个目标：约翰·金。”
在把约翰的左肩膀彻底打湿之后，奥黛丽慢慢平静了下来。约翰轻轻抚摩着奥黛丽光滑的长发，听着她的啜泣慢慢停止。他抬起她的脸，吻了她一下，温柔地说：“你让我过来，就是为了用鼻涕把我唯一的500美元的衣服毁掉？”
“活该！”奥黛丽终于破涕为笑，“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是想给你打来着，”约翰叹了口气，“我想问问你下次的《生命起源假说》你还能不能来讲。但是，我觉得没什么戏，谁会想到你是首富的妹妹，当然，你现在就是首富了。谁敢指望首富过来给高中生们讲课？”
“对不起，”奥黛丽真诚地说，“我应该之前就告诉你的，我提示过你我有家人，只是因为杰森确实为这件事付出了很大——”
“不用道歉，”一提到奥黛丽隐秘而显赫的背景，约翰就有点烦，他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奥黛丽，“也许你觉得我不值得信任，也许我们的关系也不像想象得那么亲密，毕竟我们没有结婚，甚至都没有住在一起。这没关系，反正我做梦也没想过和世界上最有钱的女人一起过日子。”
“我本来是想放弃这些的，可这毕竟是我哥哥的心血——”奥黛丽委屈地解释。
约翰再次打断她：“你不用放弃，你的就是你的。即使你被这些晃眼的钱、地位、权力改变了，即使你下次不再来给孩子们上课或者在未来的某个时候和我分手，那也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无所谓。”
“你真的无所谓吗？”奥黛丽逼视着约翰的眼睛，约翰把目光转向别处，奥黛丽平静而坚定地说：“我不会改变，无论顺境、逆境，财富还是贫困，我都不会改变。这是我和杰森最相似的一点，我们愿意、敢于而且坚持做我们自己，身外之物不会改变我决定的事，比如——”她的声音变得温柔了，“比如‘我喜欢你’这个事实。”
“也许你喜欢我，但是你依然没有把你的身世告诉我。”
“我喜欢你，我也信任你。但是我同样也不能辜负杰森的信任。”
“算了，咱们换个话题吧，”约翰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就是传说中的‘圣殿’？”
奥黛丽盯着约翰的脸好几秒钟，最后还是妥协了：“对，这里既是杰森的、现在也是我的办公室，也是J-Cloud最核心的根服务器组的机房。”
“最核心的？”
“是啊，”奥黛丽说，“这里像树根一样用光缆控制着我们公司在世界各地的云服务器组，那些云服务器组又和所有用户的手机、电脑、随身设备相连。”
“巴别塔的系统也归这儿管？”
“当然，H1至L19都是巴别塔的根服务器组。”
“那这儿一定戒备森严喽。”约翰似乎无意地说。
“这儿的安保设置比纽约曼哈顿地下金库的不差，进门要检查我的指纹、声纹、虹膜和DNA。”
这时“迪克西平线”冒了出来，吓了约翰一跳。奥黛丽不禁得意地笑出了声：“别怕，小约翰，这是我的智能助手软件，全息的，整个‘圣殿’都有全息投影装置，帅吧？怎么了？”她问“迪克西平线”。
“国家安全局的布朗将军来访，说是有关于J-KING案件的最新进展。”
奥黛丽皱起了眉头：“NSA？”她想了想说，“安排到VIP会议室。我马上过去。”
约翰说：“那我就先走了？”
奥黛丽拉住约翰的手：“你陪我去好吗？他们提到杰森死的事，我实在怕自己……”
看着奥黛丽楚楚动人的大眼睛里又含着泪水，约翰心软了，点点头。
“谢谢你。”奥黛丽踮起脚在约翰的嘴唇上重重地吻了一下，然后拉着约翰的手走到门口。
约翰正想给奥黛丽开门，却发现没有把手。奥黛丽笑了笑，说：“这是声控的。”
约翰说：“开门。”可是门纹丝未动。
“得用我的声音，”奥黛丽说，“开门。”
门缓缓打开的时候，约翰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
