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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命中之缘

清心热切的看着卢自寒,双眼通红的对卢自寒道:“快,快把天九玄功告诉我,快。”清心声音嘶哑,面容扭曲,哪里还有往日在村民眼中的慈和面貌,直将两个孩子吓得身子抖若筛糠,一时怎还能说出话来。

眼见二人畏缩不语,清心神情却是越来越焦急,他站起身,朝卢自寒走了过去,卢自寒紧紧的护在陆清婉身前,肝胆俱颤,腿脚发软,陆清婉更是放声大哭,幼小的她虽不明白发生何事,却只觉心中压抑非常,犹如恶魔临身。

卢自寒见着清心越走越近,最终他再也承受不住心中压力,转身拉着陆清婉仓皇跑去,心中只欲早些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护得陆清婉周全。清心为了天九玄功十余年忍辱负重,如今好不容易得其踪迹,又怎么可能,会让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就这样在自己的眼前消失?

左脚一踏,右手成爪,便朝着两个小孩背心抓去,以他的修为擒拿两个凡人孩子,自是手到擒来,可就在他的手就要接触到卢自寒的后颈时,一道冷冽的血色刀光由远及近,清心若是执意抓俘卢自寒,那他定然会被这一刀一斩两截,饮恨当场,清心赶紧撤手而回,怒目望向偷袭之人,只见罗严提刀飞身扑来,罗严来此却是被刚才金光惊动,特意赶来查看。

刚才一击击退清心,随即又是一刀斜斩清心肩头,此时清心早有防备,见刀势已到,猛的抽出身后长剑,直驱入罗严心腹,这手以攻代守颇有两败俱伤的意思,但罗严却只是眉头微皱,长刀不回,手腕用力,刀势尽是快了几分,清心大惊,如此一来,自己这以攻代守也就没了意义,若是再不变招自救,只怕只能用自己一条命换罗严重伤,那可是大大的划之不来,他手中长剑一转,反手背在肩头,挡住罗严的刀锋,长刀加身,清心只觉肩头受力千钧,身子被这记刀劲压下三尺,罗严手腕一翻,长刀横削,清心一个翻身,竟是到了长刀之上,脚尖立于刀身,仿若平地,手中长剑从上至下,凌厉剑气笼罩罗严的上半身,罗严抬足猛踢在刀身上,清心顿时受劲飞起,手中攻势也立时被破,清心身处空中还未控住身形,罗严右拳轰出,带起呲呲的破空声,清心身在空中,想要躲避又如何能行,他只得将浑身真元聚于右手掌心,拳掌相交,沉闷之声却是犹如炸雷,顷刻间尘土飞扬,气浪翻滚,清心也未曾料到罗严这招威势竟是如此恐怖,立时间清心和卢自寒两人被这股猛烈的气浪掀飞一丈有余,清心鲜血狂洒,一击之下内腑招受重创,他勉力站立起身,偷眼望了望卢自寒两人,两人虽也受伤,但好在之前两人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又落身草丛,倒是没有多重伤势,也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

“罗严,你阻我干甚么?”清心怒然问道,他怎么也没想到罗严竟然还未离开,这时插手,显然也是为了天九玄功而来。

“洛江,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你要是不想死就赶紧滚吧!不然可别怪我不念往日兄弟之情。”罗严哈哈大笑,本来罗严听闻马清洋说洛江被缥缈收为弟子,就知他是为了天九玄功,只是没想到自己运气这般好,竟是碰巧遇见玄功显世,有这等好事他又怎会错过。

“哼,你莫不以为,你就已经吃定我了,我这十年也不是白过的。”清心脸露狠色,天九玄功他志在必得。罗严看着脸色惨白,嘴角带血的清心,不由轻蔑道:“洛江,你现在已是重伤之躯,逞能也不过是白白丢了性命,何苦为之。”罗严虽嘴上说着轻松,但心下却是万分警惕,他对洛江相识数十年之久,对对方的脾气性格都是万分熟悉,以清心现在这般神态,必然还有后手,如若不然,清心早已逃走,另谋诡计去了。

