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教堂里传来了十点的钟声。杰西卡用木夹子给一小堆烧热的石头上蒙上了毛巾。然后,她又用长柄勺在上面淋上了水。于是,石头们发出了“咻……”的声响,同时升腾起氤氲的蒸汽。这时,索菲亚突然跑进厨房,砰地关上了房门——仿佛一艘满载着地狱恶魔的贡多拉此时已经驶到了她们的门前。
“他们来啦!”她睁大惊恐的眼睛说。
仿佛被她那不安的情绪所感染,杰西卡也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是那个英国人吧。他定好今天早上十点来的。”她的手不由得开始有些颤抖,“难道还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索菲亚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她把声音放低,用沙哑的声音继续低语道:“他还带来了一个个子更高的人。”
杰西卡突然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怎么办!他们肯定是来做异端审讯的!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做的。虽然我的父母又开始信奉从前的宗教,可是我并没有。我还一直都是东正教徒。我并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呀!”她像祈祷一般低语着。
小个子的女人仿佛并没有听到杰西卡的话,她放心地看了看关着的门,说道:“那个新面孔,简直就像深夜一样漆黑。他一定是个埃塞和比亚人。”她皱了皱眉,“而且,他总是会随随便便地就露出牙齿大笑!”
杰西卡眨了眨眼睛。巴多夫先生带来的是一个非洲人?那个人可能是异端检查处来的人吗?索菲亚当即否定了自己的看法。虽然在狂欢节的时候曾经在大广场偶尔见到过黑人的身影,但是在教堂中还从未见过。但是……昨天那个英国贵族就是和一个个子十分高大的人在一起的。那个站在阴影里的同行者,看上去很像一个黑人的身影。
杰西卡在心中暗暗地斥责着自己——自己是不可能终其一生都只躲在厨房里的。“我会去的,索菲亚。如果把那两个人惹生气了,他们轻而易举就能把我们的家砸得乱七八糟。”
索菲亚把双手抱在在胸前:“别开玩笑了,必须要考虑好自己的安全哦!我会告诉高宝随身带好短剑的。”
虽然明知高宝的那柄短剑根本只是无济于事的装饰,杰西卡依旧什么也没有说地点了点头。“给那个非洲人准备点甜食吧。然后,用大杯子给他倒满葡萄酒——用最好的葡萄酒,千万不要掺水。拿出吃的东西招待他一下的话,可以或多或少地打发些时间的。”
索菲亚一边慌慌张张地开始忙碌,一边在鼻子里哼了一声。“如果是那个埃塞俄比亚人的话,恐怕给他盛满一大杯浓烈的葡萄酒,也不可能把他灌醉吧。毕竟,他的块头有那么大……”
杰西卡仿佛赞同索菲亚的观点似的点点头,戴上了面具。她的心脏在怦怦地跳动着——然而这一切却并非因为自己对于那个身材高大的非洲人的好奇心,彼时的杰西卡心中只有那个脸庞俊美的英国贵族而已。她耸了耸肩膀,打开房门的插销。“快点!”她对索菲亚小声说。
杰西卡走进候诊室,两个男人都毕恭毕敬地对她行了礼。看来,索菲亚的话语并不夸张,小小的房间早已因为两个男人站在那里而显得局促不堪。杰西卡的步伐不由得变得有些踉跄了。
“您好,神秘的仙子。”非洲人漫不经心地摆出了优雅的身姿,用抑扬顿挫且低沉的声音说起流利的意大利语:“早已久仰您大名,今日得见您这位面具佳人,真是让我深感无比荣幸。”
他是在哪里学会这些奉承的话呢?杰西卡仿佛已被对方的笑容感染,她在面具下的脸庞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欢迎您的光临!”
然后,杰西卡又把自己的视线转向沉默的英国贵族。一看到他,她的呼吸不由得变得困难起来。这个蓝眼睛中总是盈满悲伤的男人,看起来比上次似乎又英俊了十倍——肯定是因为光线不同的关系。
杰西卡干咳了一声:“早安。”她本来想笑一下的,但是却因为嘴唇的颤抖笑得十分不自然。“等一下我准备好了,我们就可以马上开始了。”
还没等英国贵族回答,他的非洲朋友就爽朗地笑了起来:“弗朗西斯从昨天早上开始,就一直焦躁不安地盼望着这一时刻的到来了!”
