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伙计来敲门,说外面有人想要见他们,来人四十多岁,留着两撇八胡,自称是王家管事的。
“我家老夫人请几位到府上有要事相商。”
王家婚宴上的是非已经传遍,外面流言纷扰,王家这个时候一举一动都是外人的言说对象,更何况死的新娘是柳侍郎的千金,虽说有人看到是柳家小姐先动的手,但人云亦云,各种版本可想而知。
“好,川川,你去告诉洛歆让她留下照顾毛之一,我在楼下等你。”
陆川川点头离开。
“对了,王管事,”程越秋语气带着些许试探,“你们王家大娘姜氏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王管事听到姜文卉的名字,立刻神情变得惶恐不安了起来,“我家大娘是绝食而死。”
“哦。”程越秋拉长了音调,看到陆川川下了楼,便露出一个浅笑,“走吧。”
马车停在王宅前,不久时还锣鼓喧天的地方,大红的灯笼已经过上了一层白布,一席之间王家喜事变丧,真不知是积了德还是丧了心。
“程公子,请。”
王管事将他们带入正厅,厅堂中间摆着一副棺材,柳家新娘躺在里面,来不及换下一身红装格外的刺眼。
“老夫人,他们到了。”
王家主母早已换上一身清素的衣装,远远看着他们走进来,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刚才宴席之上多谢两位公子相救。”王家主母微微颔首。
程越秋似乎对王家并无好感,说的话也是直奔主题。
“王夫人客气,初次见面问这些有些唐突,但恕我直言,您府上已逝的大娘子,能告诉我她具体是怎么死的吗?”
此话一出,王夫人和王管事皆是一惊,她低下头,眼光有些闪躲,“呃,自然是殉夫,节食而死。”
“那王蓁为何又活了过来?”
“蓁儿是被柳小姐机缘所救。”
“何时所救?”
“这……”王夫人的回复有些温吞。
程越秋轻笑,“王夫人大概是记不清了,那能带我们去看看王少爷吗?”
王管事得到王夫人的示意,便带着人去了后庭。后庭一个房间,用铁链锁着,隔着距离就能听到里面王蓁的疯言疯语。
程越秋并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前,从门缝里看见里面一身喜服已经污浊的王蓁,散着头发在屋里踱步,时而仰天长啸,时而抱头痛哭。
“卉娘,我对不起你,我不是故意的。”
“子丑年五月二十八日,我迎你入门,你才十八,哈哈哈哈哈哈……”
“我知你隐忍着我娘,我知我待你不好,我知,我知。”
“你怎么就不等我呢,都怪你太心急了,我是独子啊,我要延续香火啊,我是王家的唯一的独子啊。”
“我不想死啊,你不要来找我啊,我不想死。”
“卉娘,卉娘,我错了,我对不起你跟孩子。”
孩子?陆川川看了程越秋一眼,他也皱着眉,明明姜文卉死的时候并没有给王家留下孩子,难道……
“走吧。”
程越秋听够了王蓁的疯话,面无表情的离开了后庭。他在离开王家之前还问了王夫人两个问题。
“姜氏有给王家生下过孩子吗?”
回答是没有。
“姜氏死前,怀孕了吗?”
回答还是没有。
程越秋得到了答案,就带着陆川川离开了,留下了脸色愈发苍白的王家主母。
“越秋……”
“回去说。”
程越秋止了陆川川的话,带他回到客栈,上楼看了毛之一之后,三个人才坐下来梳理着今天见到的一切。
“以上就是我们在王府获得的所有信息。”
程越秋做个简单的总结,简洛歆听完之后,食指和拇指摩挲着自己的嘴唇,站来了踱步。
“你们说,会不会是这样,其实姜文卉死的时候,已经怀孕了。”
陆川川虽然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还是有些疑虑,“可是,知道自己怀孕的女人,还会有自杀的想法吗?”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她当时,并非自愿殉夫。”
听到简洛歆的想法,陆川川似乎也觉得只剩这一种可能,想不到简洛歆这脑回路还真是意外的宽敞。
“洛歆姐,你真厉害,这样想的话可能性很大。”
“这个自然,你洛歆学姐称得上是我们这里的情境分析师。”程越秋淡淡的一句话,让对面的两个人愣住了。
简洛歆突然反应过来,“啊呀,难不成,你也是Y大的学生?”