果不其然,只见清心从怀中摸出几张符印,真元注入,立刻符印自焚,清心立时感觉到一股股柔和之气涌入体内,快速的恢复着内腑的伤势。

符印只持续了几个呼吸便化作灰烬,即便如此,清心的伤势也已恢复了七七八八,他见罗严已经扑到自己身前,面不改色,手中一翻,一张符印再次出现,真元灌入,道:“让你试试符印的厉害。”随着符印的燃烧,空中顿时出现数道寒冰箭矢,速度奇快,每一箭都指向罗严要害。

罗严在清心拿出符印前就早有防备,却是未料到,符印攻击如此凌厉,他立时放弃攻势,手中长刀于身前舞作一团,仿佛血红色的盾牌般,将冰箭尽数挡住,这也是清心技艺未精,符印之术本就要求甚高,清心虽有不俗资质,但毕竟修习时年岁已高,十数年修习也不过初入门道,用以扰敌固是不错,但攻敌却是威力欠缺,好在清心也有自知之明,也未指望这一击便能伤了罗严。

清心右手握剑,左手掐着剑诀,身形一动,随箭而上,距离罗严不足七尺时,身形一晃,已是绕到罗严身后,长剑直取罗严后心,这时罗严刚挡住冰箭,根本无力及时回身抵挡,他双脚滑动,凭空前移一尺,拖刀回身,执刀上挑,清心自然得回剑护身,但清心早有计算,他右手张开,长剑失了人力,自然下落,而清心则乘机后退,罗严未曾想清心居然会弃剑后撤,稍有惊异,随即便是欣喜,他脚尖一点,绕过长剑,纵身追上,长刀距离清心已不足半尺,罗严本以为会从清心眼中见着惊惶,可他却是见着清心眼中划过一丝狡诈,立时心下警觉,突觉身后剑锋袭身,危急之中,罗严心下一狠,全身真元爆开,自身而出一股气浪,阻缓了长剑攻势,他乘此机会,向一侧避开,长剑从他左臂上带起一条血线,飞回清心手中。

罗严只觉内腑剧痛不已,喉咙一甜,鲜血从嘴角缓缓溢出,显是刚才真元在体内爆开使内腑受了震荡,受了不轻的伤势,但却保住了一条性命,此时他已对清心有了忌惮。而清心见自己这记奇招让罗严躲了过去,暗道了声可惜,然后再不停留,回身朝着卢自寒追去。

清心也知符印的力量只是暂时,等符印效用消失,他的伤势必然更加严重,是以与其和罗严纠缠,还不如先带走卢自寒,然后再慢慢询问天九玄功原委。罗严自然也知这个道理,所以他待体内真元平复之后,也立刻追了上去。

卢自寒两人被气浪掀飞,甫一爬起,先是看了自身伤势,见并无大碍,立刻便夺路而逃,因此等清心两人追来时,两人早已没了踪迹。

村中的人,早已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三五结群的朝这边赶来,卢自寒两人慌乱中未走大道,因此并没有与村中赶来的人相遇。村中赶来的人远远看到了清心,赶紧上前询问生了何事。清心被罗严破坏了好事,心中大是不快,现在众人七嘴八舌的,清心顿觉恼怒万分,他早已瞧见人群中没有两个小孩的身影,哪有与众人纠缠的心思,冷着脸分开人群,继续追寻卢自寒两人去了。

村民从未见过清心这般模样,愣愣的看着清心的背影,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却是全然未发现清心身后的罗严,罗严可没清心那般好脾气,他见众人立身路中,大刀一起,剑气四溢,当先一人立时化为两段,鲜血碎肉洒了周围人一身,接着又有四五人惨叫倒地,直到这时众人才惊觉有危险袭身,众人哪敢停留,惊声乍起,四处奔逃。罗严见众人让了路,也不追赶,只是紧随清心身后,朝着村子奔去。

