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斯玛·德·露娜越过自己镜中那光滑洁白的肩膀瞥了男人一眼问道:“从治疗师家里出来以后,那个英国人去了哪里?”
梳妆台的镜子映出年轻探子雅各布那张垂涎欲滴的脸,此时,他正张着嘴巴贪婪地看着科斯玛凝肌微露的身姿。真是个好对付的毛头小子——科斯玛暗暗地想——稍微给他尝一点儿荤腥就能简单地让他听我摆布。看来,倘若自己作为获得信息的回报而委身于他的话,肯定能省下不知多少达克特!
科斯玛向梳妆镜探出身子,用眼线膏给自己画上了眼线。作为威尼斯屈指可数的高级妓女,科斯玛肯在床上接待的只有元老院议员这类位高权重的货色,以及贵族子弟、富商巨贾一类的重要人物。至于眼前这位流氓预备军一般自出生起便注定卑微的年轻人,她根本没有搭理的必要。只要稍微给他一些钱,让他有机会对自己丰满身体的一小部分顶礼膜拜一下也就足够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催促着面前这个早已被美色惊呆的年轻人,“你认真地跟着巴多夫勋爵了吗?”
雅各布舔了舔嘴唇:“是的,科斯玛女士。那位先生先是去了里亚尔托那里喝了葡萄酒,跟坐在圣·贾科莫教堂石阶上的乞丐聊了天,还像平时那样赏给他些钱。然后他又去了书籍装订厂,在里面待了大约十五分钟后出来的。”说到这里,雅各布若有所思地挠了挠头。“之后他去了斯佩齐亚大街和圣·斯特凡诺广场交汇处角落里的一个药店。”
一直在化妆的科斯玛突然一下子停住了手:“他买了什么?”为了掩盖不安,她故意装出若无其事的神情——难道弗朗西斯染上了梅毒之类的病吗?“这个你当然也都打听了是吗?”
雅各布咧着嘴笑着说:“当然,我已经打听过了。他买了药水,他……他……。”雅各布的脸红了,他清了下嗓子继续说道:“据药剂师所说,他买的是让男人规矩的药水。”
科斯玛的胸口顿时涌上了一股愤怒,她紧紧地握住发梳,手指的关节因为用力而变得发白——这也太愚弄人了,自己做弗朗西斯的情妇已经快四个月了,可还没有跟他上过一次床,弗朗西斯总是临阵退缩,有时竟然说他没那个兴趣!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科斯玛才让雅各布在暗中跟踪起弗朗西斯。要是他有了别的女人,那么科斯玛有得是办法对付她们!但是,他却特意通过吃药来抑制自己的欲望——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科斯玛越想越生气,最初她还仅仅把这些当作玩笑,但是随后她便发现,原来弗兰西斯好像真的十分惧怕让女人怀孕。科斯玛阴郁地眯起了眼睛:我可是这座城市里最美的女神!可是他居然这样对待我,简直是太失礼了!换成一般的男人,早就对我殷勤有加了!
“那个……夫人?”雅各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您还想继续听吗?”
科斯玛猛地挺直了脊背。“当然!”她干脆地说,“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雇用你的,不是吗?那么,然后那只老鼠又干了些什么?”
雅各布盯着科斯玛,忍住了自己的笑声:“他去小酒馆吃了饭,随后又和几个年轻绅士打了一会儿扑克——他一直和尼科洛·丹得利家的老爷还有弟弟在一起来着。”
科斯玛点点头。丹得利兄弟是有着大把时间和金钱用来挥霍的享乐主义者,他们都是科斯玛的座上常客。去年十一月的时候把弗朗西斯介绍给科斯玛的就是尼科洛本人。因此,弗朗西斯跟丹得利兄弟打交道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继续讲!”她说。
年轻男人擦了擦鼻子:“然后他就回到‘蝶鲛亭’,像平时一样开始了午睡。那里的老板告诉我说,巴多夫老爷跟生活在威尼斯的人完全不同,他似乎根本无法适应夜生活。晚上出去玩回来如果白天不睡觉的话,身体肯定就会受不了。他明明还有您的陪伴。”他又满面谄笑地加上了一句。
所以他就喝药,让自己无法跟女人发生关系吗?!科斯玛在心里暗暗嘀咕着。弗朗西斯·巴多夫,我真希望你能被一大群跳蚤咬死!她继续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雅各布在胸前抱着胳膊,贪娈地看着她说:“还在蝶鲛亭睡觉,所以我就赶快跑过来跟您汇报。”
科斯玛一边暗自得意自己对于年轻人的驾驭能力,一边装作没有发觉雅各布那充满渴望的眼神。
科斯玛打开了化妆台上的小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枚斯库多银币,声音甜美地细声说道:“过来,雅各布。这是给你的辛苦费。”
她把硬币递了过去,雅各布仿佛连滚带爬一般凑了过来,但他刚要伸手去抓银币的时候,科斯玛突然握住了手,微笑着命令道:“跪下!”
