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咬牙切齿,死死盯着眼前的二男一女,他从未如此愤怒,在他看来,沈墨这种举动无疑是对他权威的挑衅,“你想清楚了?”
沈墨不再理会,转头面向江寒,道:“小子,你还能飞吗?
“你能飞多快,我就能飞多快。今天,我还是能赢你!”
沈墨看向江寒怀中的女子,向言锦心问道:“你的解药呢?”
“不在这里。”
“在哪里?”
“在……城外。”
沈墨转过头去,“做你该做的事去,别在这里碍我的手脚。”
江寒闻言抱着女子转身欲离去,刚走出两步,一个巨大的囚笼从天而降,罩住了三人,殿内所有门窗皆被铁窗封死,一支支狼牙机械弓弩凭空出现,对准了三人。
曹操冷笑道:“可笑,在我的手里,你们插翅难飞!这样的笼子才是最适合你们。”
“封住你们的是五千块淬火的寒精铁板,对准你们的是三百六十五只玄铁强弩,所以你们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死路!”
“上路吧!”
一根根狼牙矢应声射出,沈墨抽出插在腰间的短剑,将剑舞得密不透风,一时竟无一根飞矢可以伤到三人。
“岂有此理!”曹操眼中迸发出怒火,“取我龙舌弓来。”
这龙舌弓名头着实不小,是传说中用龙筋制作弓弦的传说中的名弓,速度和准确性极高。当年吕布用龙舌弓辕门射戟,后来吕布被曹操所俘虏,此等神弓自然也成了战利品。
龙舌弓很快就被取来了,一支长箭搭在弓上,弦拉到极致后松了出去,长剑附带的千钧之力令其飞行途中毫无阻碍,击断了沈墨横在胸前的佩剑,穿胸而过,箭尾的羽翼深入血肉。
沈墨单膝跪在地上,拭干嘴角的血迹,艰难的开口道:“我的命虽说不值钱,不过运气似乎还一直不错。”
囚笼上方又出现一批新的玄铁强弩,弩上乌青的箭头对准三人。
曹操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着猎物的不屑与嘲讽,“看来你们运气是还少了那么一点点。”
显然,已是必死之局。唯行必死之举,方能破必死之局。
“你错了,将军。”沈墨嘶哑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大殿里,“传说中乌鸦是一种能预测死亡的鸟,也许我早就嗅到了今天的死亡气息,所以当年监工督造这座宫殿时,做了点手脚。”
“什么……你!”
“就是大殿屋顶最角落里的那块钢板,当时我承蒙将军的赏识,刚被提拔为暗夜使统领,很得将军的信任,所以才能得到这份美差。将军,你说我的运气到底如何?”
曹操看着眼前这个昔日最信任的下属,咬牙切齿道:“原来你早有异心!”
“将军你又错了,所谓‘伴君如伴虎’,而将军的多疑谨慎天下闻名,比猛虎更胜一筹,我给自己预留一条生路,只是防人之心而已。”
曹操大笑了起来,道:“好……有点小聪明,可惜这点小聪明还不足以救你们的命!就算有生路,你也没命去走!”
话音刚落,曹操又拉开了手中的龙舌弓,直指囚笼中的沈墨。
“将军的一切的确有石破天惊之力,不过我还是想试一试。”
“那就看是我的箭快,还是你的脚快!”
沈墨重重一踏地面,腾跃而上,身后尾随的狼牙矢被他侧身闪过,钉在屋顶的寒精铁板上,同时沈墨也被箭锋所伤,无力再施展轻功,坠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中计了!”曹操心中暗道不妙。
果然,下一刻寒精铁板被长箭击碎,一缕阳光如流水般倾泻而下,映照着沈墨苍白的脸。
沈墨脸上透露出一股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知是因为成功欺骗曹操的缘故,还是因为成功为江寒打开一条生路而欣慰?
明知是必死之局,沈墨还要去做,当年的沈墨舍身迎敌亦是如此。
暗夜使,当有锋芒,宁折不屈,剑到之处,所向披靡,人也当如此。
剑折之时,必是玉石俱焚的结局。
如今,剑已折,人安存?
