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家蓁哥儿真是好命数，原本以为死在战场了的，谁知还能被救起来活命。”
“可不是，命捡回来了不说，顺带还娶了个千金美娥。”
“这新娘子不就是蓁哥儿的救命恩人嘛？”
“岂止，还是柳府侍郎的千金咧。”
“王家真是祖上积德，原是家道中落的府儿，这下又能阔起来了。”
“是啊，只不过可惜了王家大娘早早地殉夫去了，终究没什么福气，连个娃儿都没留，只得了个烈妇的牌坊。”
“这是什么话，那王家仗着这牌坊也享了不少官贴好处吧。”
“唉，同人不同命，人都死了，还说什么劳什子。”
听着围观的人的议论，程越秋和陆川川对视一眼，跟在茶楼伙计那里听到的差不多。大厅中央，王家主母一身艳色华服，坐在高堂之上满意的看着费心撮合的一双人。陆川川站在人群中看着新人拜堂，突然他皱着眉用手掩鼻，脸色有些不适。
“怎么了？”程越秋看到陆川川的反常，立刻靠近扶了他一把。
“很臭。”
这是一种腐烂的臭味，像是被曝晒很长时间的烂肉，蒸发在空气里的味道，但是显然程越秋并没有闻到，严格的说只有陆川川一个人闻到了。陆川川循着味道四处环顾，终于看到站在门前的姜文卉，她依旧是一身素衣，不过已经是破烂不堪，似是被撕扯过后的破碎，她的皮肉还是向昨晚一样，模糊的散着凉意，她撑了一把红伞，在人群中格外的醒目，周围人似乎都看不见她，她似是看见了陆川川，对着他咧着自己溃烂的嘴，露出的牙齿都是残缺不堪的，却是尖利的。她对着陆川川做了一个“嘘”的姿势，然后将目光移到大厅中央的新人身上。陆川川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大厅，当他再看向姜文卉的时候，发现她早已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此时王蓁已经拜完堂，挑起了新娘的红盖头。他是期待的，是欢喜的，他也曾为了姜文卉的死而心痛，但面对母亲的劝说，柳氏鼎赫家世的诱惑，他极力劝说自己是王家独子，最重要的就是为王家延续香火。当他慢慢揭开盖头的时候，手里的挑杆掉在地上，他更是吓得跌坐在地上，因为他看到的新娘并不是柳氏，而是姜文卉的脸，那张已经被撕掉一半皮肉的脸。
“不好。”陆川川大喊一声，程越秋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果然厅中的新娘变成了姜文卉的模样。
“毛之一，你带洛歆去拦住新娘，绝对不能让姜文卉在这里杀人。”
毛之一和简洛歆看了厅中央，立刻明白了程越秋的意思，他们立刻跑过去阻拦。
“卉娘，卉娘，”王蓁抱着头有些失控，满嘴只喊着“卉娘。”
王家主母见了儿子突然疯癫无状，也是吓了一跳，她看着新娘并无不妥，不知道儿子为什么癫狂，就命人把他拖起来。谁知下人一碰到王蓁，他立刻像见了鬼一般往桌子底下钻。
“还不快把少爷拉出来。”王母还算镇定，喊着人要把王蓁先稳住再说。
“不要，不要，娘，救救我救救我，卉娘来了，她为我死了，我却活着娶了别人，我对不起你，卉娘，卉娘，我对不起你。”
“你个糊涂儿，这明明就是……啊——”
王母一转头，吓得尖叫了起来，她被姜文卉双手掐住脖子，在双眼迷离之间似乎也看到了姜文卉。外面的人看到这不寻常的一幕，都纷纷慌乱的，尖叫着逃开了。毛之一越过人群飞奔而来，一个飞身撞开了姜文卉，简洛歆立刻将王母从地方拉了起来护在身后。姜文卉爬起来，见了两个人护了王母，便尖锐的叫“我要你的命”，朝着简洛歆扑了过去，简洛歆看着扑过来的血爪，惊吓到无法移动身体，毛之一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个扑身挡在了简洛歆的前面，双手紧紧护着她，后背结结实实被姜文卉伤了一爪，血红色的印出毛之一的衣衫，他瞬间被痛意击昏了过去。
鲜红的血有些刺眼，简洛歆红了眼，她再抬眸时眼里满是死祭的杀意。
她双手一转，多了一根金锥，却在下一刻被赶来的程越秋钳住了手。程越秋瞪了她一眼没说话，反手一转，一根银锥直插姜文卉的心脏，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新娘应声倒地，面容也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没了生气。
“越秋，她逃了。”陆川川赶来，看到天暗了又晴。
“带他们回去。”
程越秋将已经昏迷的毛之一背在身上，陆川川扶起简洛歆回了客栈。找了个大夫来给毛之一处理伤势，幸好只是伤了皮肉出血比较多，清了伤口止了血，休息养伤就可以了。陆川川暗自舒了一口气，让他想起了程越秋的话，这里远比想象的要危险。
程越秋出了门，看到门外红着眼的简洛歆，并没有理睬她，回了自己的房间。简洛歆像是犯了大错的孩子，小心翼翼的移到程越秋的面前，微微低下头。
“越哥，我错了。”
程越秋并不说话，拂袖斟茶，眉眼都不抬一下。
“越哥，你念在我救人心切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吧，越哥，我……”
“这里的规矩你很清楚，”程越秋幽幽的开口，语气淡薄，“想死是吗？”
他说着，冷了眼，没等简洛歆反应，从袖间抽出金锥，扼住她的脖子就要插进她的心口。
陆川川惊吓的摁住桌角想要阻止。
“啊——”
简洛歆尖叫着，大滴大滴的泪滑落，身体发抖的跪在了地上。程越秋蹲了下来，把金锥放在简洛歆手里。
“去看看吧，他没事。”
程越秋的声音格外的温柔，简洛歆有一滴泪滑落，眉眼带了笑，她收了金锥站起来，对着程越秋规矩的鞠了一躬，道了声谢谢，离开了。
程越秋坐下继续品茶，看着半晌不动的陆川川，轻轻地笑道，“怎么，被吓到了？”
陆川川咽了口水，坐到一边，看了他一会才开口，“你这个人真是别扭。”
程越秋觉得陆川川的反应很有意思，“你觉得轻声细语的适合我？”
“物极必反。”陆川川放下空了的茶杯，“你的苦心，未必人人都能体会得到。”
程越秋自然地给他斟茶，“你体会得到就可以了。”
陆川川的手抖了一下，渗出一些茶渍，他佯装镇定的呵呵笑着，立刻转移了这个莫名暧昧的话题。
“对了，刚刚你拿的是什么东西？”
陆川川如果没有看错，那金锥像筷子一样长短粗细，本体上还刻了经文。
“往生噬魂分金银，银锥往死者之生，金锥噬生者之魂。”
陆川川摇摇头，表示听不懂，程越秋淡笑，也不烦。
“银锥往生，可扼制一切死物。金锥噬魂，虽然可以让使用者武力大增，但损耗的是现实中的阳命，抵不过鬼怪被生生耗尽寿命的大有人在。”
“我知道了，所以不到万万不得已，万万万不能用。”
“嗯。”程越秋看着陆川川的样子，眉眼温柔了许多。
“所以，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种东西总不会是淘宝淘来的吧。
“哦，洛歆淘宝上买的。”
“噗。”陆川川一口茶水喷泉状喷出，一副“你他妈逗我”的表情。
程越秋笑的淡，“开玩笑的，这是上一个事件里的女鬼送的。”
陆川川再度斜眼，神特么女鬼送的，还导起了人鬼情未了的戏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