清心到了村里,四处搜寻卢自寒下落,可卢自寒两人并未回村,他又如何寻得,久寻无果,清心怒急,奔向陆承宽家中。

哑女正在院中收拾农获,突见清心破门而入,先是微愣,随即恭敬行礼,然后招呼清心入座,可清心一心只有天九玄功,进院便是四处观望,可院子就只这般大小,也无甚么藏人之所,他不理哑女的招呼,径直入了内室,一番噼里啪啦的声响后,清心又气匆匆的走了出来,在他身后跟着个满脸惊惶步履蹒跚的老妪,却是陆承宽的老母。

清心来到哑女身旁,哑女脸带恭敬笑意,以为是自家人招惹了清心,忙比划着手势询问清心缘由,哪想清心突然出手抓住哑女长发,恶狠狠道:“你家孩儿回来没有?”

突如其来的变故,哑女根本来不及反应,感受头皮间的疼痛,口中哇哇大叫,老妪这时也失了对清心的敬畏,慌忙上前,意图拉开清心拉着哑女头发的手,可一老妪如何能够撼动清心,清心连问数声,不得回答,心中已失耐心,左手一掌,直将老妪打得脑浆迸裂,哑女见婆婆惨死,尖叫一声,用力挣扎,而清心虽是染了满身脑浆鲜血,却是面色不变,又是一掌,震碎了哑女的心肺,他随手丢下哑女的尸体,大步出了院子。

陆承宽刚从山上归来,入村之时就听村中惨叫四起,他慌忙往家中奔跑,远远见一提刀男子见人就杀,心中惧怕的同时又是忧念家中妻儿老小,离家渐近,已能看清院门,这时罗严也追了上来,眼见就要命陨刀下,陆承宽突见清心从自家院中出来,顿时仿佛见到救星般,高声叫道:“清心道长救我!”清心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毫不理会,脚步一踏跃上房顶,翻过房顶,继续寻找两个小孩去了,而陆承宽却被罗严一刀斩断头颅,临死脸上也带着不可置信。

卢自寒带着陆清婉,慌不择路,更不知道跑向了何方,最后实在是陆清婉坚持不住,卢自寒这才停下身来,两人此时身处一片密林之中,四周只剩虫鸣鸟叫,幽静阴深,陆清婉立时觉得害怕非常,她抹了抹额间香汗,弱弱对卢自寒道:“自寒哥哥,我们回去吧!”

卢自寒心知两人此时或许尚未脱离危险,虽不知自己得到了甚么惹来觊觎,但只清心那副模样,就让卢自寒异常害怕,此时若是回去,定不会有甚么好结果,他拍拍陆清婉嫩白小手,道:“婉儿,我们现在回去只怕会连累陆叔他们,我们还是等会儿再回去吧!”陆清婉看看四周,道:“可我怕。”卢自寒道:“没事,有哥哥保护你。”陆清婉轻嗯了一声,乖乖的躲在卢自寒身后。

卢自寒心知自己两人这般逃跑也不是办法,体力定然比不上清心,他带着婉儿在附近转了转,竟是在一隐蔽的地方发现一处山洞,山洞口满是荆棘,需要俯身爬过方能入洞。卢自寒带着陆清婉进入洞内,洞并不是太大,但容纳两人却是已经足够,洞内较为干燥,地上有不少干枯树叶,想来是日久被风吹入洞内沉积起来的,两人坐在地上,倒也觉得舒适。

天色渐沉,仿有大雨倾盆的迹象,林中呜呜风声大作,虽是夏暑,但卢自寒两人却觉寒冷刺骨,紧紧依偎,卢自寒能明显感受到陆清婉身上的颤抖。

两人惶急奔了几个时辰,从早到现在又是水米未进,早已是饥乏交困,但因害怕清心与那大刀男子追赶,又不敢出去,在这种绝望,害怕,饥饿的环境下,陆清婉渐渐支持不住,靠在卢自寒身上,双目微沉,昏睡了过去。

