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樊菁柔听闻卢自寒逃脱,甚觉欣喜,便生寻他之念,奈何母亲不允,还留紫阳照看,樊菁柔赌气回房,恰好瞧见陆清婉醒转,樊菁柔急忙上前,关切询问,陆清婉受伤在内腑,有卢自寒丹药相助,又歇过一夜,伤势已好五成,今日刚刚醒转,便急问樊菁柔卢自寒的情况,樊菁柔一一详述自己知晓的经过,陆清婉听完不由泪流,但知自寒逃脱,方觉心中松懈,欣喜不已,又听樊菁柔想要下山寻找自寒,她不由焦虑道:“你父母不允,我不能离宗,如何得行?”樊菁柔亦有比苦恼。
突然敲门声响,樊菁柔疑惑开门,见是紫阳,樊菁柔略有不悦,问:“紫阳叔叔是有何事?”紫阳笑道:“小姐所忧,我尽知晓,此时打扰,是为小姐分忧的。”樊菁柔奇道:“紫阳叔叔何出此言,娘亲嘱你把守院门,是为阻我,为何如今又要助我?”紫阳道:“尊师娘命乃是孝义,助小姐乃是人性,紫阳亦受过相思苦,今见小姐同有其烦恼,便欲助之。”樊菁柔既羞且喜道:“紫阳叔叔莫要取笑,菁柔只是想要下山历练,无它想法。不知叔叔有何法相助?”紫阳笑道:“你可让陆清婉化作男装,佯作内门弟子与你相伴下山,此时师父不知你有下山之意,定无吩咐,守山弟子亦不知晓,你只需说宗主事忙,不及开写通令,弟子识得是你,必不为难,如此下山事成,出了内门,遇外门守宗弟子相拦,你只需出示内门令牌,疾言厉色,他必惶惶不敢多语,如此外门得出,一出外门,天宽路阔,寻荒而走,追兵难寻,如此便得脱身了。”
樊菁柔大喜,道:“此法甚妙!”陆清婉却是担忧看着紫阳道:“那紫阳师兄你呢?若是被宗主知晓,一番惩罚怕是少不了的。”紫阳笑了笑道:“等你走后,我只有办法逃脱责罚,你俩无需担心。”陆清婉疑惑道:“你到底为何要帮我们?”紫阳看着她,犹豫不答,樊菁柔却是不管这般多,道:“婉儿妹妹别问这么多了,还是快些走要紧。”说完又转头对紫阳道:“谢谢你紫阳师兄。”紫阳回以一笑,道:“快些走吧!”说着先出了房门。
两女换了衣裳,依照紫阳所言而行,果然顺利出了外门,又寻偏僻小路而走,行了数日都未遇到天阳宗弟子追赶,方才安心,只是两人久居宗门,不识地理,如此乱走,不分东西,早不知身在何处,好在两人颇具修为,陆清婉小时随着卢自寒生存野外数日,旦有见闻,也不觉多少慌乱,而樊菁柔只觉新奇,不知恐惧,倒是无多担忧。
又过几日,樊菁柔两人竟是走到青阳山方才现大路,此时两人多有狼狈,但毕竟已经脱离天阳宗,是以两女顿觉轻松,沿途嬉笑而行,却是全然不察伏路山贼探子。
昨日虎驼寨众损伤惨重,本无心劫掠,但闻是两柔弱女子,岑擒虎与摩驼明便觉此事甚易,便率十数山贼下山来捉。
樊菁柔两人正自论及卢自寒身在何处,忽听山间脚步声杂,惊鸟高鸣,好奇观去,只见十数山贼踏出山林,围住两女。
岑擒虎见樊菁柔两女,果是天香绝色,不由上下细瞧,赞叹道:“好美的人儿!”
