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喜欢你们看我哩!我就站在这里啊!我就要看谁是贼,我就要抓住这可恶的家伙,先吊在我家后院的树杈上,身悬半空,用皮鞭抽的他皮开肉绽,我要让他尝一尝我的历害。”云玲发髻上横插金钗,面白若雪,窄小且肉嘟嘟的脸庞长长的弯眉下眼角稍微上斜。一双单眼皮儿眸子闪烁,鼻梁微微低塌,一口碎玉细齿时不时咬着单薄的下嘴唇。中等肥胖身材,穿一袭花绸布褶裙,自诩十字街一朵花。
这云氏包子铺已经开业五年了,生意兴隆,少女云玲也十八岁了,平日在深宅里舞刀弄枪,昨日一到店里去,老管家的儿子大牛便上前迎接,也是一笑,十分勉强。云玲再一看,一个小二低首立着,不住的说:“我真没看见啊!”云玲道:“怎么一回事。”还不等小二开口,大牛过去“啪,啪”扇了他两记耳光,“你这个笨蛋,快点儿干活。”大牛这才道:“怎么老丢包子啊!我才发现的。”云玲一听,火冒三丈,“居然在太岁头上动土,给我等着。”
这一日她便依店门站着,旁边的高木凳也不坐,只冷眼觑着街上的过往行人,心里恨恨的,饭也吃不下去。每见一个人走过来她便仔细的看,那眼神冰冷又焦灼,来了客人她也不理不睬。
“我先给哥哥拿两屉包子吧!我再来一屉。”阿丙的肚里忽然就觉饿得了,十分饥饿,阿丙慢慢的走过去,他又想,我应该大大咧咧的才是,于是他慢慢的走过去,脸上笑嘻嘻的。“哦,我应该快点儿,爷爷才饿呢!”他又加快步子。他迈出飞天步一溜烟儿的到十二巷,一到店门口,也看见门首却字街一个女子,头?着朝天,他问,你是云玲吗?那女子愕然,他端起香喷喷冒着热气的包子一股劲儿往袋子里倒,才倒两笼一十八个小包子,那女子便叫道,“做什么,”阿丙道:“你还欠老人家的一两银子,”云玲大怒,今日终见了庐山真面目啊!抓不住你可妄为洪不败的嫡孙女啊!眼见那破衣烂衫的孩子不慌不忙,还一手在笼里捏起两个包子来吃,也不惧她。由不得大怒,走到面前一巴掌劈到孩子头顶,风声赫赫,只要一掌拍他个半死,瞬间便见孩子眼里虽现出一丝惊恐,却拍个空。云玲也吃一惊,她勤修武功,还没有一个人在她手里逃得过这一招。连爷爷洪不败也在她七岁那一年赞她说:“我们洪家的女儿胜过男子也只有云玲啦!”当时姊妹五个,云玲悟性最高,练功最刻苦。可爷爷死后,父亲最后还是教哥哥洪五郎“十三刀”绝技,她也不过学到五刀。父亲说:“闺女养不了爹娘,白灰鏜不了墙。”父亲显然爱哥哥多一些,云玲却也心灰意冷。不过她自从嫁了人,因为生活的悠闲,她又不爱刺绣,性格孤僻仍酷好习武。
云玲此刻便又迎面飞起一脚,只要连环飞踢,她左脚还才凌空,便见孩子如风刮过一样,眨眼已经离自己几丈远。云玲睃顾四下,不由得红了面皮,那凌空一脚只有街上一个孩子和一个一手拎着一包茶叶的一个青年见到,皆张口咂舌,孩子稚声稚气称赞道:“阿姨跳得好远呦!”