洞外雷鸣电闪,大雨如珠,卢自寒猛从睡梦中惊醒,他梦着自己,被清心死死掐住脖子,只剩无助挣扎和恐惧,紧紧逼问他关于天九玄功的事情,刚想及天九玄功,卢自寒又觉得脑中出现无数字符,冥冥之中他却懂得这乃是一篇修炼体魄的功法,名字就叫天九玄功。

正待他要细看时,突被胸口的冰凉惊醒,等他睁开眼,才发现陆清婉趴在他的胸口,双眼紧闭,但眼泪却是颗颗掉落,已将他的胸前衣衫湿透。卢自寒爱怜的看着她,轻轻的抚摸着陆清婉的脑袋,喉间尽有些哽咽,他强忍着要涌出的泪,在心中告诉自己,定要好好照顾婉儿,可他回想清心那可怕的面容,心里又没了多少底气。

陆清婉睁开眼,在黑暗中听着卢自寒粗重的呼吸,心里亦是安定许多,只觉有他在身边,世界就没了那多危险。

突然腹中咕咕声起,在寂静的洞中尤为清晰,陆清婉脸红的捂着小腹,卢自寒自责的骂了自己一声,对陆清婉关切道:“婉儿,你醒了。”陆清婉轻嗯一声,想起家中父母奶奶,甚是想念,她抬头问道:“哥哥,我们可不可以回去了?我想爹爹!”

卢自寒虽不知两人离开村子有了多久,但想来也有半日了。此时外面天色沉沉,虽是没再下雨,但恐怕不时又要下起,又想起陆承宽焦急模样,也觉两人出外时辰太长,几番思量后,道:“等放晴了我们就回去。”如此做了决定,两人便以闲聊打发时辰,没等到一个时辰,大雨再临,好在山洞地势稍高,只有少许雨水进了洞口。

雨一直下了一夜,直到二日清晨,红日破云,这才放晴,饿了一日一夜的两人,小心翼翼的爬出山洞,尽管地上湿润,但本是乡土之人,又属夏季,也就不觉冰凉。

洞外林木繁盛,雨后露珠晶莹,没走几步,两人就已浑身湿透,但两人此时只求寻个山间野果,以缓腹中饥饿。林间野果虽多,但有些乃是有毒之物,卢自寒两人从小便已知晓,因此饶是两人饿极也不敢轻易尝试。

两人延来时方向走了许久,才总算见着不远处有一棵野果树,是他两认识且可以食用的。卢自寒带着婉儿匆忙跑过去,果子还未完全成熟,但此时却是只顾填了肚子,他如猿猴般几下攀上树去,摘了几颗送进嘴里,有些酸涩,但对于饿了一天的人来说,只觉美味无比,他摘了些放进怀里,这才下了树。

两人吃了些野果,稍缓饥饿,婉儿又是念起家来,卢自寒宽慰几句,带着陆清婉再次摸索着朝村子的方向行去,可两人越行越觉不对,只因当初慌乱中不分方向,又因大雨掩了足迹,这次再去寻时,又如何能够辨明。

“菁柔,我们就要到青阳山脉了,那里山贼猖獗,你切莫乱跑了。”一辆马车自南向北驰来,一位紫青色长袍老者坐在车沿,侧头对车内之人道。车内人闻言,说道:“齐爷爷您乃是天阳宗第二高手,修为如同仙神,又哪里需要惧怕这些小小山贼。”听声音,竟是空灵稚嫩的女声,想必说话之人也是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孩儿了。

姓齐的老者名叫齐振威,乃是锡城外涂阳山上天阳宗的外事殿长老,实力乃是天阳宗仅次于宗主樊天行的绝世高手,如今听得樊菁柔这般回话,齐振威脸上虽是苦笑,心中倒是有些自傲。