樊菁柔一见此人便心生厌恶,娇声呵斥:“无耻之徒。”陆清婉却知来者不善,握剑在手,护菁柔于身后,蹙眉低声道:“菁柔快走。”樊菁柔却是不惧,亦出长剑。岑擒虎把手一挥,道:“兄弟们,可别伤了我的美人儿,等回寨子,重重有赏。”山贼吆喝而上,陆清婉随秦子萌修炼多年,对些小山贼自是不惧,她所惧的不过岑擒虎一人而已。两女未曾伤过人命,出手虽疾却不伤要害,不多时只剩痛呼一片,山贼或捂手脚,或掩胸腹,俱是痛呼不已,陆清婉紧盯岑擒虎,以防出手,樊菁柔则脸有得意之色,不屑看向地上众人。岑擒虎渍渍笑道:“实力不错,却无济于事。”话毕骤然出手,空手抓向陆清婉,陆清婉早知敌首强大,如今出手快捷无比,陆清婉一声娇喝,天女剑诀使出,只见空中鲜花朵朵,芳香扑鼻,瞬时将陆清婉两女围绕,此乃秦子萌所创天女剑诀其中一招仙女点花,陆清婉长剑一荡,立时百花齐放,与女争艳。
岑擒虎心知不好,急欲躲闪,但谁料此花有摄人心魄的奇异功用,致使岑擒虎心念动身未动,鲜花爆射,花瓣锋利如刃,若非岑擒虎修为略高,及时清醒闪避,方才逃脱性命,只见鲜花落地,炸出团团坑洞,有数个山贼被笼罩其中,如今已化为满地血肉。樊菁柔何时见过这般血腥场面,当即觉得腹中不适,直欲弯腰呕吐。
陆清婉亦觉如此,但她仍知大敌当前,不应如此,方才好受。岑擒虎再不敢轻敌,取出腰间赤金铜锤,舞动攻上,携着巨大风势当头砸下,陆清婉攻击轻盈,不善重力,眼见敌首功击势大力沉,陆清婉斜退两步,长剑弯转,攻岑擒虎侧腹,此时樊菁柔稍觉好转,见陆清婉不敌,亦举剑攻敌后背,岑擒虎强扭锤势,左锤挡腹,右侧守背,锤剑交接,震响山野,岑擒虎以一敌二,丝毫不动,两女长剑拿捏不住,脱手飞出,柔夷刺痛,纤身倒退。岑擒虎大叫一声,弃锤抓向陆清婉,陆清婉此时手臂无力,难以抵挡,只得高声对樊菁柔道:“菁柔快走。”说完体内真元躁动,大有以死相拼之意,但岑擒虎早有预料,手一搭肩,真元涌入先制于人,陆清婉顿时无力,落入贼手,但她仍自刚毅,大叫“菁柔快走。”
望着陆清婉无力抵敌,失手被擒,樊菁柔泪湿面庞,意欲相救,怎奈山贼又到,岑擒虎若腾出手来,不时便会两人被擒,无人求救,如此,樊菁柔只得悲愤而逃,只因匆忙,又不识道路,竟是来到顾滕云营地。樊菁柔以为得救,身法更急,不想突然被人搂入怀中,羞愤瞧去,却是日夜思念的卢自寒,她当即痛苦流涕,道:“自寒哥哥,总算找到你了。”卢自寒面色肃然,隐有怒气勃发,瞪着追赶山贼,一手执匕,就要出手。
此时顾滕云早已令下,兵卒涌上,山贼见敌势大,慌乱而逃,如此,卢自寒才放下心,安慰樊菁柔道:“没事了。”樊菁柔轻嗯了一声,随即泪眼朦胧,对卢自寒道:“哥哥,婉儿妹妹被他们抓走了,你快去救她。”卢自寒怒火冲天,放开樊菁柔,几个起跃,追上一名山贼,伸出一手揪住后领提起,怒声问道:“被抓那女孩儿在哪里?”山贼被擒,用力挣扎,却只挣脱不出,听闻卢自寒喝问,如坠冰窟,畏畏缩缩答道:“被,被,被当家的带回山寨去了。”卢自寒将山贼随手丢弃,带起一串残影,朝虎驼寨奔去。被问山贼见此,犹如见鬼,惊呼四窜,胡言乱语,不多时被一兵士斩为两节。