”那两人俱未看到阿丙,只觉眼前一团灰影一晃,心想,又是什么呢!莫非是眼睛花了,却痴痴的盯着云玲也不回头去看,云玲见街上人尚少,遂一咬牙,左掌一掌竖劈,右手同时闪电般掏出一大把小小飞刀掷去,原来她最多也发十枚,便发了十枚,十柄飞刀银光闪闪只贴着几个高大的路人身子掠过,几人都觉得倏地腰肋旁凉风嗖嗖的,一个人低头一看,腰上的衣襟就破一个洞,骇了一跳,那刀也快,只要在阿丙的后背心钉住。“阿丙,快点儿闪开。”孔吉大叫,他迎上阿丙,阿丙只见他双手在空里揮舞,霎时间便将十柄飞刀当啷扔在地上,鲜血从孔吉手里滴滴嗒嗒淌下。阿丙将手里鼓囊囊的的袋子高高举起:“哥哥,对不起,我让你受伤了”阿丙十分的伤心。他说:“我怎么这么蠢呢!其实我应该拐弯儿跑的。”
云玲一掌劈去,那门旁的一根极细的柱木微微倾斜,一个小小沙包儿落下,却是一个机关,一时间巷口里一阵儿铃铛响,几个彪悍的汉子冲出来,手里各执一粗铁棍,气势汹汹,为首的一个高个儿叫道:“老爷他们都玩耍去了,也就我们几个人,怎么办呢!”一个胖子道:“上呗,打得过打,打不过就跑吧!”这几个人虽然效忠于洪家,但为云玲所管实属无奈,他们也不过路过此地,此番押一趟镖颇顺当,回来各人只想早点儿回家。但初收到飞鸽传书以为和洪五郎一起也吃得好玩得快乐,却一来就住在这小小院子里,低矮瓦屋,空间狭小。只嚷着要捉贼,不能随意出去,天哪!愈有钱便愈精细,家里有百亩田产,丝绸铺子,粮油店面,典当行。那一处的一月收入也够我们几年过活。“什么贼呢!偷了什么贵重东西。”几个人皆不知道。
云氏包子铺是云玲家开的,云玲偶尔来一次,收一收钱,最初是大牛管,她凡事皆要插一脚,譬如买菜吧!买肉啊!找她要债的整日价排长队只找不到她人影儿,连大牛也不知道她的住处。只等她有一天高兴了,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高兴,一年总有四五天高兴,她会分文不欠的结清欠账。
若不高兴了,任你是谁来讨债,只打的跪地求饶。谁也知道她是一个脾气暴躁女子,谁都怕她。
这四人来了两天,一天两顿馒头咸菜稀粥,碍着洪老爷的面子,虽然想走也只得装着很开心的样子,在院子里来回转悠。
云玲看到两个孩子站在那里不动了,喜欢的心彤彤的跳,“讨厌的饿死鬼,哈哈哈,我终于抓到你们啦!”她记得她第一次出去打猎,细长腿儿的西施犬将一只野鸡从草丛里撵出扑愣愣飞起来,她将飞刀使劲力气掷出,野鸡华丽的五色羽毛缤纷落下,短的灰褐色长的亮闪闪红绿色,好美啊!她看它哆嗦着飞得愈来愈低,霎时间一头栽了下来,野鸡坠在小土坡上仍挣扎着逃命,不停的扑动翅膀走几步就卧在那里不动了。她气喘吁吁的追上去,一把擒住野鸡颈子拎起来,野鸡黑豆子一样的瞳孔里映着温和明亮的光泽,她忍不住笑道:“你害怕啊!那你给我求饶吧!”她用另一只手,葱白一样纤纤五指掰开野鸡尖尖的喙:“笑一笑啊!”野鸡用力拍打几下翅膀,又使劲儿蹬两下爪,便再也不动了。她觉得无趣,便将野鸡扔出极远,她才不稀罕吃呢!云玲走近他们:“喂!小贼还跑吗?”她得意洋洋的说,便去抓阿丙的头发,要将他一把拎起,蓦地身旁的一个孩子叫道:“他拿你的,我照价钱付给你好吗?”那孩子认认真真的说,云玲一听一怔:“乖孩子,不过我嘛要看一看你的诚意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