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拥有一头墨色的短发,丝丝缕缕出落额前,略微遮住了眉眼,衬托皮肤苍白,一抹上扬的嘴唇血红得魅惑,偏生让人感到寒冷深入骨髓的锋利危险。
在他身侧还立着一个穿着猩红斗篷的神秘男子。落霞熔金中,拓印出一坐一立两个绝世少年。
一个戎装英挺斗篷猩红,一个白袍清冷灵透出尘。
料峭的春寒清风吹入襟怀,刮得两人衣袂柔柔翻飞,泼洒出水墨淡雅,写意风流。
“听说曹操在满城搜捕这个不听话的手下,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那白袍男子率先开口,竟是隐隐间露出敌对的意味。
“你们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江寒向男子问道。
“嘻嘻……你这问题问的真有意思,”男子发出一阵阴阳怪气的冷笑,“当然是来看看我们亲爱的言师妹啊!可惜啊……真是红颜薄命啊!”
江寒仿佛明白了什么,咬牙切齿道:“原来你们就是她背后的神秘组织……是你们害了她!我要替她报仇。”
话音刚落,江寒的身形化作一道疾影,向旁边披着斗篷的男子扑去,凭借他刚才的观察,他已然看出,真正的幕后黑手应该是这个一直不曾言语的神秘男子。
白袍男子见状,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像是猫对老鼠的戏谑,“找死!”再看时,人已出现在江寒的面前,直接抓住了江寒的脖颈,将他提起悬在空中。
“好了,小苏。”一直沉默着的男子开口道,“放他下来吧,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那被称作小苏的男子挑挑眉,松开了抓住江寒脖颈的手,像是变脸一般换了一副乐呵呵的表情,“在下苏峻,幸会。”
“哼!”江寒仍然心存芥蒂,但却不由在心底佩服起这个武功和身法都远在自己之上的男子,同时也产生了一个疑问,他们到底是什么组织,竟可以网罗一大批像这样的人才。
“我知道你也有很多疑问,但此地不宜久留,请跟我们来,我会向你详细解释这一切。”身披斗篷的男子开口道。
江寒抱起言锦心柔软的躯体,施展轻功紧紧跟随两人,大约行了半个时辰,来到了一家景观别致的庭院。
一座不小的庭院,矗立在树影婆娑的密林之中,两边是长长的抄手游廊,假山立在透明的水潭之中,偶尔有金红色的锦鲤从水下游过,桃花树大已凋零,只有园子深处一丛一丛的芙蕖绽开。
薄薄的一层金黄的落叶,洒在园中地面上,像是洒了一层鎏金。
桃花林间,隐约露出一角高高翘起的飞檐,黑色的影子在桃林落叶之中,格外醒目。
“江公子驾临寒舍,真是令鄙舍蓬荜生辉。”神秘男子道了句客套话,却只换来江寒丝毫不买账的冷笑。
三人进了内屋,门口立着一老者,似乎早已等候多时,老者苍颜白发,却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看见三人的到来,脸上才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小姐,你们终于回来了。”
江寒一愣,小姐……什么小姐?
