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大战之前夕

铁猴蓦地醒来，便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黑漆漆的小屋里，空空荡荡就一个旧衣箱，空间狭小，有一张薄薄的布褥垫在身下，一点儿也不冷，因睡得很久，只觉得被缚住的手足麻木，又很酸痛。“这是那儿呢！”他思索一阵儿，便想起自己被那齑粉一迷，那真是特别的香啊！浓郁的气息犹如自己身置于一片花海里，他一下就不可抗拒的晕倒。“要是当初大胆的出手，那么倒地的人便不是自己。”他懊恼的用力挣扎一下，他凭经验便知道那绳索绑得极不结实又松弛，可他却无力挣开。这时候木门吱呀一声被轻轻的推开，一个男子站在门口，身后黯淡一团火光，一个瘦弱的女人，穿着红布衣衫的脸显得愈加白皙，一手端着一盏油灯，她头正探过男子的肩膀，笑嘻嘻道：“喂，你还想杀我吗？说一句话啊！”铁猴忙闭上眼，心道：“我先不理你，你爱怎么问就问，我也不答。哼！不是你们使狡计，不是我粗心大意，你们早已经到阎王爷那里报到。”阿花见他不理睬，给白龙使一个眼色，说道：“再给他服一剂药吧!一定药量太轻了，不过呢！也许再服一剂药，也许他会后半生会变成哑巴，那也好，却先教他醒来。”就听得脚步一步步逼近，铁猴忙佯装才醒来，一下叫道：“你们把我捆的这般紧，要勒死我吗？”白龙道：“你杀人放火时可想到别人的痛苦呢！若要以牙还牙，应该勒死你一百回。”阿花道：“我就想问你一句话，你要从此好好做人呢！我们便放你一条生路，还有两条路，一条路送你到官府，一条路送你到山那边的村子，你当年杀过那村里的两个人，还有许多人记得你，你等着报应吧！”铁猴慌恐道：“你们说什么我也听话，我早就厌倦打打杀杀的日子，只要我能办到就全力以赴。”白龙道：“放你回去，只要告诉他们一件事情，若不想活命，就再来这里找我，我管教他有去无回。”铁猴吱唔道：“你却放我，再也没有人来了。”那白龙便解开他身上绳索，白龙道：“你走吧！”闪身给他让道，铁猴暗暗的窃喜，疾速爬起身，只要打白龙一拳，起来的急了，头重脚轻，一拳打出软绵无力，自己身子站立不稳，一头便栽倒在衣柜上，幸而白龙一把扶住，前额上却被戳破皮，当下咧嘴呲牙，不免“哎呦”叫几声痛。阿花道：“你从此武功尽失，还是勿生歪邪念头，一个月后我再给你另一半解药，不然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铁猴一怔，如当头顶泼下一盆冷水，他很想扑上去拼命，无奈浑身乏力，连迈步也艰难。以后的自己怎么在山寨苟活呢？一个废人，便会被众匪瞧不起，也就没有出头之日再也不会有人尊重他。铁猴愈想愈悲伤，他慢慢的走出屋门，“无论怎么说，我还得活下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杀过那么多的人，我也没有手下留情，他既然肯放过我，我有机会一定还要报仇雪恨。我还有我的兄弟十三刀呢！我告诉他真相，等我拿到解药，我们就一起杀掉这两个可恶的家伙!”他穿过一条狭长的生满枯草的土路，才走到村边三叉路口，便有一个瘦高的人立在路中央，那个人无声无息的出现，铁猴一惊。那时候天空还灰暗，一轮悬挂在天边的圆月被一朵铅色浮云遮掩，启明星闪烁明亮，铁猴仔细一看，朦朦胧胧夜色里见那个人对他弯腰鞠躬，“二爷，大王正等你的消息呢！”那人声音颇沙哑，“二龙吗？”铁猴问，他可是自己唯一的徒弟，他教过他几套拳法，二龙一口一个师傅的叫，其实并没有拜师，但铁猴很照顾他。铁猴道：“你怎么下山了，一共几个人呢？”二龙默默无语，只问：“你杀了他吗？他是否中毒已深，他还活着吗？”铁猴由不得无名火直冒三丈，山寨里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这般无礼，连十三刀也让他三分，若平日谁不认认真真的答他话，他早就一脚踹得他口吐鲜血，可他不能，也许永远都不能，他现在很虚弱。一想到自己未来将要文邹邹与别人交谈，他就恨白龙和他的妻子。他强压着满腔与天齐的怒火，他需要对一个人一诉苦衷，于是铁猴说：“他中毒了，我也中毒，我们交手我本来可以轻易杀死他的，只是我太过自大，不慎中计，告诉我的兄弟十三刀，让他一个月后再下山。”他才说罢，二龙转身若兔子一样蹿向西去，顷刻便只有一个黑点儿，“混蛋，你急着投胎吗？你这个杂种，我怎么教你武功，你都忘记了吗？”铁猴歇斯底里的破口大骂，可惜他内力已失加上一日一夜的饥饿，他自己也觉得声音低微，三面环绕高山，竟然没有回音。为什么一夜之间我不是原来的我，人们也不是原来的人们，怎么全都变了。铁猴懊恼的抱怨，一个人尖锐而又沙哑的声音传来，声音回荡山谷，“别杀我”连唤三声，嗓音无比凄厉，须臾之间戛然而止。连铁猴也不禁毛骨悚然，一定是十三刀，若谁要惹恼他，他惩罚他时便如猫嬉耍耗子一般，他身形不动，先飞掷一刀，那雪白的短刃眩目一晃，便斩断那个人的两足筋脉，然后那柄一尺长月牙弯刀转个圈儿又飞回到他手里，他就站在那儿挺胸手叉腰间，一只独眼睁得极大，发出藐视众生又高傲的光芒，古铜色大脸上漾着狰狞的笑容。他开心的看人爬啊！爬啊！仿佛自己捕获到一只珍奇的猎物，心满意足。又好比自己才捡到一布袋黄金还高兴哩!直到那人难挨其痛，磕头求饶他才一刀刺死。铁猴也就见过一次十三刀那么惨忍的杀过一个手下。当时一百多个土匪的脸一忽儿白一忽儿灰，一个个惊慌失措的模样，有一个十三四岁衣衫褴褛的小卒正站在死者身畔，他浑身哆嗦，双膝抖动，他眯着眼睛上下牙齿不由自住磕碰“得，得”的响。背上十斤重的大刀显得人愈孱弱，众人都在不知所措，队伍里忽然走出一个瘦高少年，稚嫩的声音叫道：“我们服从两个大王，我们愿为他而生为他而死，永远不做叛徒永远效忠大王。”众匪七零八落喊起口号，铁猴和十三刀第一次感到无比自豪无比骄傲。那曾经的少年二龙，颇得他和十三刀赏识，他们原谅过攻打县衙前一夜他逃得无影无踪，原谅他私吞珍珠，但方才那一声声痛苦的叫声，也是从二龙口里发出，铁猴十分清楚。“一个阿臾奉承的人，除过阴奉阳违以外，什么也不会做，也早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