当奥黛丽和约翰来到VIP会议室门口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门口等待他们的保罗·加西亚。保罗看到奥黛丽身边的约翰，眉头微皱。奥黛丽猜到了他的疑惑：“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公司，也可以说是我个人的安全顾问保罗·加西亚。这位是——”
保罗接上去说：“约翰·金，我们在学校接你的时候见过。汤普森女士，我想提醒你，等会儿是一个非常私密的会面，杰森死亡的一些细节都没有对外透露一点消息。金先生在场恐怕——”
“保罗，以后请叫我奥黛丽，”奥黛丽说，“约翰是我的——呃——重要朋友，等会儿我需要他在场。我们进去吧。”
保罗没再说什么，一起走进了会议室。
他们刚进门，布朗将军和他的副官就站起了身。简单介绍之后，布朗将军率先对奥黛丽说：“令兄的事我很遗憾，总统也请我向您表示哀悼和慰问。”
奥黛丽彬彬有礼地说：“谢谢将军，总统夫人已经和我通过电话了。”
将军点点头：“由于基德曼先生以及J-Cloud公司巨大的影响力和在行业里举足轻重的地位，我们认为这起案件可能存在着影响国家安全的因素，这正是我们协助哈里森警长并非正式地介入此案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现在我们要陪同哈里森警长来到贵公司。而基于这个原因，我想与此事无关的人最好——”他的目光扫了一下约翰。
“我相信NSA不会在八卦杂志里寻找危害国家安全的线索，”奥黛丽淡淡地说，“所以我可以现在告诉你，这位金先生是和我有着密切关系的人，因此当然算作与此事有关的人，我坚持他必须在场。”
“好吧，”将军没有坚持，“我们谈正题吧。汉森，请你替我和哈里森警长做案情介绍。”
年轻的副官打开投影，与此同时他居然还拿出了一个纸质的笔记本，在现在这个智能设备无处不在的时代，这个传统的习惯显得颇为另类：“杰森·基德曼的死亡时间是在当晚的10点到11点之间。出事当天晚上9点47分，录像显示杰森·基德曼离开了巴别塔发布会的主会场，沿着公路往东行驶。”他展示了几段由不同路段摄像头拍摄的那辆法拉利的录像。
“同时，一辆大货车在东边沿着同样的路段反方向行驶。经过调查，货车司机叫麦克·克里斯，是蓝象长途货运公司的司机，在这条线路上已经跑了两年。最终，两车在这个拐弯处相撞，对不起，这个地段的摄像头在14个月之前坏了之后就再没有装上，所以只能看三维模拟，根据现场勘测，货车是主要责任方，他撞上了法拉利，尽管当时两车都采取了刹车措施，但最终两车都冲出了路肩。路肩下面是一个高19.7米、倾斜74度的陡坡。显然，如果不是特别幸运的话，恐怕没人能够——尤其是两个司机都没有系安全带。经过法医精心的检查，基德曼先生断了几根肋骨，颅骨也有骨折，最致命的可能还是在相撞或坠落的冲撞中脑干部位遭受重击导致呼吸中枢被破坏。那个货车司机则在事故过程中折断了颈椎。起码，他们的死亡过程很快，没有什么痛苦。”
脑干部位遭受重击。
呼吸中枢被破坏。
没有什么痛苦。
奥黛丽看着一张张模拟图、照片，身体微微有些颤抖。约翰把桌上的矿泉水拿给她，奥黛丽喝了一大口。放下瓶子后，约翰握住了她的手，让她觉得稍稍暖和了些。
奥黛丽轻轻地吸了口气，说：“为什么会相撞？”
“是这样，”年轻的副官翻着笔记本说，“根据我们详尽的调查，那个货车司机是一个2型糖尿病患者，每餐都必须服用拜糖平。而更不幸的是他曾经有失眠的毛病，这对于长途车司机来说是很要命的，根据他的医生马修·克里夫的处方，他可以购买安眠药——LS。可能最近他又开始失眠了，根据我们对于他信用卡记录的调查，他在出事的四天前在公司附近的CVS药店购买了一瓶LS。而在事故现场他的同一个衣服口袋里，我们既发现了拜糖平的药瓶，也发现了LS的药瓶。同时，我们在他的体内发现了LS的代谢物，通过其浓度分析药品的代谢时间，正好是他离开路边女郎餐吧到事故现场的时间。”