营前乱作一团,虚宇望着卢自寒远去背影,笑对顾滕云道:“我去瞧瞧。”语落影失,顾滕云骇然,正在这时,众兵士灭贼归来,顾滕云叫过屠千山吩咐道:“你带些人前去一助。”屠千山领命而去,顾滕云自来到樊菁柔身旁安慰道:“姑娘且放心,他们定不会有事。”樊菁柔只点头不应。
卢自寒曾随罗严来过一次虎驼寨,自是知晓路途,一路飞奔,须臾功夫便到寨前,寨门有十数人把守,见卢自寒靠近,皆举刀来迎,为首一人喝问姓名来路,卢自寒眉间带怒,冲身上前,手起刀落,犹如砍瓜切菜,只剩惨声一片,卢自寒一路杀进,早有山贼报与岑擒虎两人。此时大当家岑擒虎已带陆清婉回了卧房,三当家苏馥卿正在房中养伤,唯有二当家摩驼明在大厅处理事务,一名山贼跌跌撞撞跑入大厅,跪地慌道:“二当家,有人杀进来了。”摩驼明大怒起身,喝道:“是谁有这般胆子闯入我虎驼寨。”说着提起手边铁杖就要前去瞧个究竟,突然数道人影飞入大厅,接着一声惨叫,报信之人已惨死殿中,接着几声轰响,人影落地,竟是几具尸体。
摩驼明皱眉望去,只见厅中站有一人,身高七尺,身着素衣长袍,面容俊郎含怒,双手各持血红色黑金匕首,凛然而立,气势如虹。他皱眉问道:“阁下便是当初救走顾滕云之人吧!”卢自寒冷声问道:“今日被掳的女孩儿在何处?”摩驼明着怒道:“阁下如此肆无忌惮,是否欺我虎驼寨无人?”卢自寒不喜与他废话,身形一闪,只听金铁交击,火花在摩驼明身旁爆射,卢自寒现出身形,已在摩驼明左侧,手中一柄匕首与摩驼明的铁杖角力在一起,卢自寒右手匕刺向摩驼明腰部,摩驼明慌忙后退,卢自寒手捏一符道:“黄符造物,冰箭一簇。”五支冰箭乍现空中,攻向摩驼明全身要害,摩驼明大惊,将铁杖舞作旋风,挡至身前,只听噌噌声响,冰屑满天,还未等摩驼明松口气,又觉后心冰凉,他急前踏一步,布锦撕裂声传来,摩驼明背后衣衫被划出一尺长口,摩驼明慌忙回身,卢自寒身影又无,突然左侧劲风,右侧寒意双双而来,让摩驼明难辨真伪。
摩驼明不及细想,身形后仰,手中铁杖如灵蛇击向后方,却是击了个空,而卢自寒匕首亦是落空。卢自寒挑开对面飞来的寒冰箭,掌劲下压,击摩驼明胯部,摩驼明翻滚躲过,举杖后扫,卢自寒亦不敢追,摩驼明稍喘口气,奸笑一声,杖头击地,真元如浪掀动砖石,使卢自寒脚难着地,随即腾空而起,真元涌入杖内,从上至下击卢自寒头顶。卢自寒被砖石乱了步伐,闪避失机,耳听头顶有山岳砸落,他心不惊不乱,双手高举,匕首尖刃合于头顶,真元散布四肢百骸,冲字诀同时发出,一浪一浪,等铁杖击在尖刃上时,卢自寒脚下顿时凹陷三尺,这时冲字诀迎上,股股会聚全身骨肉之力,冲入摩驼明手中铁杖,摩驼明顿觉铁杖重于千钧,再难拿捏,虎口迸裂,脱手而出,碎石破墙,直飞百丈,摩驼明大惊,慌忙逃窜。
卢自寒稍定心神,方才想起未见岑擒虎,又想当初陆香菱遭遇,莫非婉儿亦是如此,想及,卢自寒哪有心思去追摩驼明,寻路直奔岑擒虎卧房,刚及门前,便听屋内陆清婉声音,卢自寒立即破门而入,正见陆清婉被缚于床上,却是不见岑擒虎踪影,原来,卢自寒杀入寨中,有人报之岑擒虎,虽岑擒虎气愤好事被扰,但虎驼寨乃他们安身之所,一旦有失,便是失了根基。因此他才撇下美人,去寨中抵挡卢自寒了。