此次齐振威奉宗主樊天行之命从洛城护送其女樊菁柔回宗,路过此地,方有此言,这青阳山山险路陡,又是锡城通往洛城的必经之路,是以有大胆贼人常驻,从路人身上寻些钱财。

马车内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身穿霓裳罗裙,杏眼微眯,殷红小嘴稍稍翘起,俯身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景色,满脸不悦,心中暗责父亲大惊小怪,原来此次她是苦求父亲数日方才得以随行前往洛城,可谁知刚到洛城,樊天行便觉洛城高手众多,想来是因为那两枚神奇丹药风声走漏,才引来这般多的高手,因此,樊天行忧及女儿安危,这才命了齐振威护送回宗。

眼见自己此行还未尽兴就要终止,樊菁柔老大不愿,但她素知父亲严厉,这才不敢违命,但齐振威却对她甚为宠爱,尤胜自己亲女,因此途中倒是让她跑脱几次,惹下不少祸事,好在有齐振威及时化解,倒是没甚大碍。

突然樊菁柔见路旁草丛中跳过一只白兔,甚为可爱,樊菁柔对其一见倾心,就要开口让齐振威停下车,但想及他刚才的叮嘱,怕是不会应允,樊菁柔的眼睛转了转,心中已有定计,她装作一副难受模样,探出头对车外的齐振威道:“齐爷爷,能否停一下?我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齐振威数次领教过樊菁柔的精灵古怪,心中早有提防,但听樊菁柔语音有异,心中亦生关切,忙勒马停车,道:“菁柔,怎的了?”樊菁柔掀帘出来,只见她脸色微红,手捂小腹,可怜兮兮的望着齐振威,齐振威见其模样,也就不再好询问,只是叮嘱道:“莫走远了。”随即回过头去。樊菁柔脸现喜色,缓步进了路旁树丛,回身见已看不着齐振威身影,这才运转身法朝着林中窜去,寻起兔子身影来。

“小兔兔哪里跑?”樊菁柔欣喜飞奔,全然未注意身周环境,兔子见有人追赶,仓惶逃窜,但樊菁柔一直紧紧的跟随,只是始终相距丈余,不能获得。樊菁柔自小修习宗门心法,倒也有不错的修为,只是此处林木茂盛,能够跟上已属勉强。

齐振威等在车旁,久等不见樊菁柔归来,心中生疑,叫喊了几声,可并未得到回应,他立时心中咯噔一声,顿觉不好,他忙跑过去,扒开草丛打量,但草丛里并没有樊菁柔的踪影。他暗自苦笑,居然又上了樊菁柔这小丫头的当,以前樊菁柔也用此法逃脱过,但自己确实难以提防,又不忍心重声责备,只能期愿她只是贪玩,而不是遇上了贼人。齐振威顺着地上林中印记一路寻去,心中只求平安无事。

樊菁柔到底功力尚浅,追了不久便气力不济,渐渐地就失了兔子踪迹,樊菁柔有些赌气似的坐到草地上,心中暗怪兔子怎生跑的这般快,也不让她抱抱,真是可恶,不仅如此,还刮坏了娘亲亲手为她做的裙子,怎不让她气恼。

休息了一会儿,樊菁柔才想起自己离开已久,怕是齐振威已经心急找来,是以倒也没急着回去,只是在脑中思索着等下怎么与齐振威说,才能免去苛责,不过这个念头也只闪过一瞬间,她就被周遭美景给吸引住,不再关心其他事了。

突然,她的身后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甚东西在向着她靠近,她虽身负修为,但毕竟是一年幼孩子,在这荒山野岭间,陡闻怪异声响,自然心中发怵。有心以为是齐振威到了,可细想下,又觉不对,若是齐振威,几个起落便能到了她身边,又何须摸索前行。

