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猴犹豫不决道:“战还是不战呢!战必败,不战面子怎么争回来呀!”还有什么办法呢?偷袭吧!也不成,在打我两拳我怎么受得了,不死也得残废,还魂丹也没有了只等着一命归西,呜呼哀哉。铁猴又想,大丈夫言而有信,莫让人小瞧我,不如誓死一战吧!他头脑里满是战与不战,至于获胜毫无希望,若有信心,他早就一跃下树。
白龙在院里走两圈儿,颇觉得无力,一点儿精神也提不起来,往日里只忙着打坐练气,可不知几月以来怎么总也不能聚气静心,便是走路也不能太快,只觉得腿困力竭,更别说跳院墙飞檐走壁了。他认为自己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自己,以前的那个我成了一个偶像,无论如何加倍努力他还是回不到过去,那怕一丁点儿也好。他经常在深夜里爬起床,满怀着美好的希望来到村西头自己居住的小院,摸一摸门上沉甸甸的大锁,他用力摇一摇紧闭着的两扇单薄木门,走到院墙下一个鹞子翻身,咚,头撞得生痛。他第一次头撞在墙上眼冒金星,便是初学艺也没有落得如此狼狈下场,我今天怎么啦!他无法相信貳十多年的功力化为乌有,那一滴滴汗一滴滴泪谁知道,谁曾看见。那一夜他头都磕破了,失去一身武功便如要他半条性命,他从来都是一个乐观的人,但是他却呜呜咽咽哭泣起来,他不想也不愿让谁听见,爷爷父亲两代文弱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老实厚道。爷爷的父亲留下一本武经,爷爷父亲都识得字,也算是村里的秀才啦!但他们看不懂也不爱看那一本册子,闲时一壶老酒,忙时田地劳作,田间挥汗淋漓不肯停歇,无事窗下读书作画秒笔生花。父子二人一不喜武二不习武,但祖训不可违逆,爷爷在白龙三岁那一年便坐在门槛上拿着一本泛黄的书本翻给他看,祖传的武经,他实是逗他玩耍,却不想那书里有打坐,仰卧各类图案,加以文字注释。便深深吸引住幼小的白龙,白龙一面
看图一面问,爷爷认真的一一解释,一会儿见他不住口的问,他本就讨厌谈武,偏孙子有不厌其烦的问,有不好驳回,便
口里
却颂道:“孔子曰,人之初性本善”但白龙只侧脸盯着书册里图画便模仿,什么“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一听便头疼,整日价教他一月也背不过一句,却爱在院里打拳舞棒,年纪虽小,举手投足俨然大师风范。直道他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势,却一拳头便将院里的桂花树打的掉一片儿皮,爷爷道:“练什么鬼武功,耍刀者死于刀剑,练拳者毕生饱挨铁拳。”爷爷在他九岁时一盆火毁去武经,喃喃自语道:“俺家四代单传,莫让此书再流传下去,做个普通人也好啊!”但白龙早将那本书昼夜翻阅,已经滚瓜烂熟记在心里。他自幼便勤勤恳恳的练武,仿佛着魔一般,人无二心,他上学四年功课便太差,自然要挨老夫子无数戒尺,一双小手被打得肿胀通红又紫青,却不改初衷,仍旧背念不过老夫子所教的三字经。一日,老夫子恼羞成怒道:“儒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白龙心道:“完啦完啦!一定让我退学呢,不教便不教,打我也就白该挨打,我也多少识得斗大的几个字,实在一背书我就打盹儿,也不是懒惰不学呢!”便跪在夫子面前道:“师傅啊!我天生愚钝,你若不肯收我做学生我回家放羊也快乐,你让我跟你读书我也能有点儿进步,随便你吧!也莫在打我,我本来天生的记性差,你打得死我也没有用,我也尽力学习了。”夫子嘴唇上的白胡须翘起勃然大怒道:“你走吧!有多远便滚多远去!”于是白龙十一岁便离开学堂,爷爷那一年末病世,白龙大哭一场。祸不单行,父母亲第二年三月初便赶车回娘家,只来信说姥姥病重,路途遥远,马车穿过秦岭陡斜山道偏又遇见两个瘦小的土匪,车夫挥马鞭一阵儿抽打,一匪受伤,一匪逃走。本该庆贺胜利,白龙娘胆怯说道:“快些赶车跑,不会追上来吧,便率众贼追上来却怎么办呢!”原来妇人明知山下不远有村庄,两山匪那里来的同伴,可听她一说三个人竟然十分害怕,当下车夫猛甩皮鞭,噼啪声响彻山谷,两匹马如飞奔驰,在山腰拐一个大弯儿,忽然道路坎坷不平,路面狭隘左凹右凸也仅容一匹马车勉强通过,那车夫到此勒马不及,那马车直往前冲,须臾之间车子便一个仰翻,一时间车厢摔成几片儿,车夫和白龙爹娘尚来不急叫喊,可怜便血溅四处,一命呜呼哀哉!白龙当时得知讯息,哭昏几回,可人死不能复生,一个劲儿哭泣也无济于事。幸好家里还有些钱钞,也够他过活半生,父母过完三七,他只得一个人挺身面对生活,同村里长辈砍柴耕田,一起儿清晨外出,第一次人们见他下田劳作,关切之情流露,纷纷前来帮他,他忙拒绝道,我一会儿给你们帮忙哩!众人苦笑不信,只见他弯腰似弓低下头犹如长着八只手,拔起草来只见满地野草纷飞,砍柴时别人还没有上树,只愁树皮滑溜难以攀爬,他却一跃而起飞身坐在树杈上,霎时间便砍下许多树梢,原来一般不能伐树,那树长百年皆有大用,每一株老树一年发的新枝也足够一家人用三五日,若一味儿砍树,那几年光景山上便仅有嶙峋的石头了。同来的人皆三四十岁的壮汉,都一心照顾他,可他身手矫捷,那里需要人帮助,直教随来的众人却羞惭。一个个反而蒙他照顾,都称赞他。白龙每一日忙罢,便练武艺,初时邻居见他可怜做饭给他端一碗,他做饭便给邻居端一碗,虽然第一次熬粥糊锅米粒也夹生,炒土豆丝忘记放盐,但他慢慢琢磨着,也能做出一桌可口的饭菜了。貳十一岁经阿婆介绍迎娶邻村阿花,结婚十年夫妻没有吵过一回嘴无比恩爱。阿花生性温柔善良,白龙大大咧咧的,只要做什么事颇有毅力,地里他独自忙活,已经习惯了。阿花做饭照看儿子白文,白文五岁白龙才在一个晚上对阿花说,他要去另一个院里住下,好几年在一张大床上睡,阿花忽然觉得十分失落。但儿子叽叽呱呱的说个不停,阿花由不得又笑起来。阿花永远远也不知道每个夜里白龙等她和孩子睡熟才起床练一会儿功夫呢!孩子大啦!他能够夜里自己起床撒尿,能够自己渴了便喝水而不要阿花陪着哄他,他便放下心来,阿花从来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呢!总而言之,他十分疼爱自己,阿花自然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