奋力挣扎的陆清婉听到破门声,直欲以死保节,不想转头却是瞧见卢自寒,顿时惊喜落泪。卢自寒亦不好受,来到床边解去陆清婉身上束缚,两人立时四目相对,心中似有诸多言语待要倾述。恰在此时,岑擒虎与摩驼明领残余山贼赶来,见卢自寒、陆清婉两人,岑擒虎怒急,大喝一声,带众攻上。卢自寒将陆清婉护在身后,清婉急道:“自寒哥哥……”卢自寒转头一笑:“有我在。”
数十山贼涌入卧房,持刀棒杀向卢自寒两人,卢自寒回转过头,面色冰寒,双手持匕,骤然消失,再出现时,已至门口岑擒虎、摩驼明两人身前,岑擒虎讶然看去,只见众手下站立不动,直过数息,方才喉管爆血,齐齐倒地,岑擒虎惊然,方信之前摩驼明所言,持锤严阵以待,摩驼明手上伤口已经绷扎,铁杖拾回,怒目而视。三人对视,气势交缠,搅动空气,化作旋风,荡灰扬尘。卢自寒突然出手,跃身空中,双手连挥,劲气如雨急射而下,岑擒虎与摩驼明以真元护住自身,或锤或杖击开劲气,满天劲气尽数落地,轰轰声响,地裂尘扬,将岑擒虎与摩驼明两人掩盖其中。两人见尘起,心知不妙,慌忙就要跃出尘雾范围,但头顶劲气越急,阻了两人脱离,随着尘雾遮天,头顶劲气消失,天地间立时安静如夜,岑擒虎与摩驼明心头犹如重压,警惕四周。
卢自寒此番作为,乃是知自己绝非二人合力之敌,又因自己所学主为暗袭,故以此招数制造有利之机,而两人不知卢自寒所学,致使雾成,自陷弱势,想通关键时已失先机。但尘雾毕竟时短,不可长久,但摩驼明心性较差,如此压迫使其按捺不住,手挥铁杖,欲以杖风吹散尘雾,岑擒虎大叫不好,果然,十数冰箭从四处射向两人,两人慌忙应对,岑擒虎右手使锤挡开冰箭,左手锤警惕身周,突然听闻摩驼明一声惨叫,他慌忙叫道:“老二!”可并无回音,他立知摩驼明多半惨遭毒手,他暗骂一声,更是警惕。突然岑擒虎心生警兆,他慌忙左手击后,右手扫前,只听一声闷响,左锤好似遇到阻力,一触即失,他心中稍喜,知卢自寒已经受伤,不想脖颈有痛楚传来,他伸手一摸,竟是腥红鲜血,他心中惊骇,自己反应如此迅捷,竟还是险些丧命,对手果然诡异。
如此直到尘烟淡去,卢自寒再未现身,岑擒虎依旧不敢大意,突然左侧有脚步声响,岑擒虎转头看去,见有模糊人影靠近,缓缓而来,他以为是卢自寒受伤,以实为虚,岑擒虎暴喝,锤影舞动,仿若巨石,横砸向来人。只听来人冷哼一声,血光乍现,劈山斩石,岑擒虎双锤飞射,咚咚两响,砸落在地,一柄血刀离他额头不过一寸,但额间已有滴滴鲜血渗出。罗严冷声道:“若非你还有些许用处,此刀必收你性命。”岑擒虎瘫倒在地,心有余悸,拜谢道:“谢大人留手。”
尘雾散尽,露出狼藉庭院,岑擒虎起身方见倒在血泊中的摩驼明,岑擒虎悲戚上前,见摩驼明颈部有伤,鲜血仍流个不停,面目瞪大,死而不闭,岑擒虎叹声出手,闭其眼口,道:“二弟且走,为兄定早送仇人上路。”直到此时,苏馥卿方才赶来,瞧见院中情景,眼神溜转,突然涕泪横流,匍匐摩驼明身上,哀嚎不已。岑擒虎知苏馥卿乃虚情假意,遂不理睬,罗严走来,对二人道:“死就死了,有甚好哭。你们谁知来人是谁?”罗严早见卢自寒,当初交手,被卢自寒使诈受创而逃,罗严事后甚觉羞辱,今日又见,本欲讨债,但被虚宇暗中警告,罗严心惊,四寻不见虚宇踪迹,又能闻声,以为大能,遂不敢出手,只能任由三人交战,摩驼明身死,直到卢自寒带着陆清婉逃走,方才现身,询问来人身份。
