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歇息两日,只觉得浑身乏力,暗暗道:“我这什么病呢!怎不见好,不痒不痛,却没有力气。”他又想:“我晚上在去那个院里苦练,常言道,铁棒磨成针。终要等些时日见效,我性子也太急躁,大约是病了,连一布袋麦子也扛不动。我曾经举起村头五百斤的大石碾子,也心不跳气不喘。”白龙日里无事,便帮阿花洗菜烧锅,样样颇拿手,只是许久不动手,阿花又抢着烧菜煮饭,每看阿花见她也无精打采,不知怎的她竟然瘦了,脸色苍白,瓜子面颊深陷,颧骨凸出,一双杏眼若盛满秋水,云鬓齐柳眉,也不戴银钗,披肩长发竟生几根雪白丝。她一开口音如蚊哼,有气无力叫人心碎,凡事百依百顺。白龙见她时时眼望自己,目光温柔似水,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心里道:“这样看着我,我倒活成三岁孩子哩!”这一日下午陪儿子沿大道走到青龙山畔,但见山上参天老树遮日,青藤枝条蔓延荒草路细径无人行,一意想攀登到山顶去,无奈两个人都大汗淋漓,皆走不动了,儿子叫道:“爹啊!我记得去年你挟我在腰里上下山如履平地,树木呼呼后退,叫你慢点儿你也不停歇,只说有事在身,今年我大了,你也抱不动,早知去年多肯求你在来玩一次,只怕自此以后不能匐在你怀里看山中景色,心里十分遗憾呢!”白龙勉强笑道:“过些日子我们在来,我今日实在身上酥软,怕是内虚,待我康愈便还抱着你,一路慢慢走慢慢的看啊!”白文哈哈笑道:“爹啊!我才不叫你抱,羞死人呢!只是有你相伴,我心里快活的很。”白龙握着儿子的手,一时心中内疚,近几年也确实没有好好陪他,凡事俱妻子严管,儿子怕娘,便恋他的时候多。可自己一心习武,那把孩子的琐事放在心头,上一次背着阿花求他买风筝,那是二月的事,距离现在已经六个月,时至今日他差不多都忘记了。两个人赶日暮而归,妻子殷勤的端茶倒水,忙着盛饭摆桌,仿佛他是尊贵的客人,一家人欢聚一堂,其乐融融。其夜,睡到二更,原来白龙早想偷偷溜出去,见阿花辗转难眠便一直等待,直到她微起鼾声,才蹑手蹑脚穿好衣服开门,一轮弓玄月牙尚在正空,几颗繁星闪烁,四处万籁俱寂,凉凉微风拂面,四面朦朦胧胧。村里地形他颇熟悉,便闭着眼睛也知道那儿怎么走,他穿过两条狭窄长长的巷子,来到一间低矮瓦屋前,屋前一个小小的院子,四尺高黄土墙,两扇破旧呈灰色的木门紧闭,挂一把乌漆漆大锁。白龙走到门前,思绪万千,便如满腹经纶的书生进到考场。他心里十分兴奋,身体紧蹦,用力一跃,可他却一下跌倒在坚硬的地面,头撞在院墙上,黄泥灰洒他一脸,白龙眼前出现数颗金色的星星,良久他才爬起来,我再来一次,他不停的尝试,最后他认为有一百次了。他懊恼的转身往回家走,一面走一面悲伤不已,我怎么啦!我居然这么的没用,我二十七载的勤学苦练化为泡影,我二十七载的心血全没啦!,任何一个人忽然之间失去自己努力拥有的东西,都会无比痛苦,白龙蹒跚的回到家里,轻轻的插上门,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怎么也无法入睡,他又慢慢的仰身坐起,陷入沉思,他已经是个一无是处的人,不,我不相信自己不能回到从前,我一定要再努力,他一夜未眠。清晨妻儿还在睡觉,他便走上冷清狭长的河堤,整个村庄十分安静,浓雾弥漫四野,宽阔的清澈河水哗啦啦欢唱着向东奔去,他来到一株细枝条匝地的垂柳下,碗口粗的树身现已经双臂合不拢了。那一年他七岁,他便能像一只鸟儿一样跃上树杈,他高高挽起衣袖,想爬上树,可手无攀处,他只能无可奈何的望树兴叹,他情绪低落至极,只有在回忆从前自己的美好时光,他才会面露微笑,他就一直在河边上徘徊,没有人经过这里,天渐明亮,不远处一条大道上一个骑白马穿着红衣的青年,把身子伏在马背挥鞭疾驰,他认得他,他无事便喜欢骑策马奔驰,一个赶着牛车的身体强壮的汉子,车厢堆码着小山一样的麻袋去赶集,他们都孔武有力,他看着他们逐渐远去,心里想,我只要和他们一样就好,我其实一直以来并没有追求超越别人,我只要做一个好男人,一个英勇的男子。可我现在,我手无缚鸡之力。他苦恼极了,时时刻刻想回到从前,但那只是一厢情愿的幻想。一个早晨阿花醒来不见白龙,那时天还没有亮,阿花知道他心烦出走,可有什么办法呢!她很想告诉他真相,可看到他颓丧的脸色只得作罢,她明白越早告诉他越好,又希望他能够不要介意,这个世界本是由太多十分平凡的人组成,只要你能够战胜自己,便能战胜一切。白龙晚上疲惫不堪的回来,手里拎着三服中药,他一进门便对阿花凄然一笑,薛老神医说我吃下这几副药便药到病除。他其实羞于出口,白文幼时感冒咳嗽薛老神医治了五日,越治便越咳得历害,后来还是土方子治愈的。可凤城只有两个庸医,因为只有这两个人懂点医术,物一稀为贵,便自称神医。一个李神医上山采药失足落崖摔死,便也只有一个薛神医了。阿花说:“无论如何你也高高兴兴的才是,你会不会武功,你便有天大的本事,你便一无所有身子残疾,我和儿子依旧爱你的,我们永远都爱你,我们一起去种田,一起背麦子挖灰菜也很好啊!这么多年你一个人辛苦劳作,我体会得到。”阿花说罢便哭了,眼泪沿削瘦的面颊滚滚而落,长长的眼睫毛不住的抖动,白龙一下紧紧的抱住她,让她喘不过气来,也流泪道:“可山匪迟早要来报仇,我怎么能够阻挡呢!他们杀人放火,我死而无憾,可他们是无辜的,你和孩子是无辜的,阿花你带着白文走吧!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们就要来了。”白龙又在她耳旁轻声道:“把所有值钱的东西带走,我已经收拾好包裹,那些钱也够你和白龙好好的生活。”阿花斩钉截铁道:“我不走,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你是曾经伟大的英雄,我是伟大的英雄夫人!”她推开他在他胸前摊开右手,黯淡的灯光下一枚小小通体澄黄的金牌,上面雕有一只栩栩如生的可爱鸭子,一截儿红绳系着,阿花将红绳展开踮脚挂在白龙脖颈上,她喃喃自语道:“它会保佑你逢厄化吉,亲爱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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