雅各布立即跪了下来,像奴隶一样恭顺的态度,平复了科斯玛受伤的虚荣心。她弯下身子,慷慨地任凭她那丰满的胸部接受年轻人的膜拜。
“吻一吻我的脚。”
雅各布咧着嘴放荡地笑着,出声地亲着科斯玛右脚上的拖鞋。为了把拖鞋拽回来,科斯玛把一枚斯库多银币丢在雅各布的面前,银币落在冰冷的瓷砖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适可而止吧!”科斯玛一边说一边缩回脚。“再好吃的点心吃多了也会觉得厌倦的!”
“我怎么可能厌倦呢?”雅各布低声说着,仿佛已经被她彻底击垮一般。
为了赶走年轻人,科斯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她将视线转向梳妆镜。“快走吧!去巴多夫勋爵住的地方继续监视他!再慢吞吞的话,一会儿他该睡醒出门了!”
雅各布站起身,他捡起银币耸了耸肩:“他会一直睡到五点的,这已经是他的习惯了。”他又一次将充满欲望的视线投向科斯玛,随后便走出房间,噔噔地走下楼梯。
仿佛就在等待这一刻的发生,科斯玛把手中的梳子和发蜡放到了梳妆台上。化妆这件事完全可以过一会儿在做。药房里弗朗西斯背叛的行为让她十分生气。既然自己这个徒有其名的情人居然借助药物力量来抑制他的热情,那么她自己也完全可以用相同的方法把他牢牢地绑在床上。不能因为弗朗西斯不愿成为父亲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理由,就对他这个上等猎物放手,毕竟他可是个英国贵族,如果跟他有了孩子,到时候不但弗朗西斯自身,就连他的贵族称号还有他的所有财产都将会划归科斯玛的帐下。
如果自己的目标得以实现,那么她就可以金盆洗手离开这个虽然刺激,但却极其危险的高级妓女的世界。
科斯玛站了起来,走进了书房。四个书架上面整齐地排列着价格不菲的书籍,能以一己之力拥有这么多藏书的人,在威尼斯还真是为数不多。这里有诗集、小说、历史书以及哲学——当然,关于性技巧的书籍也是必不可少的。科斯玛的手指在书的脊背上游走着,终于找到了她需要的那本。这是本刚放进书架不久的性爱指南,是伊斯兰教教主编著的《芳香的庭院》,里面详细记录了关于性爱的各种知识。科斯玛哗哗地翻着书页,看到了介绍春药的章节,她微微一笑——我要准备一桌丰盛的菜肴,今晚我一定会让弗朗西斯的药效全失!
在复活节到来之前,我一定要当上英国贵族的太太!
圣·马可大教堂的钟声在傍晚六点准时报时,与此同时,弗朗西斯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笔,揉了揉眼睛——又写完一封寄给威廉姆·塞西尔伯爵的报告书,弗朗西斯把这封用暗号写成的报告书吹干,开始伸展他那劳累了一个小时的右手。令人惊讶的是,右手的手指竟然可以活动自如。能遇上这个黑头发的治疗师真是太幸运了。倘若能够再早一些认识她的话就好了。而且,那是个多么好的姑娘啊。她是那样的聪明伶俐,真想看看她那隐藏在面具背后的脸。她跟科斯玛的风格完全不同——弗朗西斯不由得皱起眉头——科斯玛化着根本无法辨识本来面目的浓妆。弗朗西斯揉揉鼻梁——科斯玛!那个女人该怎么对付呢?!
