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那位侍女送来了一叠清水煮过的豌豆,还有一杯看起来像流动的臭奶酪般的饮料。
“康恩老爷让我来给你送点吃的。”侍女穿着还算干净的长裙子,她的身材有些臃肿。将食物放在莱莎莉娅床边的桌子上后,她这样说道:“都不是些什么好东西,你就先凑合着吃吧。因为洪水的缘故,还有打仗,很多人连这些东西都吃不上呢。”
莱莎莉娅看她,微笑着说,“我并没有嫌弃的意思,小姑娘。”戴娜说过,所有的食物都是玛拉对农民勤劳的馈赠,无分高低贵贱。
“你叫我小姑娘?你看上去还没我女儿大呢。”侍女将手放在嘴巴上,笑了几声,全当莱莎莉娅是在开玩笑。
“不知道夫人从教堂回来后,会不会喜欢你,毕竟你这么漂亮,又是被老爷救回来的。”她说,“能和我说说你和老爷之间发生了什么吗?老爷虽然常常会出门一连几天不回来,但可也从来没有带过女人回来,而且还一带就是两个。”
“不是什么有趣的故事。”莱莎莉娅想起了那头会飞的地龙。“你们康恩老爷带回了两个人?”莱莎莉娅这时忽然想到,那个小雌蛇呢?“应该是个小女孩吧,她在哪?”
“你说那个蛇裔女孩子啊,她身体可不好了,昨天还一直在发高烧,但今天已经好很多了。她住在犹恩少爷的房间里,今天早上我还看到她和犹恩少爷待在一起,城堡里一下子有两个孩子,变得热闹多了。”侍女笑着说。
小雌蛇没事啊,那就好。她吃了点豌豆,将那杯饮料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随后喝了一口。
呃……这淡黄色的液体就像加了太多水的咸蛋黄派。莱莎莉娅皱着眉,猜它是某种动物的奶水。
“这是黑沼羊的奶,你是外地人,应该没有喝过吧,前几天在村子里驻扎的那些士兵就没有喝过。黑沼羊可是只有在我们这才能看到的。”侍女用一种骄傲的语气为她解答。
这时,窗外忽然想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莱莎莉娅向外望去,隐隐能够看见一队人马从远处的丘陵上一路朝着村子走来。
城堡是建立在一座高地上的,底下是农民们的村庄,一条小溪在村庄的南面流过,侍女说那就是回音河的支流。而现在支流因为连绵的雨水而暴涨了,水面几乎已经完全淹没了村庄的地面。所以莱莎莉娅也能看见有许多的简易木桥建立在村民们的茅草屋之间。在科泽省的泥沼人聚落里,桥梁代替道路,船只代替马匹是在正常不过的现象。
侍女走到了窗前,伸长脖子向外眺望。而后,她着急又兴奋地大喊,“夫人回来了!夫人回来了!”
侍女急不可耐地想要去迎接自己的女主人,她跑了出去,反手将门砰!得一声关上了。
整座城堡,乃至整个村庄似乎都因为男女主人的重逢以及宾客的到来而变得活跃起来。莱莎莉娅能听见无数双脚步声从房门前跑过的声音,而最不缺的当属人们的呼喊声。
莱莎莉娅吃完了豌豆,喝完了羊奶后,感觉自己好了很多,至少她能勉强走下床了。她推开房门,便看见三三两两的女仆走过,她们手里端着热水,脸盆,里面有许多干净或不干净的衣服。还有的拿着蜡烛与餐具徘徊在城堡大厅与厨房之间,张罗着餐桌与墙壁上的装饰,她们像是很想装扮出一种科泽省特有的节日气氛。
莱莎莉娅看见了一道熟悉的影子跑过,是那条小雌蛇。
而莲诺尔也发现了莱莎莉娅,她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穿戴的衣物虽然很简陋,但看上去很干净。他的怀中还抱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牧羊犬。
“莱莎莉娅大人,我就知道您会没事的,那些芦苇都是骗子,坏蛋!”莲诺尔高兴地想要抱住她,但双手还未伸出便缩了回去。
莱莎莉娅还是亲切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如果是她的拥抱的话,莱莎莉娅觉得自己不会反感。
“莱莎莉娅大人,他是犹恩·康恩,是史提夫大人的儿子哦。还有它,它叫做小米勒,是个很聪明的狗狗,会抓老鼠的狗狗。”莲诺尔为她介绍那个男孩和他怀里的小牧羊犬。
“米勒抓的是长尾巴鼠,长尾巴鼠不是老鼠!”犹恩轻声轻语地反驳道,他说话时的声音就像是雨滴落在青石板上的回响。
两个孩子仍在争执,而莱莎莉娅看见了城堡大门被缓缓推开。
所有的仆人在这一刻都笑着向走进城堡的两人行礼,随后继续麻利的干自己的活。
史提夫·康恩向她走来,而在他的身边,一位身穿淡蓝色长裙的女人正微笑着挽起他的手臂。那毫无疑问就是侍女口中的康恩夫人了,莱莎莉娅想。
康恩夫人的容貌在所有莱莎莉娅所见过的贵族妇女中算不上是最漂亮的几个,她有着高挺的颧骨,单薄的嘴唇,面容以显露慈祥,而她最吸引莱莎莉娅目光的则是她略显粗糙的双手与走路时干练的仪态,。
这是一位能干的女人,而非一个柔弱的小姐。
“请容我为您介绍。”史提夫对莱莎莉娅说,“这位是我的夫人,艾丽莎·康恩。”
“您好,康恩夫人。”莱莎莉娅挂着勉强的笑容说。她本想为康恩夫人行骑士礼,但奈何她虚弱的身体连躬身都极为困难,稍有不慎就有瘫软在地的可能。
“夫人,这位是……”史提夫原本想再为夫人介绍莱莎莉娅,但谁知康恩夫人摆了摆手,打断了他,表示不必。
她看着莱莎莉娅,笑着说:“威尔两兄弟都已经告诉我了。能够接待一位圣灵教的信仰骑士是康恩领不胜的荣幸。”
“我也深感荣幸,夫人。您的丈夫救了我的命,我还不知道该如何报答。”莱莎莉娅客套地回答。
但出乎莱莎莉娅预料的是,康恩夫人听到后立即向她走进了一步,收敛笑容,脸色严肃的对她说,“我很快就能告诉您该如何报答我的丈夫了,骑士大人。”
“艾丽莎,艾丽莎,不要这么着急,她是客人,还有伤在身。”史提夫扯了扯她的衣角,面露难色。
“我们不如先待在大厅里吃饭,让仆人和孩子们都出去享受宴会。然后我们一边吃一边说,怎么样?你刚回来,一定渴了。”史提夫着急地说着,挥手让仆人们端来了汤和食物。
“您但说无妨,夫人。”莱莎莉娅在长桌旁坐下,面前是一只烤熟的,散发着阵阵香味的野狐狸。长桌的桌面上除去烤野狐狸,烤长尾巴鼠,以及被做成肉排的沼泽飞龙肉之外,谷物和蔬菜就只有煮豌豆与水草野草炖汤。
“你丈夫对我的救命之恩,我以圣灵之名起誓,一定会竭尽报答,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事情。”莱莎莉娅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