岑擒虎与卢自寒两次交手,不知其名,如今罗严问起,只得摇头,苏馥卿十年未见卢自寒,又因今日躲门未出,更不能知晓,是以两人皆是摇头,罗严见两人与人交手半天,却是连对方身份都不知晓,顿时气愤而走。
岑擒虎常受压迫,又以为今日罗严暗藏一旁却不出手,致摩驼明身死,更是怨恨,但形势强人,只得隐忍怒气,暗寻良机。
虎驼寨外,曲径小路,杂草深深,却是上次卢自寒与陆香菱所过之路,只是不想今日又再次重伤行此,可谓是天意如此。此时的卢自寒因为重伤,吸气如吞云,呼气如吐雾,眼眉如重千斤,双足如行沼,这般艰难而行直到离寨十余里方才停歇脚步,放开腰间陆清婉,坐倒在地,心神松懈,顿觉腰腹如万虫噬咬,不觉低声吟痛。陆清婉慌忙扒衣观看,只见卢自寒腰腹处肉如沫泥,骇得陆清婉失声惊呼,手捂口鼻,不知所措。卢自寒强颜一笑,道:“无甚紧要,不日及好。”只是声音低垂,有气无力。陆清婉泪若泉涌,凄然道:“我等十年,盼能长守,哪知祸事叠连,致你如此,倘你有事,我也不能苟活。”卢自寒焦急欲劝,却引肺腑难受,连刻数声,声声见血,糊弄满脸,陆清婉撕裂裙角,细心为他擦拭干净,卢自寒强打精神,温柔一笑,道:“婉儿切莫伤感,哥哥早历生死,如今这些许小伤,怎能夺我性命?”陆清婉泣道:“哥哥莫在多言,恐走生气,我这便带你,寻找人家,求取伤药。”卢自寒道:“何必如此麻烦,我这几年,修武学药,莫不刻苦,时时出门,随身有良药,他竭力伸手掏向腰间口袋,几次皆无力垂落,陆清婉忙伸手取,却只取出碎裂瓷瓶,以及颜色混杂药粉,卢自寒见此叹道:“此乃天意。”陆清婉扔掉药粉,执卢自寒手哭道:“十年过去,天赐一面而绝,我心不愿。”陆清婉抹泪起身,强扶卢自寒上背,步履艰难,一步一行。
卢自寒在解救陆清婉时就知她的真元被禁,乃是服禁元丹的功效,而陆清婉又非体修之人,失去真元便如凡人,身娇体弱,负着卢自寒犹背山岳,只行十数步已是汗流浃背,卢自寒竭力劝阻,陆清婉却是充耳不闻,咬牙坚持,又行数十步,唇齿出血,头晕脑胀,脚下踩空,扑倒在地,卢自寒受此颠簸,喷出数口鲜血,映红两人衣衫。
卢自寒努力翻转身体,不使自己压迫陆清婉,陆清婉亦是翻身,欲再起身,但数次未果,仰躺泪流道:“我便如十年前般无用,只会累及哥哥。”卢自寒笑道:“不为婉儿生,却为婉儿死,此生无憾也。”两人双手紧握,一痛累而晕,一伤心而眠。虚宇现身叹道:“有情不免痴情伤,无情难及多情愁啊!”语毕,似又想起自身情愁,良久才化作一声长叹,负着两人离去。
数日颠簸,已近洛城,渐至夜幕,顾滕云吩咐扎营,樊菁柔与陆清婉抢先下车,奔至后面一车,虚宇做了赶马车夫,见两女至,取笑道:“师侄媳妇也要抢先才好。”两女互看,皆满脸红霞,羞涩掩面。虚宇大笑下车,招来一兵士搭好梯凳,这才欢喜走到一旁,坐石赏景去了。
两女羞涩,互做谦让,最后还是陆清婉关心甚切,先入了车帐。车内有床,卢自寒横躺于上,其实卢自寒伤势已愈大半,之所以未醒,是因受伤太重,虽已用药石,但伤势太过惨重,短时难愈,几日调养,人已清醒,只是不能下床走动,以免疮口破裂。陆清婉与樊菁柔相继入车,脸红入潮,心知虚宇之言,卢自寒必然知晓,哪想卢自寒双眼朦胧,作刚醒之状,以为卢自寒不闻刚才之事,两女方才羞涩稍缓。