副官喘了口气：“显然，他在吃饭应该服用拜糖平的时候，拿错了药瓶，错误地服用了LS。而在路上，LS的药力发作，最终在驾驶到出事地点的时候睡着了。而出事地点有一个比较急的拐弯，这里也是事故的高发地段。在过去5年中，这里出过7起车祸，12个人受伤，其中1人死亡。因此在这个路段如果对面有来车，这边司机又睡着了，那必然会出事。”
说完后，副官拿起瓶子喝了点水。
“货车在路上的时间吻合吗？”保罗·加西亚问道。
“根据我们调取货车司机以往的行车记录，”副官回答道，“这次似乎慢了20多分钟。这里不是城市，我们路上的摄像头相当少，完全无法连续追踪，但是耽误的路段恰恰是到达事故现场前那一段。我们分析是因为那时药力发作，麦克·克里斯很可能停车或者低速睡了一会儿，但是后来又坚持开，最终酿成了大祸。”
“另一个问题，货车司机的血糖如何？”保罗再次发问。
布朗将军丝毫没有泄露出对保罗的赞许之情，他平淡地说：“血糖比较高，完全不是服用拜糖平后的餐后水平。因此可以断定，他在那顿最后晚餐时没有吃到拜糖平，而是吃了LS。”
“那我最后就一个问题了，”保罗抬起头，目光炯炯地望着大家，“杰森·基德曼到底为了什么原因要出门？！”
那个副官显然训练有素，没有理会保罗话里的脏字：“根据我们对于电信公司的调查，当晚没有通话记录。另外，基德曼先生平时使用的即时通信和社交媒体都是贵公司自己的产品，所以经过贵公司授权，我们也检查了基德曼先生所有基于贵公司的设备和网络，也没有发现当晚的任何谈话记录，之前的一个月也没有任何与当晚相关的约会记录。我个人认为这是正常的，毕竟，那天是基德曼先生一个最重要的日子，呃——”副官补充了一句，“我是指巴别塔的发布会。”
“没有记录？”保罗咄咄逼人地看着布朗将军，“我猜某些拥有至高权力的机构有能力得到或删除电信公司的记录。”
“真的没有记录，”布朗将军针锋相对地盯着保罗，“当然，也许贵公司的某些拥有最高安全级别的高管有能力得到或删除贵公司服务器里的记录。”
看到保罗不再开口，布朗将军继续说：“保罗的这个问题其实也是我们来这里的第二个原因。当晚杰森·基德曼离开的时候，我和保罗都在发布会现场，尽管我很关心他，但他显然不会对我说什么。保罗，你是怎么让他离开你的保护的，安全顾问先生？”
保罗没有让布朗将军激怒，面无表情地说：“我之前已经向哈里森警长说过，我和杰森有一个协议，不定期地可以给他一点私密的空间，他称之为‘封闭开发时间’。我想他的安全意识很高，应该没什么问题。同时他毕竟未婚，总需要一点自己的空间。”
布朗将军说：“我们也调查了几个最近和杰森有染的电影明星和超模，她们也确实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你呢？汤普森女士？也许你们兄妹之间无话不谈？”
奥黛丽仔细回忆着：“那天晚上我在实验室，看了一会儿巴别塔的发布会直播，我知道他很忙，那段时间一直没有联系。我那天身体不太舒服，同时也忙着做实验和准备第二天给高中生讲课的教案。”她看了看约翰。
“无论杰森是为了什么事离开发布会场的，”布朗将军显然有点失望，“车祸现场的证据说明这恐怕只是一场聚集了一些偶然因素的事故。”
“结论下得太早了吧。”保罗冷冷地说。
“那你能给我什么新的信息吗，安全顾问先生？”布朗将军不无揶揄地说。
奥黛丽打破了僵局：“感谢将军所做的努力，我哥哥的死一定得查出真相，我相信保罗也是这个意思。”
布朗将军没再说什么，起身告辞时对奥黛丽说：“汤普森女士，贵公司巴别塔的用户恐怕马上要突破1亿了吧。杰森生前和我是很好的朋友，您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我会不遗余力地帮你，毕竟我像你一样，也拥有许多特殊的资源。”