陆川川乖巧的笑,“是,我是建筑工程系,今年刚上大一。”
“我是大四医学系的,缘分呐,”简洛歆眼睛冒星星,抱着陆川川直打转,“这就是命啊!”
陆川川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勒的窒息,“越秋救我……”
程越秋眼色深了一层,“夸你一句又忘形了是不是?”
简洛歆撇了嘴,不情愿的松了手,“好了好了,言归正传,今天这么一闹,姜文卉恐怕不会那么轻易现身了吧?”
程越秋只是轻笑,“何必等她现身,我们可以主动去找她。”
陆川川和简洛歆对视一眼,“王家?”
“今晚的王家,肯定会有事情发生。”程越秋的语气转冷,不禁捏紧了手里的茶杯。
简洛歆,“可是越哥,明明姜文卉不能主动杀人,为什么她今天还要置王家主母于死地?”
程越秋,“恨之切骨。”
简洛歆,“那功德量她也不要了?”
陆川川,“……”你们到底在说啥?
程越秋看出了陆川川一脸的迷惑,淡淡的笑了,终止了谈话。
“好了,今晚我打探一下王府再说,你去看一下毛之一吧,他该醒了。”
“哦,好。”简洛歆乖巧的出了门。
陆川川看了程越秋一会,才开口,“我跟你一起去。”
“好。”程越秋回答的很快,笑得阳光明媚。
夜入得很快,天上聚着黑沉沉的云,把原本漆黑的夜晚蒙上又一层阴暗。陆川川跟着程越秋从王家大门绕道后门。
“后门也关了,怎么办?”陆川川用力推了一下。
程越秋并不说话,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匕首,刀片穿过门缝上下摸索着,触碰到门栓用力抵住,一点点往外移动,过了一会,陆川川听到“卡啦”一声,程越秋已经推开了门。
陆川川看着眼前的一切直翻白眼,“我靠,这都行?”
程越秋笑得理所当然,“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嘛。”
陆川川一脸的“汝真秀”的表情,跟着程越秋进了门。远远地就听到熟悉的谩骂声,仔细一听是王蓁的声音,原来这里是后庭。程越秋停在王蓁门前,看了一会,还是一副白天的模样,好像有什么话一直说不完似的。
“我们要在这里守着嘛?”陆川川的语气很轻,后庭很安静,也能听得清楚。
“不用,跟我来。”
陆川川跟着程越秋一路在暗处走动,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声音。
“夫人,该休息了。”
“东西都布置好了?”
“是,按照您的吩咐都准备好了。”
然后王家夫人便由一个丫鬟扶着走来。程越秋递了一个眼神,陆川川立刻跟了上去。两个人在外面等了一会,直到屋里的灯灭了,才传来凄厉的尖叫。
“越秋,是……是姜文卉的声音。”
陆川川的声音都颤抖了,程越秋听后惊了眼眸,他知道今晚姜文卉肯定会找王夫人,但为什么是姜文卉的惨叫?他转身立刻跑到王夫人房里,便看屋里上下贴满了血符,姜文卉浑身包裹着青蓝色火焰,王家夫人手里则是拿了一把青剑正一下一下刺入姜文卉的身体,她狰狞的像失了心智,身上染满黑红色的血,地上也留了一地。。
“你个丧命的,人都死了,还阴魂不散。”
“我知你回来找我,便早早求了这生符,烧尽你的魂魄看你还如何超生。”
“我要让你知道,活着的时候你斗不过我,死了还是我毁的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夫人笑得越发癫狂,索性要把姜文卉的残躯砍个稀巴烂,程越秋疾步靠近一脚踹开了王夫人,扯了床上的棉被裹在姜文卉身上,一把甩给陆川川。
“接着她,先回客栈等我。”
陆川川一把抱住,棉被里的姜文卉已经被烧焦了一半,骨肉发出“滋滋”的声音,他忍着恶心,扛起姜文卉,看了一眼程越秋,他正一个手刀击昏了正在挥剑乱砍的王夫人,得到了程越秋一个“放心,先走”的眼神,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