卢自寒其实早醒,亦听虚宇之言,知道两女到来,羞涩面对,故以装睡缓解尴尬,果见奇效。陆清婉关切问道:“自寒哥哥,感觉怎样?”卢自寒笑道:“总算还行,只是灵药欠缺,不然早愈,待入城池,购买药草,我自煎药服食,便不必受整日卧床之苦。”樊菁柔好奇道:“哥哥还会药石之法?”卢自寒道:“当年落水,为两位老人所救,两位老人皆是大能之辈,一人修为惊天,二则药石无双,因避霍乱,隐居山野,二老待我如亲人,不仅治我伤势,亦以命破我封印,更将所学尽数相传,若非我……”卢自寒瞥眼瞧了陆清婉,陆清婉露了然甜笑,樊菁柔不明原委,以为卢自寒卖弄关子,焦急问道:“哥哥,后来怎样?”卢自寒笑道:“后来二老见我生性好动,不甘寂寞,便准我出谷了,之后的事我早已说过了。”樊菁柔道:“二老是何姓名?哥哥可能说否?”卢自寒道:“二老未曾交代在外不露姓名,再说你们也非外人,二老一名莫常林,极善医术,一名上官逐影,乃莫爷爷夫人,修为高深。”樊菁柔在脑中思索两人名讳,良久方才恍然道:“我常听父亲提及修炼界高人,若你言两人非是另有同姓名之人,那这两位前辈可俱是了不起人物。”卢自寒好奇道:“喔?如何了不起法?相处多年,我却是未听二老提起过过往之事。”樊菁柔道:“先说莫常林老前辈,二十年前便是仙医药坊的首席弟子,精通丹经药典,炼药制丹尤胜其师,更是有望继领药门,炼制失传神丹长生丹,只是不知后来因何被逐药门,销声匿迹,直至药门被灭,再未现世,多为修炼界中人可惜,也有人以为莫老前辈闭关参悟,炼制长生丹药,却总无所获。再说上官逐影前辈,在未显露真名前,有一恶名叫影魅,惊闻香风过,影魅借首来。四处惊声起,可还有头抬。便是说的她了,后来影魅从影宗除名,受影宗追杀,派出弟子尽数受戮,深为影宗所恨,故倾全宗之力追杀,但影魅已经消失,影宗寻数年未果,便以为死,不再提及了。”
卢自寒听闻二老以前竟也是如此厉害人物,不由钦佩,想及自己出来月余,也不知二老是否安好,不由心生思念。三人又闲聊一阵,直至夜深,方才各自休息。
时至夜深,各自休息,卢自寒来到陆清婉身边,陆清婉正呆坐月下,仰首望月,听到身边动静,即使不用回头,陆清婉也知晓是卢自寒来了。
“清婉?!”卢自寒轻轻的唤了声。
陆清婉回过头,对着卢自寒轻轻一笑道:“自寒哥哥。”
看着陆清婉的笑容,卢自寒一时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他看着陆清婉,陆清婉亦是看着他。“陆家村之事.....”卢自寒最终还是受不了陆清婉的眼神,别过头低声道。
“我知道。”陆清婉悲戚的笑了笑,当初她知晓陆家村的真实情况时,确实狠狠哭过一场,只是那时樊天行已经下令不许陆清婉离开宗门,是以她尽管很想再回陆家村看看,却是一直没有机会。
“你不怪我瞒着你吗?”卢自寒颇有些愧疚的看着面露伤感的陆清婉道。
陆清婉摇了摇头道:“其实我知道哥哥是为了我好,我又怎会责怪哥哥呢?”
“唉!”卢自寒叹息一声,他自责道:“都怪我,让你受了这么多苦,要是我......”