她大喊一声“谁!”声音尖利,妄图吓跑靠近的东西,却是不想真有效果,悉悉索索的声音立刻便停了下来,好似真的被她吓住了一般,樊菁柔心底稍宽,以为只是甚小动物。可是未过多久,声音再次响起,竟是比初时更加来得急了,樊菁柔吊着嗓子,手中随手拿起一节枯枝,尽管不具备太大威胁,却也让她心中有个依藉。

声音越显响亮,仿若已到身前,樊菁柔双手发白,双眼紧盯前方,突然两个幼小的身影从草丛中窜出,樊菁柔惊叫一声,闭眼挥手打去,只听哎呦一声,樊菁柔睁眼望去,却见一小男孩捂着自己胳膊,显然刚才那一下,樊菁柔打到了小男孩的胳膊上。在小男孩的身旁还有一名小女孩,正愤怒的看着樊菁柔,想来是责怪樊菁柔无故伤了小男孩。

看着突然出现的与自己一般高矮的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她提着的心总算落下,有些歉意的看向小男孩,转而又是对两人充满好奇。她仔细的打量着面前两人,只见两人衣衫破烂犹如布条,一道道血痕遍布在露出的肌肤上,一手拿了小棍,满脸的泥尘,却是在见了樊菁柔之后露出满脸欢喜,仿佛遇着了久违的亲人。

卢自寒两人在山中转了数日,一路摸索中,经历了绝望与无助,但卢自寒心中始终坚信他能够带着陆清婉回到村子。陆清婉时常会抱着卢自寒哭泣,她一遍遍的询问他们当初为甚么要跑?念叨着自己的爹娘。卢自寒不知道怎么安慰陆清婉,当初之事,他也是因为害怕,本能的选择带着陆清婉逃走,慌不择路下,才来到这片陌生的地方。卢自寒也不过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生活的磨炼,虽让他没了其他孩子该有的稚嫩,但面临如今这样的情况,他也会茫然不知所措,如果不是因为陆清婉还在他的身旁,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走下去,甚至每当陆清婉靠着他睡着,嘴里念叨着爹娘的时候,卢自寒也会偷偷的流着眼泪,在心里叫着他那死去爹爹以及从未谋面的娘亲。

两人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饿了就吃些山果,渴了就喝些山间的泉水。如此数日,对于两个孩子来说却如世纪般长久,心神交悴,感受着死亡濒临的恐惧。直到数日后的今天,两人漫无目的的走在林间,总算听到了其他人类所发出的声音,这对于两人来说简直如闻天籁,胸中喜悦就要满溢出来,等他们寻声而来,果然见到了一个少女,少女亭亭玉立,奶白色皮肤配上绿色的霓裳罗裙,更显靓丽可人。

樊菁柔好奇打量着两人的问道:“你们是山贼吗?”卢自寒摇摇头,他知道女孩儿所说的山贼是那盘踞在青阳山上的恶人,他曾听陆承宽说过,还在缥缈没到陆家村时,陆家村的村民也时常遭受那些恶人的欺辱,但自从缥缈在陆家村建立了缥缈观,就再也没有贼人敢来陆家村捣乱,只是他没有想到樊菁柔竟然会认为他与陆清婉是山贼,如今的他们现在只想快些回到陆家村去。

卢自寒见樊菁柔衣着装扮皆显富贵,虽不知怎会在这荒山野岭,但她却是自己二人被困深林后,遇到的第一个同类。卢自寒语气恭敬问道:“不知这位大小姐可知陆家村怎么走?”樊菁柔听了卢自寒的问话,心道:竟是和我一般迷路了。她又在心中遍思自己所知地名,却是从未听过陆家村这个名字,她眼望两人,只见两人眼中满是期待,樊菁柔顿时善心大起,对卢自寒道:“我没听过这个名字,可是齐爷爷或许会知道,齐爷爷等下就过来了,到时你们问问他吧!”卢自寒两人虽是心中急切,却也只得等待了。