“小寒……”沈墨气若游丝道,“你看,天空……天空就在你的头顶,你是一只鸟……一只囚鸟,你的使命,就是挣脱无尽的束缚,尽情翱翔在天地间……去吧,奔赴更广阔的天地吧!”
囚禁于失去自由的天空,受困于世界虚伪的牢笼,这就是身为暗夜使生来的宿命。
鸟儿拥有一双漂亮的羽翼,若是不能飞翔自由的天空,那么再美的羽翼也只是一种观赏美罢了。
他们就像一只离了群的鸟,在自由的天空独自彷徨,从清晨到黄昏,没有了信仰的方向,飞翔到哪里都是流浪。江寒、沈墨身为暗夜使如是,言锦心背负复仇的使命亦是如此。
曹操见状气急败坏,将龙舌弓狠狠摔在地上,“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预留的生路,居然利用我的弓箭射穿铁板。”
沈墨看着暴跳如雷的曹操,平静的说道:“这样的囚笼,很适合你,将军。”
“我要活活剐了你们!”
“江寒,快走!”
江寒抱着怀中的言锦心,从打破的铁板中抽身飞了出去,囚笼外的士兵纷纷放箭试图阻拦,但寻常士兵的箭江寒又岂会放在眼里。
囚笼终于被打开了,曹操提剑身先士卒地冲了进来,一剑刺穿躺卧在地的沈墨的胸膛,鲜血染红了地面。
沈墨无神的双眼望着天空,脸上却依旧带着微笑,“小寒,挣脱无尽的束缚,尽情翱翔在天地间吧!”
殷红的鲜血在地面蜿蜒的流着,地上盛开着一朵血红的玫瑰,似乎在诉说着一曲悲歌,鲜血浇灌着的囚鸟之花,自由才能硕果累累。
另一边,江寒踏风而行,衣袂微动,脸上的泪痕若隐若现。
言锦心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停下……停下吧!”
江寒置若罔闻,脚下的动作又快了几分,“快……一定要快,快到……超越生命的流逝。”
此时的江寒仿佛才明白当初沈墨所说的“超越生命的流逝”到底是什么,便是为心爱之人拼尽全力的奔跑。
“停下……”
“别担心,”江寒好言安慰怀中的女子,“很快……很快就到城外了。”
断断续续的话,却饱含着不容分说的倔强。
“不必了,解药……”
言锦心吐出一口鲜血,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江寒的衣襟,江寒只能从半空中落下来,将言锦心扶靠在树干旁。
“不必了,你救不了我。”
“我可以……”江寒不甘道。
唇红齿白,眉目入画;尘缘满面,红颜青发。年少轻狂,锦瑟年华;佳人将逝,落日残霞。
“天要黑了吗?此刻的生命,本该属于黑夜。”
江寒道:“我和你的命都是沈墨换回来的,我绝不会让你死……绝不会!”
“那首不可闻之曲,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很美。”
“真的吗?”
“你知道我当时就在附近?”江寒不解道,“可是在铜雀台上你骗了我。”
言锦心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其实这一次……我也骗了你。”
“什么?”
“我……我所中的毒,根本……就没有解药。”
言锦心伸出右手,牵过江寒的手,在他的手掌上弹奏了一曲不知名的曲子。
“还有一首曲子写得是一种最特别的鸟,它是鸟中王者,但是在它的生命之路上,必须要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毁灭,当它经历磨难,奋力冲破死亡的绝境,它将获得新生。”
“当你自由飞翔时,你会忘了这一切。”
眼前的言锦心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一曲尚未奏完的不可闻之曲就此中断。
一只雏燕在空中哀鸣盘旋,久久不愿离去。
黄昏褪尽,夜幕降临。
江寒痴痴的望着已死去多时的言锦心,不愿意离去,从远处看,仿佛一座矗立的丰碑。
身后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此时初获自由的江寒又会迎来谁的造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