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王之超在入口外所见,这个通道十分黑暗幽深,暗不透光。
他一边双手掩鼻,忍着不断浮出的恶臭,一边仔细倾听助手的导航指令,在黑暗而漫长的过道中踉跄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王之超终于看见了不远处的一道幽光。
“天哪,这是哪里?我还活着吗?”他的脑海中只有几句与此类似的话在反复闪现。
悠长的黑暗过道,过道尽头的微光,像极了他那日被毛月笙的法术击中后发生的濒死体验。只是,前者还有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使人惴惴不安的诡异回音,尽头微光的压抑沉重,后者却是让人感到祥和与解脱的,那里的微光分明像是朝着人招手,让来者沐浴在温馨与释怀之中。
人世的险恶,已经隐隐露出端倪了吗?
有那么一刻,他又动摇了,想要放弃。但是转念一想,逃避只是懦弱者的选择,一时的安逸换来的不过是虚浮的幻象和日复一日的苟且;直面虽然艰险,虽然没有定数,却可以在冲破艰险之后获得涅槃重生的快感。
“走吧!”他咬咬牙,往那道幽光走去。
……
原来,那道微光来自拱门上的一圈紫色灯饰,并不是什么奇门异术。王之超略感宽心,往拱门内望去。
这时,拱门旁踱出了一个人,叫住了王之超。
“先生!请问您是来访问我们新区的吗?”
王之超吃了一惊,赶忙转过视线,看见一个矮小的男人正盯着自己。他的皮肤黝黑,衣服也是深色调的,导致在黑暗中的他不易被他人察觉。
“啊,是啊,我想要来‘大城新区’参观参观!”王之超只得答道。
“欢迎!”没想到男人的态度立马变得殷切起来,可能是他将地下城叫做‘大城新区’的缘故吧?
“先生,新区是个好地方,您若是喜欢的话,我们欢迎您加入这个温暖的大家庭!”男人激动得面红耳赤。
虽然地下城的入口非常阴森,而且里面居住的大多是一些不被主流社会所接受的所谓“边缘人物”,王之超却觉得它的面貌还是可以接受的,或者说,是远比他想象中的好。
地下城的顶部并没有什么像大城所配置的模拟天空那样的装置,整座城的天空看上去都是永恒的夜幕状态,但是有一轮人造月亮悬于其上,与边上所围绕着的无数人造星辰一起给地下城提供光源。
当然,若只是这一些光源也不够照明的,地下城密集的建筑群中,无数的灯光使这座地下城显得灯火通明。这是一座“不夜城”。
地下城的建筑风格各异,新旧交融,又因为土地面积的有限而相互倚叠,层层堆砌,形成了独特的城市景观。可即便是这样的一座混乱之城,也存在着等级的划分,因此也居住区域也被分成三六九等。上位者们在豪华的大楼里办公,役使下人们为他们端茶送水,心中想的却是与联合政府的部分官员们进行权钱交易的事情;他们的住宅宽敞舒适,站在阳台上可以一览地下城的壮观。在富人区的不远处则是大面积的贫民窟,那里的建筑破旧不堪,有的只能被称之为棚户,居住在其间的人可以说是几无立锥之地了;他们早出晚归,有的还做着刀口间来去的危险营生,只为获取微薄的利润来养家糊口。
王之超一边走一边和助手了解有关地下城的一些状况,听闻以上的状况也是唏嘘不已。
他心想,不管人类社会怎样发展,不平等的役使和剥削始终贯穿其间,总有人被无情地踩在脚下,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十年前左右,这里的人肯定是满怀希望地踏上前往大城的旅途,想要开始焕然一新的人生,结果还是由于种族偏见和认同缺失而藏身暗处,不去窥一窥外面的光亮。这样的现状,不知何人前来改变呢?恐怕就算有人执意前来相助,这些人也会因为习惯黑暗而不敢走近光亮吧?
正走着,王之超的肚子也饿了起来。
“助手,你帮我去找找附近有什么好吃的饭店。”
“好的,正在检索……”
“Bingo!再往前不远,就是大茶故事餐馆啦!这是地下城里屈指可数的高档餐厅,也是少数由外界公司开设在地下城内的……”
“等等,你先打住!大茶故事?”王之超疑惑了。
“是的,先生,怎么了?”助手表示不解。
“大茶故事?”王之超思索着,“这难道也是大茶世家旗下的产业吗?而且,这名字和我们家乡的‘小茶故事’餐馆的名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难不成这两者还有什么联系?”
本想去询问一下助手的,但王之超觉得自己老是依靠助手的资讯并没有什么意思,于是决定自己上前去一探究竟。
“没什么,你帮我导航到那家店吧!”
眼前便是那“大茶故事”餐馆了。
餐馆的外部装潢与王之超家乡的小茶故事餐馆大同小异,这更是进一步使王之超的假定站得住脚。
“这次去高档餐厅的我,绝对不会丢人了!”王之超在心中默默说道。
他豪爽地拿出手机,对服务员说道:“我点好菜了!服务员,是薇信支付吧!码在哪里?”
服务员一头雾水:“什么薇信支付?我们这里是绿卡支付的。”
王之超哑然,心中想道:“对啊,这里是大城,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不一会儿,菜肴都上齐了,味道也很可口,王之超觉得总算是不枉此行。大快朵颐后,他去结账,然后转身离开,却觉得自己的余光处有一个身影说不出的熟悉。
“不对啊,我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一定是我看错了。”王之超想到这里,便继续向门外走去。
但是好奇心化为无数的小爪子,在王之超的心中划出一道一道的印字,使他奇痒无比。终于,他转身,仔细地看向了那个身影。
是一个女人,看上去约莫二十五岁左右,肤色白皙,面光红润,染着一头亮黄色的短发,身着橙色的长裙。
这不就是自己最初的引路人,那位在小茶故事里的黄发女人吗?
这一切又显得那么错综复杂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