“呵呵,自寒哥哥,你可不要这样说,当初如果不是你带着我逃走的话,可能我们早就已经是在清心手中了,又如何能并肩坐在这美丽的月色之下呢?”陆清婉轻轻的靠在卢自寒的肩头,柔声说道。
卢自寒叹息一声,手臂抬起轻轻的搂住陆清婉,心里觉得对陆清婉的愧疚更深了。
就在这时,两人听见身后的轻叹,等两人回过头,却又没有见着其他人,陆清婉脸色羞红的从卢自寒怀中脱离,她知道,刚才那声叹息是樊菁柔发出,卢自寒同样也知道,一时间,两人皆是陷入沉默,良久,陆清婉方才起身对卢自寒道:“夜已深了,早些休息吧!”卢自寒点点头,看着陆清婉走入车驾,这才到一旁打坐去了。
陆清婉回到车驾内,樊菁柔侧身躺在一旁,轻柔的呼吸暗示着陆清婉她已经睡着,但陆清婉明白,樊菁柔只不过是在装睡。她靠着樊菁柔躺下,望着樊菁柔的背影,轻轻的说了声对不起,然后背过身,闭着双眼,缓缓睡去。
洛城是天翔帝国南部的一座大城,与北部旭阳城,东部洱城,西部扶阳城,以及都城天翔城并称天翔五大城,城内人口多达十几万,驻军亦有几万之众。如今天命元帅伏浃所率义军已尽占南部地区,只要攻下洛城,即可直指国都天翔城。伏浃亲领十万大军,累日攻城,均被守军拼死挡回,如今已有月余,双方损失惨重,更有兵卒探知,天翔国援军只有数日便可抵达洛城,洛城为等援军更是坚守不出,致使义军无力而为。
伏浃正自琢磨攻城之法,忽报顾滕云回营,伏浃闻言轻叹,使人叫进侍卫长马清洋道:“顾将军归来,血祭之事是否有所变故?”马清洋道:“罗严早有信息传来,血祭本为顺利,只需到了时辰,以肉食祭之,大功可成,但却不知被何人惊扰,尸奴提早现世,导致血气不全,灵智未开,四处霍乱,主上已命清心携控尸符去了,但阵法已破,前功竟损,主上若有怪罪,你我皆得受罚。”伏浃惶恐道:“那可如何是好?”马清洋道:“好在主上说他自有办法,但需万人精血,你若补齐,便赦你我无罪。”伏浃犹豫道:“万人精血?如今洛城未破,援军近前,若已义军填充,只怕引起暴乱,泄露大事。”马清洋道:“你且放心,主上自有分寸,大事未成,怎会自乱阵脚,主上已命清心来助,有他领千年僵尸破城,即便城中高手齐出,也难阻义军入城之路,到时莫说万人精血,即便是十万亦可凑齐。”伏浃惊道:“如此是否太过张扬?”马清洋道:“你可等僵尸退后再攻,然后传言洛城僵尸作乱,涂害城内军民,你率军诛邪,以死保大义。如此虽有怀疑,但也不至于落人口实。”伏浃了然,想起顾滕云,又问:“那如今顾滕云做何处置?”马清洋道:“顾滕云暂不知主上所谋,可留营为臂助,待大事已成,再取命不迟。”伏浃道:“那他家眷?”马清洋狠笑道:“本以为要挟,但他活着而归,是舍亲死,即是如此,成他大义,免不定心。”伏浃先行答应,但后念故情,传令囚养,未动杀念。两人商讨完毕,马清洋离去,伏浃这才请顾滕云入帅帐,抚劳慰问,共议攻城之事。
却说顾滕云一行,休息一晚,翌日辰时出发,午时方到义军营寨,守寨士卒识得顾滕云,遥见及喜,大呼:“顾将军回营。”行至寨前,士卒拦住车驾,对顾滕云道:“将军,元帅有令,外人勿进。”顾滕云皱眉道:“你且放行,我自禀告元帅。”士卒为难道:“这……”虚宇笑道:“将军莫要为难,我等就不入义军大营了。”顾滕云急道:“前辈!”虚宇道:“自寒小子伤势未愈,还需另寻灵药,将军等人行军在外,哪会有这诸多药草,还是就且别过,待自寒伤好,再来拜访将军。”顾滕云犹豫片刻,只得答应。