贵族用自己国家的语言不知对他说了些什么,非洲人又笑了笑,然后便不做声了。英国人用意大利语回答说:“请原谅约瑟夫的失礼,杰西卡小姐。我的这位好友总是会说些无聊的玩笑话。”
杰西卡摊开双手说道:“不要紧,您太客气了。倒是我还想请您原谅呢。您的身体状态看起来并不是很好,可能是我的治疗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奏效吧!我会给您退些钱的,如果不这样的话,我就收您收得太多了……”
金发男子脱掉了斗篷交给非洲人,然后把蓝色的天鹅绒帽子也扔给了他。“我倒觉得在某种程度上我付给您的费用是远远不够的。您的治疗取得了惊人的效果。正如您所说,确实稍微有一点点疼。”他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但这笑容却马上又消失了,“因为我这里发生了很悲伤的事情,所以才让我的旧伤又一次复发了。因此,现在的我就像虔诚的信徒一样抱着朝圣的心态,急需您的安慰。”
约瑟夫低低的吹了声口哨:“确实如这个男人所言——只是,他的病似乎比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
正当英国贵族盯着黑人的时候,索菲亚抱着一只巨大的木盆走了进来。盆子里面按照杰西卡的吩咐满满地盛上了各种甜食。她把木盆放在精巧的土耳其风格的圆桌上,然后便用很不友好的眼神打量起面前的这个非洲人。
“我说这位高个子的先生!请您坐到那边好吗!”她指着房间里面两张椅子中稍大的一张说道,“我可不想为了将您看清楚,昂头昂到自己的脖子都脱臼!”
“索菲亚!”杰西卡有些吃惊地喊道——怎么能这么没有礼貌地对他们说话呢!那个男人的胸口可是挂着整整一排亮闪闪的小刀……
非洲人一边大声地笑着一边坐到椅子上。“真是太好了!”他饶有兴趣地说,“看来我在这里遇见了与我十分合拍的人啊!”
索菲亚骄傲地将头昂得高高地说:“我可是有丈夫的良家妇女!”
英国人对着索菲亚苦笑着说:“这个男人也是有老婆的,夫人。而且,他有四个老婆……”
“是真的吗?”杰西卡盯着正在独自暗笑的巨人问道。如果他遵循这种异教徒的风俗,那么他就不可能是教会里的人。就在她觉得放松下来的一瞬间,一直紧张着的胃也似乎跟着轻松了起来。
非洲人拿起一颗糖渍杏仁放进嘴里。“是真的。好了,快去吧,弗朗西斯!把你独自交给面前这位小姐我十分放心。”然后,他又把兴致勃勃的目光转向索菲亚:“我说那边的那只小鸽子!快把椅子往我这边挪一挪好吗?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好吗?或者,让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也行。”他冲着自己的友人俏皮地挤了挤眼睛,然后又把视线转向索菲亚,“看来,在接下来这段并不短的时间里,我们两个需要共度二人世界了!”
杰西卡带着弗朗西斯走进治疗室。房间角落里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头发乱蓬蓬的男人,他正在那里给诗琴调着弦。这个男人毫不顾忌地打量着弗朗西斯,然后便颇具敬意地低头鞠了一躬——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刚才那位妇女的丈夫,弗朗西斯在心中暗想。
杰西卡面具下面的脸庞露出了微笑,她对弗朗西斯介绍说:“这位是高宝。”
弗朗西斯也毫不逊色地对高宝深施一礼。“能听到您华丽无比的琴声真是十分荣幸,先生。我真的已经很久都没有听过那么精彩的演奏了。”
高宝咧开缺了好几颗牙齿的嘴笑了起来:“承蒙夸奖!”然后便继续调着琴弦。
和上次相同,杰西卡又拿出了眼罩:“请您把上衣脱掉,然后和上次一样,请您必需把这个眼罩带好。”
就在弗朗西斯想要抗议的时候,高宝似乎有意无意地敞开了自己的西服马甲,露出了里面闪闪发光的短剑。用眼角的余光捕捉到这一切的弗朗西斯忍住了自己心中的笑意——原来他是杰西卡的保镖。看来,一但发生了什么,眼前这个矮小的男人是会拼出性命解救杰西卡的。
“就按您说的做。”弗朗西斯回答说,虽然他实际上并不想蒙住自己的眼睛。他是那样地盼望着自己能够看到杰西卡隐藏在面具下的容貌——已经几近疯狂。
“一会高宝叫我的时候我就会进来。”说着,杰西卡便走出里面那扇门。
弗朗西斯一边解开自己的纽扣,一边望向乐师。既然他是杰西卡的佣人,那么应该可以跟他打听到一些她的情况。“你的女主人真是技艺高超的按摩师呀!”他用漫不经心的语调一步步地引诱着高宝走进自己的圈套。“她是在哪里学到这门手艺的呢?”
高宝考虑了一下回答说:“她的父亲是位医生。”
弗朗西斯脱掉衬衣,肩膀那里正一跳一跳地疼着:“是嘛!那么她的父亲也住在附近吗?”
这次,高宝思索的时间更久了:“他们父女吵架了……她的父母就住在这附近。”蜡烛的光亮中,高宝黑色的眼眸中突然亮光一闪,“为什么您想知道这些呢?”
