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人的营地陷入了寂静之中，它们停止了吵闹与争执，慢慢地把头转向了那个传来不知其意的喊叫声的隧道口。
霍霍的磨刀声从黑暗中传来，几粒转瞬而逝的火星在其中划过。
猪人们将手放在了武器上，慢慢靠近了那儿。伴随着它们一步步地挪动，一股古怪的药剂味钻入了它们的鼻孔中。
一个纵火小子抽了抽鼻子，往前走了几步，试探性地向隧道中的黑暗发出了询问。
但没有回答，只是那股药剂味愈加地浓郁了起来。几个身上裹着布条的猪人从猪群中挤了了出来，两股截然不同的药剂味混在了一起，让空气中充满了怪异的气味。
但还不等它们叱责这些看热闹的胆小鬼，一道银光猛地从黑暗中弹出，缠在了那个在猪群最前面的纵火小子的脖子上。铁钩绕着它的脖子转了几圈，最后狠狠地嵌入了它的皮肉之中。
它慌忙想去用手解开这条恶毒的铁蛇，但来不及了，一股巨力从上面传来，让这条毒蛇勒紧了它的喉咙，将它拽倒在地，拖入了黑暗之中。
但它的牺牲并非毫无用处，当它被拖入黑暗之时，它头上燃烧着的蜡台也点燃了黑暗织成的帷幕。
在蜡烛的光照之下，那些黑暗中的怪物们终于露出了它们的面貌。那个黑影弯下了腰，将那个跌落在地的烛台握在了手中，一点点地拿了起来。
烛光也随着他的动作，慢慢照亮了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节。
为了防止污泥和鲜血灌入的高帮皮靴，用绷带布缠绕着的小腿，垂到膝盖处，盖住了整条大腿的皮甲下摆，腰间晃荡的几枚闪光弹和三个刀鞘，护住整个胸膛的皮甲，然后是画着狰狞的条纹的面巾，层层包裹着布条的眼眶和额头，最后是那顶皮头盔。
现在，猪人们看清楚了，它们看清楚了他手中的那把杀猪尖刀，看清了他那裹在布条下的瘦长的四肢。它们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它们中间的那几位裹着布条的同伴。
一连串短促的叫声从它们中一位的口中发出，似乎是什么命令一样的玩意。而在这短促的叫声中，一个和其他叫声截然不同的词被卢修斯捕捉到了，“欧米伽”，在哥特语中的最后一个字母。
是巧合吗？还是听错了？卢修斯心里怀疑着，但是还是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将烛台举到了嘴边，将那些摇曳着的烛火吹灭。
隧道中，黑暗再度降临。而在猪人的营地中，刚刚被抽出的柴火又被扔到了快要熄灭的火堆里，重新为它注入新的活力。
营地中的火再一次涌了起来，将火光投入了隧道深处的黑暗中。这下，所有的猪人都看清楚了。它们看清了卢修斯和他身后的九位杀猪小子。
“欧米伽”，“欧米茄”……这个单词在不同的猪人嘴中被念出，被越来越多的猪人们听到，包括那些裹着布条，戴着人面皮面具的猪人们，那些对杀猪小子们劣拙的模仿者。
叫它们剥皮小子好了，卢修斯默默想着。他的手从腰间的闪光弹上收了回来，继续和猪人们对峙着。毕竟，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话，时间，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不消多久。十五个剥皮小子们终于挤开了猪群，站到了第一线来。它们中间的那一头，那头比其他剥皮小子高上半个猪头的家伙站了出来，一边嘴中喊叫着“欧米茄”，一边用刀子在它的脖子上虚划了几下。
卢修斯没有动，只是冷冷地看着它。
那个高大的剥皮小子的嘴里继续重复着“欧米茄”之名，用刀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卢修斯。
卢修斯给杀猪小子们打了个手势，然后一个人往前走了几步。
这彷佛是一个信号，一个开始决斗的信号。猪人的膝盖略略弯曲了一下，然后猛地向卢修斯冲了过去，收着手肘，正握着刀子，压低了自己的身体，将锋芒遮住。
而在卢修斯这一边，垂在地上叮铃咣啷的铁链猛地从石板上惊起，在空中打了个弧，封住了猪人的来路。
但猪人没有躲，更没有停下它的冲锋，只是用那把不知从何时被拔出的第二把刀，猛地往下一砸，将铁蛇斩倒在地。
猪人和屠夫靠近了，铁链从卢修斯的左手臂上滑下，在地上碰出了一连串好听而清脆的响声。也就在这时，那柄被猪人一直藏在身下的那把利刃终于像蛇信子般弹了出来，在卢修斯左手上的杀猪尖刀上擦出了一串火星。
也就在这时，卢修斯看清楚了这把猪人用的刀子了，那是一把杀猪匠的尖刀，咋一眼看去，和他手上握着的没啥差别。
但他没时间去细细琢磨了，左手里握着的剔刀往上一撩，磕开了猪人手中的另一把刀，那是把剔刀，即可削肉，亦可剁骨。
此时，猪人和屠夫之间的距离不过一臂，一人一猪手里握着的，也都是是短小的兵刃，正是适合施展的距离。
一对铁蝴蝶，一对尖刀，一对剔刀，银白的翅膀上缀着暗红的花纹，抑或是褐红的锈斑，在着昏暗的隧道中，围着两人上下翻飞着，时不时地洒落下一星半点的火花铸就的鳞粉。
呼吸渐渐地加速，将下水道中浑浊的空气泵入肺叶之中，手中的利刃也跟着快了起来。戕地一声，一对尖刀绞在了一起，从它们的主人的手中飞上了天，打着旋儿落在了下水道的石板上。在带着豁口在在这肮脏的地面上跳了几下之后，他们终于可以休息了，但它们的主人不能。
于是，猪人和屠夫腰间的第三把刀出鞘了。
这是把剁骨刀，方方正正，刀身厚实，比起一把刀，它更像一把斧头。虽比不上尖刀轻快，但一旦砍实在了，哪怕隔着一身皮甲，也能入骨三分。
呼吸声加粗了，汗水浸湿了布条，但刀刃还在空中碰撞着，战况仍也旧在胶着中。
但这太长了，这场战斗的时间太长了。尤其是当他们换上了剁骨刀后，沉重的刀身使他们的体力消耗得更加迅速了。
于是乎，杀猪小子们却暗暗提起了几分手肘，将食指搭着了弩机之上，以防他们的老大需要一点额外的帮助。但在他们的对面，猪人们只是站在那边，连手也没有搭上武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