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智败铁猴

当他举起纸制的石碾，心便很虚，仿佛他大白日在街上偷盗被捉。他的脸赤红，他内心坚定的说，莫在做这丢脸骗人的把戏。他每一次严词拒绝，阿花总是在她耳畔低声道：“为了我，也为了孩子，还为了淳朴的村人，你必须扮成一名天下无双的勇士。”他左右为难。那一夜天上的半个圆月如玉又白又亮，皎洁的月光洒下来，颇有点儿冷，低矮破旧的房舍，院里落尽黄叶秃着枝枝叉叉的老树，一条狭长曲折硬如龟壳一样泛着光泽的灰色泥土路，一切在淡淡的月光笼罩下如此静谧美丽。白龙大步跨出屋门，他举起那巨大的石碾，便在院里来回的走，中午他还问阿花：“要到什么时候啊！每一天我都在做这奇葩的事，真教人痛苦。”阿花长长的眼睫毛扇动两下，黑眼珠咕咕漉漉转动：“你三天在院子，一天去三叉路上，十天去一次打谷场，好吧！”“哦，但每一次去人多的地方可一定要天黑风高，也许我尴尬，说不准我会把你辛苦做的石碾掷在地上撒腿跑掉。”白龙想到什么便说，阿花气个倒仰。半日方说：“好啦！最多坚持一年时间，最少六个月。”白龙举着石碾来回的走，如果就六个月的时间，也便还有一百七十天。他一边小声嘟哝道：“但愿没有人看见，没有人揭穿我。”蓦地他听到隔壁院里那一株柿子树上枝干微响，刚才还听到隔壁的李伯伯在骂果子狸偷吃柿子，他武功虽失，毕竟与寻常人不同，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便是入门的基本功夫，那会失掉。自然便知道树上躲着一个人，那人武功极高，吐纳之声时有时无。白龙心里一惊，一时束手无策，只求阿花赶紧躲起来，心里想道，我早定一计便好了，布一张丝绳网，设一个陷阱也好，便捉住他。此时后悔不迭，只得佯装神勇无比，一直举着石碾不撒手，思索对策。阿花却不见白龙归屋，一个鞋垫也纳完了。只听得窗外他脚步吧嗒吧嗒的响，心里有事她迟早便一颗心悬吊着，知道白龙素日从来不过练二十分钟，这一个时辰也已过，忙慌慌张张的出门看他，白龙只把眼向上斜，一面对着她眨眼睛。阿花道：“你早些歇息，也别练功了。我常对你说，你的武功也愈来愈差了，身上的荼毒还有一个月才便去除，你静下心休养才好。”白龙正要开口，阿花又说：“以后那土匪再来，你莫再伤着人家，无论怎么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伤别人也不关你事，他没有伤村里的一个人，你不该打伤他，人家没抢劫到一粒米反而赔上一辆牛车，你太过分了。”便听树上细枝啪的一声轻响，一个灰衣人便像一只大鸟落在院墙上，又翻身一跃便站在阿花身边，那人身体瘦高，窄面塌鼻，小眼睛目光炯炯，那人向阿花作揖道：“这娘子所言有理，当日你打我两掌，我养伤两个月零三日，我今日前来雪耻，咱俩重新比过。”原来铁猴心里一直害怕，不肯露面，听阿花讲话温柔软弱，心里道：“你当着你妻子的面，难道会失手打死我，又听说他武功不如从前的话，心里更喜欢，这才装做文质彬彬的模样，常言道，不打笑脸客。我和他比划两下，回山寨也好与弟兄们吹嘘。”主意一定，这才一跃下树，阿花道：“我也是抱怨他，还求你们别再打打杀杀，冤家宜解不宜结。”白龙放下石碾，挺胸直视铁猴。他脸不红气不喘，心里却道：“娘哎！这话说的露一半儿馅，我其实错了，当时便打死这坏蛋才对，现在凭我的武功，十个也敌不过他一个人，阿花啊！你怎么逃呢！”铁猴道：“那也容易，你给我明日把牛送上山，装一车粮食，还有一会儿召集全村人当面给我道歉，这事便算了。”白龙道：“你别做你的春秋大梦。”白龙的声音深沉刚硬，他的眉毛竖起眼里似要冒出火，铁猴一慌，道：“就赔我一牛车红薯也好，别的也再商量。”他覷着阿花，只见阿花面无表情，仿佛他并不存在似的，若有所思的望着天上明月。白龙说：“今晚你是非要一战了吗？动手吧！”他口气冰冷，铁猴想起那一晚挨他的两拳差点要他的命，他脸色苍白，说：“我不能白来一趟。”一言即出，身若闪电直扑过来，白龙未动，阿花尖叫一声，却见铁猴举起石碾一怔，便哈哈大笑道：“什么破玩意儿，糊弄人的玩意儿，老子要你们立刻就死。”他一把撕开纸糊的石碾，倏地里面落下细细的黄色齑粉，洒他一头一脸，铁猴气恼的叫道：“我要杀了你们““”一语未了，他仰面倒在地上，白龙惊得目瞪口呆，他走过去看一看铁猴，仿佛睡着了。阿花道：“终于大功告成，我们把他绑起来。”白龙道：“好历害的药啊！你从那里买来的，我一直认为我会被他杀死，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我一直觉得内疚，你还是离开这里吧！和白文在一起，你们快快乐乐的过日子。”阿花道：“我说过的，我死也要和你一起，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哩!你知道我一天不见你都有多寂寞，多么的牵挂你。便是刀子架在脖颈上我也不走。”白龙叹了口气，便往屋里走，阿花一把拉住他，说：“绳都看见你了，你看不见绳。”原来她早已经把一盘草绳藏在门槛下，此时拽出来，两个人用尽全力像捆粽子一样把铁猴缚手缚脚绑紧，白龙道：“他一会儿毒性过去我们只怕不是对手，明天让人送官府去。”阿花道：“你放心吧!他今后和你一样平凡的一个人!他再凶狠做些杀人打劫的勾当，只怕难逃惨死。如改邪归正，也算我们救他一命。”白龙道：“也奇怪呢！我们怎么身中一样的毒药，你那里来的药，我怎么会中毒，谁下的毒呢！”白龙十分疑惑。阿花见他连自己也怀疑，当下一一对他说清楚来龙去脉，只是那人留下的一本药谱她没有说，她知道白龙一定会阻止她配药制药，因为他一定会认为那是下三滥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