弗朗西斯淡淡地笑了一下:“我这么问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现在的难为情……我还不太习惯在别人的面前脱衣服。”
高宝面不更色地说:“只在德·科斯玛·露娜小姐面前是个例外对吗?”
弗朗西斯突然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哎呀哎呀,难道这里是探子们的老巢?他扬起眉毛看着乐师说:“看来你挺了解我的,高宝。你总是会对你家小姐的客人进行身世调查是吗?”
高宝冷笑了一下。“正如您所说。我必须保护好我家小姐才行。”然后,他又用仿佛洋洋自得的语气继续说:“再说,这里可是威尼斯!在这座城市中,哪怕是一只猫打了个喷嚏,用不了一个小时,它打喷嚏的时间、地点以及这只猫的颜色就会在几百个人的口中争相传扬了。”
在那乱蓬蓬的头发下面,一双锐利的眼睛似乎正在熠熠闪光。看来,即使是在那位颇具魅力的杰西卡面前,自己在说话的时候也是必须注意分寸的。毕竟,那个“十人委员会”已经在这里的大街小巷都布下了耳目。“听了你的话真是让我受教颇深啊!谢谢!”
高宝用指甲拨了一下琴弦:“您之前只是没有留心而已。”然后他又撇撇嘴补充了一句说:“有一个人一直跟踪着老爷呢!”
弗朗西斯点点头。看来科斯玛的年轻探子还真是无能到了极点:“我会把你的忠告牢记在心的。”他躺到铺好单子的治疗台上,“现在,请告诉小姐我已经准备好了。”
高宝干咳了一声:“请把眼罩带好。”
弗朗西斯叹了口气,戴上眼罩:“有着那样动听声音的天使,面容怎么可能生得可怕呢?我也是曾经环游各地的人,我深知所谓的美丽并不应该仅仅和女人的脸蛋有关。”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老爷您还真是比一般的男人贤明很多!”诗琴乐师说,“但是,杰西卡小姐希望您带着眼罩。”
“高宝,”弗朗西斯压低声音说,“你见过小姐的脸庞吗?”
“我从她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她。”高宝的声音中充满了怜爱的语调。
弗朗西斯的心跳愈加快了:“她的脸真的……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吓人吗?”
高宝回答给他的只有沉默,这让弗朗西斯不由得开始暗暗埋怨起自己——难道自己已经惹怒高宝了吗?作为谜一样的杰西卡的仆人,高宝真是个值得敬佩的忠义之人。
突然,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高宝突然气势汹汹地说:“杰西卡小姐是一个像珍珠一样美丽的人,她被很多人深深地爱着。任何侮辱或者伤害小姐的人,都将受到诅咒的!”
弗朗西斯缓缓地吐了口气:“请不要误会,高宝。在崇拜杰西卡小姐这件事上,恐怕没有任何人能在我之上!”
高宝用鼻子哼了一声:“老爷,您知道口是心非的事经常会发生的。”
“但是我和他们不一样!”弗朗西斯说。
高保没有回答,他开始弹拨手中的诗琴,于是,门又一次打开了。那种刺激的香气宣告着杰西卡的到来,浓厚的香气将弗朗西斯紧紧地包裹起来。他的肌肤因为渴求着杰西卡的触碰而产生了烈火般的灼热。当杰西卡把手放在弗朗西斯的旧伤上面时,他的心脏不由得加速跳动了起来,就连血管中的血液也让人觉得几近沸腾——这种感受让弗朗西斯自身觉得十分震惊。终于,杰西卡用布将弗朗西斯的肩膀包裹了起来。
“我准备好了蒸热的毛巾。”她的声音就仿佛轻轻的微风和小鸟的歌声。“温暖的湿气能够缓和紧张、缓解疼痛。我们要不要也在肩膀上这样处理一下呢?毛巾可能会很热,这点我想先跟您交代一下。”
“只要能握着您的手,哪怕是地狱的烈焰也在所不辞!”弗朗西斯半是认真地回答。
杰西卡仿佛很高兴地笑着说:“我想,应该还不至于那么热。”她在布的上面蒙上了蒸过的毛巾。一股暖意透过厚厚的布渗到弗朗西斯的皮肤上。杰西卡把双手轻轻地放在弗朗西斯的额头——那里早已因为之前充斥着不安与紧张的岁月而刻满了浅浅的抬头纹。仿佛要将它们全部抹去一般,杰西卡轻轻地按摩着他的额头。“请您现在什么都不要思考。”她一边揉着他的太阳穴一边低声说。“只有大脑完全放松,身体才能进入完全安逸的状态。”
弗朗西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安逸?”他小声说,“在哪里会有安逸呢?”