最初的那段日子原本十分愉快。科斯玛让弗朗西斯听到了很多颇见成效的甜言蜜语,弗朗西斯则享受着与她交往的乐趣,并在自己能够接受的范围内品味着官能上的愉悦。对于弗朗西斯提出的避孕要求,科斯玛最初只是打趣地说他“真是个体贴的男人”。看到科斯玛把自己的要求误解为对于她的照顾,弗朗西斯并没有刻意做出解释。
但是从圣诞节开始,两人间的关系却开始发生显著的变化。科斯玛开始提出弗朗西斯跟本不打算去满足的要求,作为情报来源,科斯玛自身的利用价值也变得越来越小,弗朗西斯渐渐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忍受她做事强硬的态度。最近,科斯玛甚至用若无其事的语调说到了结婚的事情。她的那些话语,还有她说话时老谋深算的神情早已让弗朗西斯深有体会。很明显,现在已经到了给两人间的关系打上休止符的时刻。尽管如此,弗朗西斯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十分顺利地结束与科斯玛之间的关系,如果科斯玛最终选择报复的话,那么将很有可能发生十分危险的事情——而这,正是弗朗西斯十分惧怕的。
他盯着放在桌子上的绿色玻璃瓶——那个可恶的药剂师究竟卖给我了什么药?虽然弗朗西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喝下眼前这瓶不明物体,但是与被科斯玛勾引相比,他倒宁愿喝下它。由于弗朗西斯自身就是个私生子,所以他发誓绝对不让自己的孩子也沦落为私生子。虽然他的心里很清楚这一点,但是他体内流淌着的荒淫的血液却并不会对他言听计从。就在今天早上,谜一般的杰西卡就曾勾起了他心里的欲望。杰西卡的手指出乎意料地捕获了他,她的声音好像会给他带来无比的幸福。因此,他是那样地期待着那段时光,盼望着两天后的再次访问。
弗朗西斯闭上眼睛呻吟着。与生俱来的多情性格牢固地扎根在他的体内,仿佛永远不会屈服。他的生身父母都是以自己的各种艳遇为荣的人,想到这些,他现在的做法似乎也无可厚非,毕竟他的体内还流淌着他父母的热血。弗兰西斯拿起药瓶,拔开瓶盖,试着闻了闻味道。
太难闻了!简直就像恶魔的体臭。弗朗西斯不禁皱起了眉头。教堂的钟声响起,六点半了。弗朗西斯慢吞吞地站起了身——这个时间再不走的话,去科斯玛的家就会迟到。那个女人最讨厌别人让她等待,在紧要关头可不能让她不高兴。再忍耐几个星期也就熬过去了,等冰雪初融道路的情况好些时,自己就可以跟科斯玛和威尼斯告别了。
弗朗西斯深吸一口气,把药瓶贴在嘴边将那令人作呕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倒进嘴里——真的是太难喝了,单单是这个味道就足以让男人下定决心一生禁欲。
过了四十五分钟,弗朗西斯来到了科斯玛的住处——面向着圣·卡西阿诺运河的橘黄色的房子。这间位于二楼的房间有着巨大的窗户,几只香薰蜡烛正在静静燃着。年轻女仆奈丽莎用指尖弹起装饰着丝带的曼陀铃,科斯玛则身穿淡黄色透明丝绸衣裙——爱神的美貌想必也不过如此。浓郁的香水味逗引着弗朗西斯的鼻子,带给他陶醉的感觉。虽然之前喝下的汤剂让弗朗西斯的胃十分不舒服,但是现在想来他却十分庆幸自己喝下了那些药水。他已经清楚地发现,为了完全征服自己,科斯玛已经对今晚的一切都狠下了一番功夫。
“我们吃饭吧。”虽然弗朗西斯冷淡的态度让她十分扫兴,科斯玛却努力振作起来低声地说道,“今天都干什么了?”
弗朗西斯看了看布置得奢华至极的餐桌:浅红色的玻璃杯里美酒正冒着泡沫,餐具柜里挤满了盖着银盖的器皿。空腹的弗朗西斯觉得自己的肚子里已经涨满了气体,正咕噜咕噜地响着,他不由得咽了口唾液。“和一群无聊的人聊了一些无聊的话题而已。”他轻描淡写地搪塞道。“不论怎么讲,我还是更愿意跟你聊天,小猫咪。”
科斯玛一下子浮出了一些笑意,她拉起了他的手。“那么现在你可以弥补我咯——用任何你喜欢的方式弥补都可以。”她的声音中溢满了娇媚之情。
弗朗西斯叹了一口气坐进皮椅子里。此时,他什么都不想做——不论是吃饭,还是其他什么事情。科斯玛坐到他对面的位置上。窗外,运河对岸的住户们已经亮起点点灯火,那灯光透过河上傍晚时的薄雾安详地渗了过来。运河上贡多拉舵手们的歌声混进灰色的雾气中,响起悠长的回声。科斯玛打开了盘子的盖罩。
刚一闻到鳗鱼汤的味道。弗朗西斯的胃里面立刻开始翻江倒海的感觉。“劳烦你费心了,可我几乎没有胃口。”弗朗西斯细声说道,随即一口喝干了杯中斟得满满的酒。可是这葡萄酒却根本无法平息他正在发泄牢骚的胃。那个药剂师,他就是个骗子!