左右闲着无事,樊菁柔见陆清婉总是躲在卢自寒身后打量自己,于是好奇道:“妹妹,你在看甚么?”陆清婉眼中带着羡慕,又有些惧怕道:“姐姐你真漂亮!”其实三人年岁相仿,只是卢自寒与陆清婉两人从小衣食简陋,又如何比得上樊菁柔在天阳宗整日山珍海味。樊菁柔听见陆清婉夸奖自己,欣喜不已,笑逐颜开道:“妹妹也不错啊!还不知道妹妹叫甚名字呢?”或许是樊菁柔没有其他富贵人家那般傲慢,亲和的性格让陆清婉感觉到了亲切,她小声答道:“我叫陆清婉,这是我哥哥卢自寒。”樊菁柔倒是没在两人的姓氏上纠结,反而拉着陆清婉谈笑起来。

没过多久,林中又响到一道语气沧桑,却听来中气十足的声音:“菁柔,你在哪儿?”听声音尽是离三人非常近了。樊菁柔喜色流露,大声回应道:“齐爷爷,我在这儿!”声音娇柔轻快,竟是比林间鸟儿的歌曲还更加动听。三人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是不见人影,突然齐振威的身影仿若凭空出现,陡然间就出现在三人面前,将没见过这等奇异场景的卢自寒两人吓了一跳。

齐振威皱眉打量了一眼卢自寒和陆清婉两人,这才转而面色严肃的对樊菁柔责备道:“菁柔,你也太胡来了,要是你遇到甚么危险,我可怎么跟宗主交代?”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樊菁柔低头小声嘟囔,尽显委屈模样,齐振威见樊菁柔如此,满腔的责备话语,顿时没了踪迹,齐振威对自己的心软报之无奈一笑,道:“好了,菁柔我们快些赶路吧!不然天黑之前到不了锡城了。”樊菁柔应了声,看着一旁期待的卢自寒两人,忙又对齐振威道:“齐爷爷,你知道陆家村么?”齐振威皱眉打量两人,突然齐振威轻咦了一声,似乎想起了甚么,对卢自寒问道:“你们要到陆家村?”卢自寒点头道:“回大人,我们就是陆家村的,前些日子我们偷偷跑出来,结果在这林间迷了路,还请大人为我们赐下方向。”齐振威道:“你们村是不是有位叫缥缈的道人?”卢自寒忙不迭点头道:“是啊!不过缥缈仙人几年前就去世了。”齐振威道:“那便是没有错了,不过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回去。”卢自寒急道:“大人,这话怎么讲?”齐振威道:“昨天在前面镇上我倒是听人说起过,说陆家村被人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你俩回去也只剩些残痕断壁。”

“自寒哥哥,我爹娘会不会?”陆清婉担心的看着卢自寒,卢自寒也被这个消息给震得不轻,他拍拍陆清婉的手安慰道:“没事的!”随即又转头问齐振威:“那您知道往哪个方向走吗?”齐振威道:“这个,其实我也只是听人说起过一两句,具体在哪里我却是不知。”卢自寒尽管心中失望,但仍是行礼答谢道:“多谢大人。”

没有知道具体路线,两人颇感失落,樊菁柔与两人虽只相识不足一炷香的时间,但对两人却是好感渐升,见两人失落无助的模样,眼望齐振威哀求道:“齐爷爷要不我们帮帮他们吧!”齐振威心念一动,道:“小兄弟,不如你们先跟我们到锡城,反正锡城距离这里也不太远了,到了锡城我再为你打听陆家村的消息,等打听到,再送你们回去怎样?”卢自寒脸露感激道:“那有劳大人了。”齐振威道:“那我们快走吧!天色不早了。”