“在你的心里。”杰西卡一边用大拇指按摩着他的脖子一边回答。
弗朗西斯仿佛在一直期待着这样的感触,他浑身颤抖起来。“遗憾的是,我的心早已成为一片荒野。”
这件事情他从未对家中的任何人说过——即便是关系最为密切的贝尔。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样的事情即使告诉了杰西卡也是无所谓的。那将身体包裹起来的温暖、轻柔的音乐声、让人头晕目眩的香水、还有那轻柔触碰着自己的指尖……这种情形简直要将弗朗西斯带进梦境,他不由得放松了自己的警戒心。
杰西卡把手指插进弗朗西斯的头发,轻轻地对头皮开始进行按摩。“请将您心中一直困扰着您的痛苦告诉我吧——痛苦总是越分担越轻的。”
弗朗西斯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我一直都是这个家族中多余的人。”弗朗西斯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想要将积郁在胸中很久的这种痛苦一股脑地倾述给眼前这个毫无关系的人。
杰西卡用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弗朗西斯的额头。“但是,您不是深深地爱着自己的祖父吗?”
弗朗西斯又做了一次深呼吸,“是的,对于我而言,祖父是我人生中唯一一个能让我安定下来的人。”
“您的父母呢?”杰西卡小声地问,“他们现在怎么样呢?”
弗朗西斯的脑海中模模糊糊地浮现出母亲那生性放荡的脸庞。“我的母亲已经死了。”他冷冷地说。
杰西卡在喉咙深处平静地说:“对于男孩子而言,失去母亲一定是个悲剧吧!”
弗朗西斯皱了皱眉:“在她被神召唤回去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对于我来说都和死了一样。可能……当我得知自己的母亲是个尽人皆夫的荡妇时,这才更算是悲剧吧!”
杰西卡的手猛地停了下来。“哎呀!您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母亲呢……既然您是贵族出身,那么您的母亲也一定是个高雅的贵妇人吧。”
弗朗西斯的心里猛地揪了一下——实际上,他不过是个既没有封地,也没有爵位的私生子而已。当然,关于这一点他似乎并没有对杰西卡表白的必要。至少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他还是需要继续摆出现在这种贵族姿态的。
弗朗西斯干咳了一声,“这个……我的母亲虽然是贵族出身,但是在行为举止上却像野猫一般让人脸红。当她与丈夫生下了两个儿子,完成了传宗接代的任务之后,她便开始把丈夫丢在乡下,独自跑到宫廷里去了。每当遇见自己心仪的男人,她都会想尽办法把他骗到自己的床上——甚至有传言说,就连英法两国的国王也都曾经和她私通过……”
杰西卡摘下已经变冷的毛巾,一下子按住了弗朗西斯的伤口。“这里肯定有被人误会的地方,也许您母亲只是一个喜欢社交活动的人,正是因为如此才引起了别人的误会。”
弗朗西斯哼哼地笑了起来:“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至少……对于我的父亲来说是这样的。他是个生性懦弱、但却十分善良的人。然而我的母亲奥利弗女士却截然不同,她是个来者不拒,对于享乐贪得无厌的人。”他的喉咙因为羞耻而哽咽起来,“而且,每年一次,她都会回到丈夫身边,在那里生下孩子。”
杰西卡的手开始颤抖:“怎么……会这样……”
弗朗西斯重重地吐了口气,纠缠着自己出生的污点,这次应该不在刺痛自己了吧。“我的母亲怀孕过很多次,但是她却很讨厌孩子。因此,每当她生下孩子都会直接把他扔给丈夫和乳母。当她的身体恢复到能够骑马的时候,她便马上又回到宫廷里面了。”
弗朗西斯紧紧地抿住了嘴唇——我可能对于自己的事情有点说得过多了。杰西卡无声地按摩着弗朗西斯的肩膀,对于弗朗西斯突如其来的坦率讲述,她应该觉得十分吃惊吧。她用力按摩着肩膀的双手,让弗朗西斯的心稍稍有了安定的感觉,高宝则仿佛对于他的话置若罔闻一般继续着自己的弹奏。
杰西卡的手从肩膀移到了手腕,她低声说:“您的父亲一定很辛苦吧。”
弗朗西斯猛地紧紧地咬住了牙关。
“哎呀……”杰西卡低声说,“我好像碰到您很痛的地方了。”
弗朗西斯舔了舔嘴唇:“确实如此。”自从母亲埋进远方修道院里那冰冷的坟墓,知道他的生父究竟是谁的人,也就只有他的父亲了。
杰西卡在手上涂了一些软膏,开始按摩他手臂上长长的肌肉,“关于您父亲的事,您愿意告诉我吗?”她的声音十分低温柔,“对于保守秘密这件事,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弗朗西斯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嗯……杰西卡,如果你能把我童年时的记忆抹掉,那么我愿意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