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滞在了这一刻,可能是许长欢有些眼花,她竟隐隐觉得面前这个白衣男子周身似乎散发着光芒,这一刻,她竟有些恍惚,不知自己所处之境是人间还是天堂。
“不好意思,是在下冒犯了,”
他这才缓过神来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位女子,其衣着举止绝非宫女所能拥有。
许长欢微笑着向他点头示意。这一个无足轻重的笑容,却让他这个“天下第一风流公子”有些晃神。平日里,他经常出入勾栏瓦舍,自问见过的美女不计其数,但那些片刻间的风花雪月转瞬便成过眼云烟,但她却令他感到十分熟悉,似是之前在哪里见过。
玉嬛一面走到许长欢身边,其心中纳罕:今日还真是巧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楚国公家的少公子竟能和许侯爷家的五小姐碰上,就好像安排好了似的,她虽是心中这样想着,脸上却依旧带着得体的微笑。
“时候不早了,在下本是来为楚太夫人取寿礼的,看来今日这寿礼是取不成了,”他掸了掸衣袖,深邃的眸中闪过一抹狡黠,“不过我家少爷有话要传给瑞璎公主,还请借一步说话。”
玉嬛一愣,心中甚是纳闷,楚国公官居一品,少公子虽说年轻,但亦是上过战场,立下赫赫战功的少将军,楚太夫人又是当朝皇后的姑母,再加上少公子又与宫中的数位皇子公主从小一同长大,平日里自是经常出入皇宫,甚至宫里许多嬷嬷,宫女,内监,侍卫都见过他,此番他为何要讲“我家公子”呢?他不就是楚家的少公子吗?她满腹狐疑跟在他身后缓步走至院中。
他看着脸上写满疑惑的玉嬛,不羁地笑了笑,玉嬛一时间竟有些脸红,心跳亦是不由自主的加快,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玉嬛姑娘,今天的事还烦请你莫要泄露出去,云瀚在此谢过了!”他微微点头,眼中含笑,显得十分诚恳,他就是这般引得无数王孙贵胄家的千金小姐对他心驰神往,心甘情愿地钻入他设下的圈套。
玉嬛也是听说楚家少公子风流成性,但哪里见过这真阵仗。她一时间被他迷的分不清东南,找不到西北,也来不及仔细盘问这其中的缘由,便点头称是。楚云瀚心愿达成,遂毫不流连地拂袖离去,玉嬛却还站在原地,恋恋不舍地望着他的背影,许久,才想起独自留在屋内的许长欢。玉嬛这才勉强收了心,将长欢引回陶然亭。
微风拂过,带来些许清凉。
“长欢,快劝劝你祖母,留在宫里用晚膳吧!”
瑞璎公主满脸真诚,却被许太夫人一口回绝了
“瑞璎,这顿晚饭暂且先搁下,”老太太目光灼灼,打量着一旁的许长欢,“待来日,我们小五得嫁良人,再来你这儿,安安心心地用顿晚膳!”
瑞璎公主会心一笑,她站起身,拉过长欢的手,那满脸亲切让长欢想起了大姐姐长宁
瑞璎公主对老太太的意思自是心领神会,“姑母放心,都是自家人,长欢又是您心尖上最宝贝的孙女,以后长欢的事,侄女自然会格外上心的!”
这瑞璎公主也是性情中人,她又强留这祖孙二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肯放她们离去。
夕阳西下,晚霞红透了半边天,许长欢坐在车内透过那薄薄的纱帘望着外面那一条条街巷,缕缕金光穿过纱帘照在她的脸上,只是一个侧脸,便足以使人永世难忘。
“长欢,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做打算了!”许太夫人拉过长欢的手轻轻捧在手心里,“你看看你那两个姐姐,”
许长欢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答话,她只好安静地听着祖母唠叨
“你大姐长宁倒还是个不错的,没被那徐氏教坏也是万幸!她也算是知书达理,待人谦和,识得些大体,是个踏踏实实本本分分的姑娘,只可惜,少了几分聪慧,”老太太一面说着,脸上竟流露出些许悲伤“这样一个不错的姑娘,嫁给了傅家的长公子,那傅家不过是个三品,长宁这也算是下嫁了,可这傅大少偏偏是个没出息的,虽未嫡长子却终日花天酒地毫无作为,可怜了长宁这孩子,难有出头之日啊”
许长欢心中泛起层层涟漪,大姐姐待她一向是比亲妹妹还亲的,两年前,大姐姐出了门子,那时她不过才十五岁,自是不明其中具体的利害关系,只是后来才慢慢得知,当初爹爹之所以肯把大姐姐长宁下嫁给傅家只是为了在朝中获得傅家的支持,而长宁在此之前,却是连见那傅公子一面都未有过。
“再看看你那个三姐,那脾性,简直跟徐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成天心高气傲,嚣张跋扈,一心想着攀附于人,一步登天,唉”,许太夫人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许长欢的心愈发沉重了几分,她想到大姐许长宁温柔贤惠,谦恭有礼,却活得窝囊,三姐姐虽说脾性火爆,却是徐氏所出,是嫡女,往后定能荣耀风光,只是她将名利地位看得甚重,就算她以后真的得偿所愿,过上她想要的尊贵荣耀的生活,可她真的会幸福吗?她正想得出神,许太夫人的一句话,将她从幻梦中惊醒
“你想要什么呢?”
许长欢从未想过,突然有一天祖母会问她这样的问题,她从小受祖母教诲,要安分守己。许太夫人对她的教育与别的王公家的小姐所接受的教育不同,为了增长她的智慧许太夫人要求长欢抛弃女经女训,读圣贤经典;为了使她拥有广博的见识,许太夫人把《山海经》等典籍一股脑儿地堆在长欢案上;为了培养她的才情,许太夫人教长欢吟诗,作画,博弈,抚琴,她在许长欢身上倾注的心血天地共鉴,只是她教了长欢这般许多,却忘记告诉她最爱的丫头,这世间还有一样不可言说之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