在烛光中,科斯玛褐色的眼睛闪耀着光芒。她微微撅着涂着红色唇彩的嘴唇劝道:“别那么说,哪怕一点也行啊,喝点吧。这可是为你特别准备的菜肴啊。”
弗朗西斯拿起了勺子:“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为了你吃一点吧。”在这个时机胃肠不舒服可真是件遗憾的事情,科斯玛家里厨师的手艺在威尼斯可谓是屈指可数。
科斯玛对着弗朗西斯举起了酒杯。“我很荣幸。”她用勺子把食物送进口中,用轻松的口吻问道:“你去了莱昂纳多小姐那里吧,感觉怎么样?”
弗朗西斯突然微微一笑。想到杰西卡的声音和手指传来的感触,竟让他忘记了胃里的难受,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太棒了。”
科斯玛皱了皱描得很细的眉毛:“真的?非要带着那种面具的女人——该怎么说呢?难道不会让人觉得不寒而栗吗?”
弗朗西斯含了一口葡萄酒,把嘴里的鳗鱼冲进胃里。他突然莫名其妙地觉得领口有些发紧:“是吗?我还真没有害怕的感觉——反倒觉得她很有魅力呢!”弗朗西斯瞥了一眼装满盛器的餐具柜:哎呀,一会儿她究竟想让我吃下多少?
科斯玛用锦缎餐巾擦了擦嘴角:“听说她的父母都是犹太教徒,曾经被西班牙的宗教法庭勒令改宗。”她端起浅红色玻璃制成的精美醒酒器,给弗朗西斯的杯里倒满了酒:“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吧!”
弗朗西斯用餐巾遮住脸打了一个嗝:“你是说杰西卡小姐是个犹太教徒吗?”他的腹中此刻已经涨满了令他恶心的气体,他不得不解开金属扣,任由皮带掉落在地板上。
科斯玛轻轻耸耸肩,露出一边的肩膀和胸脯:“我也只是听到坊间这样传说而已——难道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弗朗西斯轻轻地把喝了一半的汤推到一边:“杰西卡小姐明明看起来和我一样是个东正教徒……”
实际上,弗朗西斯对于宗教原本毫不关心。由于老国王亨利和罗马教皇之间的对立,他早已对宗教信仰方面丧失了兴趣。在他生长的东正教家庭中,因为小国王爱德华正在大力推行新教,公开的礼拜也已经不能再举行。不管信奉什么样的宗教,可能杰西卡都会比弗朗西斯虔诚得多。
科斯玛又耸了下肩,露出了另一只肩膀:“那些事,本都是无所谓的。”
弗朗西斯擦掉额头渗出的汗珠,说道:“确实是这样的,不论她信奉的是犹太教,还是东正教——反正杰西卡是个令人惊奇的女子,这个是最重要的。”“的确,”科斯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揭开最大的盘子上面的盖子:“这道菜可能会让你的胃口好很多。”
弗朗西斯吞了吞食道里翻涌上来的苦涩液体,问道:“这是什么。”
“是鸽子。”科斯玛的声音娇媚甜美。
弗朗西斯仰望着金光闪烁的圆形天井:“又是鸽子,反正圣·马可广场上有那么多鸽子,这种食材可是要多少就有多少啊。”
科斯玛把一只烤得金黄的鸽子盛到弗朗西斯的盘子里,用十分性感的姿势吸吮着自己的手指。“这里面我加进了大量的东方香料来进行调味,然后是和洋葱一起烤的。”
弗朗西斯在心中呻吟了起来——原来如此,科斯玛现在是在耍着这种阴谋。布兰登先生的妻子凯瑟琳·卡文迪什一直都精通于各种春药的使用,弗朗西斯从前曾跟她学过很多这方面的知识,他知道这些表面上看起来稀松平常的食材中,往往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药用属性。比如男人吃了洋葱会得到强精的效果,辣椒和胡椒则有刺激性欲的作用;鳗鱼能够显著提高人们在床上的持久力,鸽子则是爱神维纳斯的最爱。弗朗西斯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他想借此来平复自己胃里翻搅倒海的感觉,然而,他那脆弱的胃却分明因此折腾得更加厉害了。
科斯玛仿佛没有发现弗朗西斯胃口的不爽,她用洁白的牙齿咬下鸽子胸脯上的肉,桃红色秀气的舌头慢条斯理地舔着自己的手指。“你不吃些吗?我可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准备好这些菜的。我想,你一直在外面身体肯定会觉得很冷吧,所以才准备了这些很热的东西。”说着,她那湿润的眼中居然闪出点点泪光。
弗朗西斯告饶般地叹了口气:“不要哭嘛!”他冷淡地说。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让女人哭这件事。之前母亲在他面前哭泣的时候就曾让他觉得生不如死。“这里的饭菜是最好吃的了!”他把一个烤洋葱整个塞到嘴里,强忍住恶心的感觉咀嚼着。
科斯玛立刻换上了笑脸:“哎呀,别急别急!”她意味深长地说,“好东西还在后面呢!”
