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面具的瞬间，不仅仅是李戚九，就连曹观卿都惊了一下，这简直是个恶鬼的脸，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容貌？
“很可怕对吧？”
“其实我感觉还好，这样才符合一个大夏余孽的样貌。”
“我不怕死，也不怕失败，但我的后人却不见得会如此，我害怕，害怕大夏从此销声匿迹。”
“我的这张脸，就是在策划的时候毁掉的。”
“三十六年前，天神庙挑衅大离，曹家曹惠阳大怒，端掉了曹阳郡三处天神庙势力，其中一个则是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我当时正好潜入天神庙，当了其中一个弟子，不过我命大，侥幸活了下来。呵，算是受了无妄之灾。”
曹观卿沉默，李戚九问道：“就是因为这个你才灭了曹家？”
“不，我没有这么小气。曹家人太过迂腐而且正义，不会被收买，大离的国门有他们守着，我们的人想要混入大离会很困难。”
大离的曹家，是第一世家，虽然最高位置只做到了捕头，但手上的权力却很大，有他们守着皇都，大夏余孽是绝对混不进去的。
“可是棋差一招，准确说是太过大意，当年的曹家幼子没想到竟会成为无敌天境。如果不是李焕义斥曹家为叛逆，这小子也不会活这么久。我不出手，你们大离那些善妒的人肯定会千方百计除掉他。”
李戚九沉默，李焕义沉默，李自庸则是捏着拳头，这大离太平没多久，居然会出现如此腐朽的情况！这是李焕义失败，也是他李自庸的失败。
“还有这张嘴，嗯，我记得是被天神庙的神主夫人割断的。”
“曹玲？”
“不是曹家，是一个心理扭曲的女人，因为曹玲的病与当时神主相同，二人同病相怜，坠入爱河。天神庙神主许给神主夫人的海誓山盟，在曹夫人的加入下化作虚无，从此她不再相信男人的话，为了报复，她整整抓了一千个男人，将他们的嘴纷纷割断。”
大夏太子闭上了眼睛，似乎是想起了当时的场景，浑身竟有些发抖。
“这一千人当中，就有我。估计是我身上承载了大夏的命运，老天不让我这么死去，一个学者救了我。”
“我记得他叫钟璃。”
“他是大离的太师，我的身份也在那时暴露，可他没有杀我，而是将我治好，然后给了我一瓶毒药。”
“他告诉我，以后就当我们没有见过，这瓶毒药不会让我死，只会灼伤我的喉咙，扭曲我的面容。”
说完后，太子终于睁开眼睛，李戚九有些不敢直视这个男人淡蓝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没有对世俗的憎恨，也没有对生命的漠视，而是那种大无畏的坚毅眼神，就算明知道是死，也一往无前。
“其实你们也知道了。老先生已经在两个半月前仙逝了，没有人杀他，他是我大夏子民，但吃的却是大离的饭。”
这样一说，李自庸就明白了，怪不得钟璃死的时候场面没有任何的杂乱，只有一块碎玉，如果是想秘密杀老太师，绝对不会落下那么一大块玉石的。
“其实最痛苦的还是钟先生，他受大离之恩，但又心向大夏，他其实很想就死了，只是要还大离人情。”
李焕义叹了口气，道：“唉，世事无常，老先生不必如此的。”
“不，这是我大夏的傲骨，从不欠人人情！”
四千……三千九百九十九位文生挺直了腰杆，眼中露出骄傲。
大夏不喜欠人人情，江湖也不喜欢欠人人情。
钟璃不想直接告诉太子所在，这样就是背叛大夏，而人情是要还的，所以他在等一个时机，这个时机就是曹观卿。
此刻他的手紧了又松，没想到这位王国太子的后人居然这么苦，其中两个原因都是拜他曹家所赐。
但这不是曹观卿饶他性命的理由！
过了很久，久到黑夜已经来临。数十万铁骑举起了火把，将这片山谷照得如同白昼。
太子这时转头看向了黑夜中的一个挺拔身影。
“曹观卿，你的家人的确很爱你，就算在死的时候也求我饶你一命。”
曹观卿瞳孔一缩，猛地看向了许巳幼。
“他不知道的。”太子说道：“许巳幼自然是当时独一无二的剑仙，可我大夏，也不是没有的，想杀你，许巳幼还阻止不了。”
这话让混在四千文生当中的李戚九眯起了眼睛，是谁？他扫视了一圈周围，发现每个人的气息都不一样，但都没有达到许巳幼的程度。
“他是我的老师。也是大夏剑宗的后人。戚九王爷，别找了，老师在十年前已经仙逝了。”
“他叫什么？”
“耀白。”
许巳幼听到这个名字手掌一颤，他不认识耀白，但却知道耀姓！
天下习武之人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
曾经的剑技始祖，天下大部分剑技都是出自他手，就连许巳幼也曾受过他剑技的恩惠。
“他二十年前带走天神庙神女，因为大意被人刺了一剑，之后暗疾复发。”说到这里，太子朝着曹观卿看了一眼。
“我说这些不是让你放我一条命，而是想告诉你，我大离也是有剑仙的。就算过了七百年，还是有的。”
太子说完这句话，嘴角忽然溢出了腥红的鲜血。
他的大限已经到了。
下面的文生感受到主人的变化，都悲哀的低下了头。
这时一道倩影从楼阁上奔下，来到这大山的边缘。
曹观卿身躯一颤，血脉的相连让他确定，这就是阿瞳！
“哥哥，我们回家好吗？我们不要复国了！”
哥哥？是喊我吗？还是说喊那位太子？
曹观卿脸色有些苍白，浑身发冷，难道他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也要离他而去了吗？
“阿瞳！”
曹观卿大吼一声，其中包含了思念，愤怒，疑惑等情绪。
祝阿瞳眼中闪着痛苦，她轻轻跪了下来，对曹观卿拜了拜，她虽然在这洞天府邸，不曾外出，但她却知道，这些年，自己的哥哥始终在寻找自己。
“对不起，曹哥哥。”
阿瞳话说的很轻，曹观卿还是听到了，他痛苦的闭上眼睛，等到睁开后，又恢复了冰冷。
“曹家因他而覆灭！你的母亲，也是曹家人，你也算半个曹家人！你就这样帮着仇人！你对得起我，对得起曹家，对得起拼死保护你的大叔叔吗！”
阿瞳一直在磕头，她的额头渗着血，嘴里一直在说对不起。
“你！你！大夏余孽，真是该死！你定是被这丑人给迷惑了，没事妹妹，不怕，哥哥马上杀了这群混蛋，我们回家！”
“住手！你住手！”
曹观卿杀人从不犹豫，话刚落的一瞬间，一束黑光遮盖了皓月，让黑深不见底！
这一刀饱含愤怒，杀意，而且速度很快，众人都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下面数十万的战马纷纷发出嘶鸣，整齐的阵型也在刹那间变得七零八落，下面的李焕义与李自庸更是满带震惊！
隔着这么远，他们也能感受到这黑刀上的天威！
李戚九远离四千文生，就在这刹那，祝阿瞳发出了凄惨的叫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