三人跟着齐振威走向马车,路上樊菁柔跟齐振威简单的介绍了下自己认识的两个小伙伴,同时也像两人炫耀齐振威是多么多么的厉害,但两人从小住在乡间,虽然有听村中长辈提过修炼之道,但都是一知半解,此时听着樊菁柔讲述,自是云里雾里。

天色将晚,一行人总算到达锡城,入了城门,城内人来车往,尽显繁闹景象,卢自寒两人从未见过这等场景,突然之间只觉好奇非常,趴在车窗上不住打量四周,每是遇见新鲜物什,都会询问樊菁柔,樊菁柔总会兴趣高昂的为两人解答。锡城距离天阳宗所在的涂阳山还有半日路程,今日天色已晚,况且还答应要为卢自寒两人打听陆家村消息,是以齐振威带着几人来到一家客栈。

此间客栈名为天阳客栈,乃是天阳宗在凡俗的产业,客栈掌柜本就是天阳宗弟子,自然认得齐振威和樊菁柔两人,见两人入了客栈,慌忙上前行礼,齐振威冷面点头算作是回应,至于樊菁柔,自然是只顾着卢自寒两人说说笑笑,全然没有理会掌柜的。

掌柜叫来小二,吩咐小二为齐振威四人开了几间上房,又命做些吃食送到房间内,这才亲自领着几人去了房间。入了房间,齐振威命掌柜派人去打探陆家村的消息,掌柜虽有不解,但也只有领命去了。

不多时,小二将饭菜一一送入房内,久日未见饭食的卢自寒两人,乍见桌上诸多美味,哪里忍受得住,喉间唾沫早已吞咽无数次,齐振威推辞有事先行回了自己房间,樊菁柔虽不觉饿,但却是想和新认识的小伙伴多说说话儿,也就陪着两人,可有樊菁柔在此,两人不敢轻易动筷,只是不停的望向樊菁柔,直到樊菁柔让两人随意,两人这次大口吞咽起来。看着两人吃饭时的狼狈模样,樊菁柔一个劲的捂着嘴咯咯直笑,卢自寒与陆清婉尽管也觉得颇为不好意思,但实在是饿极,又是美味当前,如何管得了那般多了。

三人吃过饭,已是半个时辰之后,樊菁柔吩咐小二收拾了桌碗,卢自寒两人急切的想要知道陆家村的消息,因此尽管樊菁柔说得兴起,两人也总心不在焉,还时不时的望向房门,樊菁柔看出了两人心思,以手托腮,看着两人劝道:“你们别着急了,会没事的。”卢自寒两人淡淡轻嗯。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卢自寒早已急不可耐,跃身而起,几个跨步来到房门前,期待的伸手打开,果然露出齐振威那张有些皱巴的脸来。齐振威看着卢自寒,神色间有些犹豫,似是在斟酌着言语。

卢自寒焦急问道:“齐爷爷,怎么样?有陆家村的消息吗?”齐振威蓦然叹气,对卢自寒道:“你们先休息一晚,明日或许就有消息了,我这过来是让菁柔早些去休息的,你俩也累了,早些睡吧!”卢自寒明明见齐振威神色有异,说话之时也极不自然,可最后齐振威居然只是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身后脚步声响起,却是樊菁柔听及齐振威让自己回房睡觉,嘟嘟囔囔一副不满的样子走了出来,也正是因为此,卢自寒回头恰好发现陆清婉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旁,陆清婉眉目低垂,哀默之情甚浓。

樊菁柔对两人依依不舍的道别,那番模样好似以后见不着似得,有些好笑,但三人此时各怀心事,具都没怎么在意。

看了眼卢自寒与陆清婉两人,齐振威带着樊菁柔走了,卢自寒心中尤有疑思,他让陆清婉在房间稍坐,陆清婉害怕一人独处在这陌生环境,不肯卢自寒离开,卢自寒好言劝慰,又说只离半晌,很快回来,又嘱托如不是自己回来,绝不给任何人开门之类的话,陆清婉这才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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