弗朗西斯的胃已经彻底扭在了一起,呕吐的感觉瞬间涌了上来。他捂住嘴站了起来,抓起最近的一个痰盂,将疼得早已无法忍受的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不好意思。”弗朗西斯刚用沙哑的嗓子说完便又吐起来——可恶的药剂师,要是我今晚不死的话,一定要把他弄个半死!
科斯玛的脸上浮现出胆怯的神情,她站起身靠了过来。“怎么会这样,嗯,一定是汤里面的香料加得太多了。”
“离我远点!”已经吐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弗朗西斯随即又吐了起来。主啊,我的这条性命已交托给您了,请您尽快把我召唤到您的身边吧!他紧紧地抱着散发着刺鼻恶臭的痰盂,筋疲力尽地蹲在冰冷的地面上。
科斯玛揉搓着双手不知所措地说:“或者是葡萄酒的问题吗?为了调味,只是稍微添加了生姜,肉桂和香兰子而已啊!”
弗朗西斯接着又吐了起来:“别说了……别再说这些菜了,你难道看不出我快要死了吗?”
见到此情此景,一直在角落里立侍的奈丽莎惨叫着丢下了手中的曼陀铃。
科斯玛那描画得大大的眼睛因为惊恐而变得更大了,她一只手捂着嘴说:“天啊!怎么会这样呢!我发誓我绝没有在饭菜里面下毒啊!”她软绵绵地跪倒在地,奈丽莎也像主人那般呜呜地哭着。
弗朗西斯按住自己早已翻江倒海的胃。“不要光是在那里哇啦哇啦地叫个不停!快给我拿个干净的痰盂来!快点!真是的……那些可恶的家伙!”随后,他干脆嚷起了英语。
奈丽莎跑进隔壁的房间,拿回两个痰盂,扔到弗朗西斯的面前:“求您了,千万不要死在这里!”她的声音中已经有了哭腔,“我可不想被送进监狱!”
弗朗西斯一边跟痛苦战斗着,一边对年轻女佣笑着说:“放心吧,我不会把责任推到你身上的,更不会变成鬼吓唬你!”他总算想办法站起身子,向科斯玛放在墙角的坐便器踉踉跄跄地走去。“不好意思了……”他喘息着说。
即使在从马赛到热内亚的旅途中遇上了风浪,他也没有如此难受过——他的头仿佛要疼得裂开,喉咙火辣辣的,而且还浑身发热汗流浃背。自己肯定是被那个冒牌药剂师投毒了!他咬着牙忍受着,当肠子的痉挛终于有所缓和的时候,弗朗西斯早已如同初生的牛犊一般软弱无力。
等他回到刚才的房间,科斯玛和奈丽莎正跪在地上祈祷着——如果不是因为太难受了,看到眼前的场景弗兰西斯肯定会笑出声。“快站起来把我扶到床上去,小猫咪……”弗朗西斯开玩笑地说,“真遗憾今天我不能成为你寻欢作乐的伴侣——不过还得请你高兴起来,毕竟今天我总算没有死在这里。”
女人们一边费尽心思地安慰着弗朗西斯,一边把他带到隔壁的科斯玛的床上。
弗朗西斯瘫倒在床上,像死了一样横躺着。他任由女人们的手脱去他的衣服,床单微微地散发着薰衣草的味道。
弗朗西斯低低的呻吟着。如果不是那受到诅咒的药水,或许今晚自己就得屈服在这个女人的诱惑之下。明天我该怎么对待那个药剂师呢——是该献上感谢的吻呢,还是该杀了他?弗朗西斯一边问着自己,一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