在营外分手后,卢自寒等人改乘一辆车驾行往洛城,距城数里而停,陆清婉探首好奇问虚宇道:“师叔何故停车,天色未晚,需早进城才是。”虚宇道:“如今洛城战事胶着,城门紧闭,如此过去非被当作奸细不可,虽不惧怕,但要入城买药却是难了。”陆清婉急道:“那可如何是好?”虚宇笑道:“你这是关心则乱,待到夜里,翻入城内便是,谅这些凡人兵士也难察觉。”陆清婉只得脸红而退,缩入帐内,不免又是被樊菁柔调笑,不过自那夜之后,陆清婉明显感觉到自己与樊菁柔之间有了微小间隙,只是两人尽皆佯装不知罢了。
洛城城墙高有十丈,如此高度对于普通兵士难如登天,却对虚宇几人如同虚设,天阳宗百丈通天崖都可上下自如,何况区区十丈。虚宇驼着卢自寒在前,两女随后,如清风吹过,不惊于人,便入了城内。
城内早已实施宵禁,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是偶尔有巡逻官军经过。虚宇等人入城后,择了处空院居住,想来是逃避战祸,举家逃出城去了,这才留下这座空院荒芜着。
如此将就一夜,次晨五更,开门鼓响,众皆惊醒,又过须臾,院外渐有人声,众人恐周围人察觉有异,遂早起出门。街上行人步伐匆匆,为不显突兀,众皆效仿而行,路过一家药铺,名为灵丹药坊,乃是当年与长生道门,盛世妖宗齐名的仙医药坊余下弟子所创,在世间也算小有名气,却是比不得当初的仙医药坊了。
现在时辰尚早,又是乱世,故店门未开。陆清婉大喜,抢步上前轻叩数声,良久方有人声传出,询问来意后,开门迎入,铺内较为整洁,伴有浓郁药香,开门者乃药铺小工,见众人或是俊男美女,或是仙风道骨,以为华贵,恭敬问道:“贵客光临,乃是小店荣耀,不知各位需些甚么?尽管吩咐,本店药草充足,种类丰富,定能满足各位需求。”卢自寒负于虚宇背上吩咐了十数味治伤灵药,小工一一记下,不多时便抓配好药,手法娴熟,并无纰漏。卢自寒接过药,置于鼻间细闻后,点头道:“确实如此。”
付过银两,小厮恭敬送出门庭,却见路中一人,此人面容圆润,长发不拘,身着青衣道袍,站立灵丹药房前,举目四望,脸有急色。虚宇笑而上前道:“小小胖子,改邪归正,入我道门,我便不讨前日无礼之仇了。”原来此人正是当日锡城偷窃陆香菱钱物之人,不想今日于洛城又遇,见其装扮,竟是出家为道,倒是颇令卢自寒意外。
胖子亦识二人,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自负已是修炼中人,又未能勘破众人深浅,只以众皆凡人,遂是不屑搭理。卢自寒出声调侃道:“胖子这是要做空空道吗?”胖子知道卢自寒是戏弄当日偷盗之事,不由气怒出手,只是手刚抬起,便想自己修行不久,未有能力,恐自取其辱,遂改拳为掌,推开虚宇,托词道:“若非胖爷今日事急,定要好好款待款待你们。”话落大步而走。
虚宇也未气恼,直言有些意思,卢自寒好奇询问:“师叔,据你所言,道门如今不过师叔与我和清心师兄三人,这胖子如此打扮,莫非是清心师兄的弟子。”虚宇摇头笑道:“那日相见我便知这胖子身怀根骨,只是脾性不良,不易调教,又兼与你相比,大为不如,也就不纳入门。今日再见,怕是如你所想,被清心那不孝弟子收为门徒,两人倒是脾性相似。”卢自寒道:“师叔久无弟子,难道是根骨难寻,脾性不合之故?”虚宇道:“只占其二,其中原因诸多,若做总结,还是顺眼之人太少,如今有你继道门传承,我却是更为不急了。”卢自寒默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