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想起了几年前，那个抱着孩子的温柔女人帮助了她们母子，她当时还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报答她，没想到命运弄人，不久后她就香消玉殒了。
“好，那我便告诉你。”叶清下定决心。
纪桦在屋外坐立难安，他并不像听到他们的私事，但他又无处可去。
“顾况不是你父亲。”叶清说出了心里最大的秘密。
顾朝震惊地看向叶清，叶清脸上是说出秘密后如释重负的表情，他慢慢低下头，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我早该想到的……”
叶清不忍看他错愕的表情，“就是怕你接受不了，我才打算瞒你一辈子的。”
顾朝闭上眼睛沉默片刻，又忽然睁开，哈哈大笑起来，“本应该这样，我怎么可能是那个男人的儿子。”
“我以前不是这种娴静的性子，那时候我很活泼很爱笑，经常给我爹娘惹祸，而且我还和一个男人私下定了终身。”叶清脸上露出怀念过往的快乐。
“我很爱他，他应该也是很爱我的，有一次我们喝醉了酒，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当时很害怕，但是他承诺会马上向我父母提亲。”
顾朝暗暗握紧了拳头，“他失约了？”
“有天早晨，他偷偷来见我，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必须回老家，会耽误半个月左右，”叶清的情绪有些忧伤，“我还没等他几天，顾况游江南来到了我的镇子，他见我一眼便要带我回宫。”
顾朝静静地听着叶清讲述。
“我拒绝他，说我已经有了心爱之人，可他铁了心的要我入宫，还拿我父母的性命要挟我，”叶清说到伤心的地方，声音便带了哭腔，“我只是一个医馆家的女儿，他却是普天之下最尊贵的男人，他为什么非要逼迫我呢，我哪有什么办法可以反抗。”
“我最终还是答应入宫了，顾况没等回宫就要和我亲热，我那时候年轻气盛，不懂得分寸，就偷偷往他睡前喝的茶里加了能让男人生不出孩子的药。”
屋外忽然传来一声石子落地的声音，纪桦默默捡回因震惊而掉落的石子，“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顾朝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娘你当时怎么想的？”
叶清看向窗外，知道驸马是因为听了她的话而失态，心情莫名的愉快起来，“我现在想来也是不可思议，我当年真的天不怕地不怕，行事冲动又鲁莽，如果当时顾况警觉一些，我肯定就没命了。”
“顾况后来又看上了几名女子一齐带回宫了，他很快便忘记了我，我也乐得自在，当时我还想方设法打听了那个男人的消息，”叶清垂下头有些失落，“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没有再回来。”
“紧接着我便发现我有了你，那时候顾况的孩子很多，我身份低微，没有人在意我，我安全生下了你，后来宫里的妃子们渐渐发现她们再也怀不上孩子了。”
“那顾况知道他被下药了吗？”顾朝问道。
“我觉得他应该不知道，他这个人极度自负，太后和几个老臣都想让太医给他查查，但他都拒绝了，后来他找了几个法师来调查，最后都没有解决此事，他的孩子已经够多了，他对此事也不再上心了。”
“婉妃是如何有孕的？”顾朝心里疑惑。
“我猜她红杏出墙了。”叶清眼底闪着狡黠的光，恍惚间似乎变成了少女时期的性子。
顾朝想到顾况被婉妃戴上了顶绿帽子，心里也有些开心，转念间他又想起了一件事，“为什么婉妃这些年来这么针对我们？”
“唉，”叶清的脸色又阴暗下来，“我怀上你的时候，她不小心流产了，她去找人算了算，那人说是我腹中的孩子夺了她孩儿的性命，她信以为真，便开始处处找我麻烦。”
“夺命说法本是无稽之谈，婉妃竟然会相信。”顾朝紧皱眉头。
叶清看向顾朝，月光下的少年还未长成，清瘦的身子已然有了松竹的韵味，五官俊秀，“你现在和他真的越来越像了。”
顾朝等叶清收回了怀念的目光后说道，“那个没有再回来的男人是谁？”
“他是你爹，”叶清纠正道，“他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在民间还是有些名头的，很多人都听说过但没见过他，他叫谢荀，我给顾况下的药就是他以前玩笑时送给我的。”
“那他老家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谈论过这个，他也从未提起过，”叶清好奇道，“你问这些是想去找他吗？”
顾朝摇头，“不，我想让他不要来京城。”
“这是为何？”
顾朝不答反问，“娘恨他吗？”
叶清愣住了，她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不恨，他是我这么些年来除了你之外，带给我唯一可以去回忆的快乐时光了。”
“好，”顾朝冷冷道，“那我只要去对付顾况就够了。”
“朝儿你别做傻事！”叶清连忙劝阻他，“以你现在的处境，你与顾况作对无异于螳臂当车。”
顾朝露出来一个笑容，眼睛里的光芒渐渐亮起，逐渐疯狂起来，“如果最后坐上他皇位的皇子是我，顾况知道真相后会崩溃吗？”
叶清本想劝他，话到嘴边忽然说不出了，她长叹一声，想要在床上躺下去，稍微一动却牵扯出了剧烈的疼痛。
“嘶。”她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顾朝掀开她盖在腿上的破被，看见了她原本浅色的裤子上面全都沾染上了血迹，他提起裤脚，看见腿上的伤痕已经化脓了，苍蝇全都飞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