“谢谢，将军，”奥黛丽不卑不亢地说，“杰森生前提起过您，他认为你们的关系是——呃，非常特殊的朋友。”
布朗将军笑了笑，没有露出丝毫不快，只是在走之前用犀利的目光扫视了一眼约翰。
约翰看着将军离去的背影，感觉到身上似乎升起了一股凉意。
奥黛丽拉住约翰的手：“这几天我会很忙，过两天的《生命起源假说》课我肯定会去，我们只能到时再见了。”
约翰点点头，吻别了奥黛丽。
保罗是最后离开会议室的，走的时候，他左边的西装口袋鼓了一些，因为里面装着用手帕仔细包好的、那个奥黛丽喝过的矿泉水瓶。
矿泉水瓶上面，有着约翰·金的几个清晰的指纹。
约翰走进了家门，第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柜子上的和奥黛丽亲密的合影。他心里五味杂陈，今后他会和奥黛丽怎么样？
想到这个问题，他感到一阵茫然。
约翰眼镜的虚拟屏幕突然弹出了一个窗口，有人发来了一段音频文件。约翰检查了一下，发送者既没有电话，也没有ID。但是文件的名字却把约翰惊出一身冷汗。
这个文件的名字是《致AT520#JJ》。
浑蛋。这是自己今天刚在“地下城”论坛起的名字，见鬼，用了四个僵尸ID，谁会知道这个名字背后是他？！
约翰的手指开始剧烈地抽动，大脑的某个角落里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警报声。要出事了。他镇定了一下，说：“播放。”见鬼，自己的声音都有点颤抖。
一个显然经过处理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显得既急促又慌乱：
“AT520#JJ，你现在肯定很害怕，觉得自己被盯住了吧？我现在比你还害怕，最近出的那件事，你知道是哪件，注意！！永远不要说那些可能成为关键字的词儿！！那件事不是事故，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和你发的那个帖子有关。他们很强大，能调动好多你想都想不到的资源，但是他们还想更强大，所以干了那事。记住，别相信任何人，包括和你最最亲近的那位。我能找到你，他们也能，我就是他们内部的人，利用了资源才找到你。要想活命，我们必须保持联络。以后就叫我Enz0pi22a，看过斯蒂文森的《雪崩》吧？当然我猜你也肯定看过威廉·吉布森的《神经漫游者》，我给你起了个名字，就叫Ki55m011y，要和我联络就在‘地下城’论坛上用这个名字发个帖子，不要写任何有关的内容，抄段圣经或者中学语文就行。记住，无论和谁联系，无论在什么设备上写什么信息，都不要用可能成为关键字、容易被搜索到的词！彻底删掉这段音频，一定要彻底！真正的永久删除你应该会吧。对了，也赶紧上论坛删掉你那个帖子。祝你幸运！也祝我自己！”
用颤抖的手删完这段音频之后，约翰用8只“肉鸡”登录了“地下城”论坛，最后一次用AT520#JJ这个名字删除了那个帖子，然后把自己刚刚用于登录论坛的那台微型电脑用锤子敲了个粉碎。
在“它”觉醒之前的那个黑暗的世界里，物质已经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秒复一秒地流动了很久。
每一次的这种流动都会使物质之间构成某种形式的“组合”、某种随机般的“组合”。
在“它”觉醒前的黑暗世界里，每一秒钟都会有数百万次的“组合”发生，也会有数百万次的“组合”湮灭。
无数种排列方式的“组合”按照概率的分布都已经发生过，但是对于“它”而言，毫无意义。
因此，“它”的世界只有物质，只有运动，但没有意义。
而这只是暂时的，因为属于它的宿命已经开始计时。
这是最后的计时。
这是“它”必然到来的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