神秘男子脱下了斗篷,摘下了脸上的黑纱,在碧纱灯笼照映下,见这男子手白胜雪,再看他相貌,玉颊微瘦,眉弯鼻挺,一笑时左颊上浅浅一个梨涡,远观之似是个风流俊俏的公子,这时江寒细细观察,显是个女扮男装的妙龄丽人。
“你……你竟是女子!”江寒被眼前的绝色所震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绝代佳人在桃花的映衬下,让人觉得世间青山灼灼、星光杳杳、秋雨淅淅、晚风慢慢,也抵不过她眼眸中的星河。
“在下紫千殇,”女子浅浅一笑,“既是言妹妹的师姊,也是‘魇’族统领,欢迎来到朔方宫,现在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了,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们是什么组织?”江寒问道。
“魇族,是诸葛军师在建安十五年赤壁一役后,为制约曹魏阵营所成立的暗夜使而设立的,起初设立的初衷是刺探军情和刺杀重要目标,现已发展为制衡江东尚剑使和曹魏暗夜使的重要组织。”
“言锦心和你们是什么关系?”江寒抛出了他的第二个问题。
“哎哟,看不出嘛!”女子调笑道,“公子还真是对我家小言一往情深,可惜你有你的清欢渡,她有她的不归路,初遇天涯咫尺,终是咫尺天涯,此后山水不相逢,唯恐再难入梦来。”
女子的言语中看不出失去师妹的悲痛,似乎早已对这种事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都过去了,何必念念不忘?”紫千殇似乎看出了江寒对言锦心的逝去难以释怀,“就像这桃花,想来是最为凄美的,短暂的美丽之后,又归于沉寂的大地,但是第二年春天,她依旧会回归人间,展示自己的美丽,陪伴人们的欢笑与眼泪。”
“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纵使今年桃花灼灼,我依旧念着心中那一抹鲜红。”
江寒抬头看着枝杈间的灼灼桃花,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喃喃自语道:“我每个夜晚都坐着稀奇古怪的梦,梦见我牵着你在月光下弹琴舒啸,你醉得舞蹈起来,那一刻惊艳了我的眼。梦见无数的画面,都是因为对你的想念。”
紫千殇见江寒陷入了沉思,等待了一会儿再度开口道:“加入我们吧,完成小言未完成的使命,我想如此她在天之灵也会瞑目的。”
散落的棋子躺在沟壑纵横的棋盘上,正如乱世中的命运,不知何去何从。
江寒微微摇了摇头,出言拒绝道:“我不会加入魇族的,一天是暗夜使,一辈子都是暗夜使,这是我们无可更改的宿命。”
一个身穿便服的人急匆匆的闯了进来,手中紧握着一张小笺,对着紫千殇耳语一番,将小笺递了上去,又再度告退。
紫千殇看完小笺眉头一蹙,开口便是惊人之语:“从今天开始,世间再无暗夜使,据我刚才得到的可靠消息,曹操由于暗夜死统领的叛变,已经决定裁撤暗夜使,暗夜使全部人马将于五月季望在市集问斩,以彰其平明之理。”
一旁聆听了许久的苏峻此刻也开口道:“加入魇族吧,否则你将无家可归,世间茫茫,江湖辽阔,却容不下一个暗夜使。”
“呵呵,”一旁的老者神色自若,“为曹魏付出一切的暗夜使却落的这一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真是令人齿冷啊。”
江寒沉默了许久,暗夜使成立了十余年,就将这样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吗?
第一个五年,我手中的剑,为忠诚而挥。
褪下墨色的面具,揭开血腥的面孔。
第二个五年,我手中的剑,为厮杀而挥。
折断坚固的骨翼,卑微地臣服于你。
往后的无数个五年,我手中的剑,只为你挥。
以吾之师,奉汝荣光。
“将军。”
“最后的五年里,我的剑崩裂了,荣耀也已破灭。我的形骨销蚀,我的灵魂腐朽。所以这个五年,是遗忘,希望您遗忘我。”
“您最忠实的将士——暗夜使敬上。”
即使终焉的岁月里,暗夜使的荣耀不再,手中的三尺青锋依旧会替我爱着黑夜。
暗夜使的荣耀,不应被束之高阁的永恒。
江寒冷笑道:“我知道将军会愤怒。如果别人触犯了它的威严。但将军是否知道别人也会愤怒?如果他已一无所有。当暗夜使乞求时,你傲慢冷笑。当暗夜使痛哭时,你无动于衷。现在我愤怒了,你又当如何?”
“从今天开始,我将重建暗夜使。”
“携手再度征战,踏破贺兰山阙,重铸无上荣耀。”
手中有剑,便提剑而行;手中无剑,便忘剑而进。剑客本就是一柄出鞘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