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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生带着妻子沿澧水下洞庭,有了妻子作伴,再没有了先前一个人寻找卢生时的孤独。澧水之上,夫妻租了人家的木排,顺流而下,起初,侯生还十分害怕那湍急的水和滩,妻子笑她胆小,笑声在两岸山壁上回荡。渐渐地,侯生被妻子快乐的情绪感染了。
到了澧浦,澧水平缓,没有了先前的速度。妻子提议在城里歇几天再走,侯生却对城池不感兴趣,城里驻扎着秦朝守军,担心惹出什么麻烦。
但妻子说长年呆在山寨里,没见过城市的繁华,不像姐姐皇宫都见过了,执意要进城去。侯生没有办法,只得随了妻子进城去。
澧浦差不多有荆州城大,侯生到了城里,就想起荆州城里的事儿来了。两人先租了一家名为“兰苑”的客栈住下来,却见院子里植了许多兰草,香气扑面而来。
侯生问老板娘:“您这么喜欢兰草呀?”
老板娘回答:“澧浦的人都喜欢兰草呀?
“那是为何?”焦幺妹抢着问。
那老板娘得意地说:“楚国著名诗人屈原来过呀,他在这里吟过关于兰草的诗哩。”
侯生便对澧浦这地方产生了好感。放下行李,妻早急不可耐地催他一起去逛街。
街头有很多零食摊点,见了都让人流口水。反正不差钱,焦寨主给夫妻了送足了盘缠,焦幺妹点了油条,又要吃米粉。
侯生打趣道:“这么贪吃,当初真该是你被招进宫的,皇宫里美食多的是。”
“就是,是我运气不好,那天皇宫里差人来寨子里选美,我在山上采野果子吃睡着了,回到寨子里就听说姐被召走了,当时我的眼睛都嫉妒红了哩。”焦幺妹还在无限憧憬皇宫生活。
“唉,你是不知在那里的苦呀,要是真去了,皇帝也不一定会宠幸你,也不一定会遇到我哩。”侯生挖苦道。
两人说着皇宫的时候,有探子听到了,不一会儿就来了一小队士兵,将两人拖起就走。
侯生毕竟是经历过生死的,冷静得很,知道遇上麻烦了。焦幺妹却大呼小叫:“我还没吃完米粉哩!”
到了县衙门,县尉一见来了个绝色女子,身体不由得前倾,睛睛发光。
侯生心想,完了,遇到色狼了。
“你是哪里人,为何张口提皇宫,如实招来!”县尉大声吼道。
侯生本想如实说焦娇是皇上宠幸的宫女,他的姨妹子,但转念一想,也不知焦娇是不是在朝廷抓捕之列,不能随便扯上关系。于是撒谎道:“我老婆喜欢吃这里的零食,我就讽刺她要是到了皇宫,让她吃个饱,没有别的意思呀。”
“听你的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县尉又盯着侯生问,另一只眼却瞟着焦幺妹。
“报告县尉,我们是焦家寨人,这是我老婆。”侯生说。
县尉从没听说过什么焦家寨,也没兴趣知道,对手下一挥手:“先关起来!”
“县尉,我们还要赶回寨子的呀,开开恩吧。”侯生大叫,但任凭他怎么叫,县尉手下的兵还是将他们架走了,关到了县衙的牢里。
侯生冷静下来后,心想无缘无故地被抓,县尉一定有所企图,他想到县尉看妻子的眼神,倒抽一口凉气,就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了。
焦幺妹说:“我也看出他不安好心,你放心,我会为你守节的,大不了一死。”
“保命要紧啦,不然我怎么对得起你爹,再说儿子不能没有你,你千万别硬来,要想点子。”侯生就对妻子说,要尽量采取拖延战术。
果然,过了一会儿,一个下级军官来提焦幺妹,说是县尉有请。
侯生就说:“我老婆可以跟你们走,但是没必要把我关在这里呀,我还要回客栈哩。”
那军官觉得有理,不耐烦地摆摆手:“滚吧!”
侯生与妻子对视了一眼,就朝客栈飞奔而去。到了客栈,他马上翻出一个包裹,那里有随身带的蛊药,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而且是为了救妻子,但毕竟是第一次使用这巫术,也不知灵不灵,管他哩,侯生将一小包蛊药藏于口袋,又朝县衙飞奔而去。
衙门口两个卫兵见侯生飞奔而来,奇怪的问:“你不是刚才回去了么?”
“是的,是县尉叫我回去拿东西献给他的。对了,县尉住哪间房?”侯生问,那两个卫兵也不知是计,就指了指一栋矮房子。
矮房子前也有一个卫兵,侯生就用手指探到口袋里沾了点药,笑嘻嘻地上前往卫兵肩上一拍,就见那卫兵看他的眼神有些茫然,便知药性有了效,侯生对他说:“县尉,皇上有旨!”
那卫兵接着叫:“县尉,皇上有旨!”
侯生本来听得里面有动静,这一叫,里面顿时安静下来,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那卫兵也就重复了一遍。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县尉衣衫不整地准备接旨,就见侯生笑嘻嘻地往他肩上一拍:“里面带路。”
侯生进到里屋,就见妻子的上衣都已剥开,两只白白的**上分明还有抓痕!再来晚一步就坏事了,妻一见他就扑上来,用拳头捶他:“怎么才来呀,我都快抵抗不住了!”
那县尉傻傻地看着他们,侯生就带妻子出门,回头对县尉说:“关上门睡觉。”
他和妻子出了门,果见那县尉就关了门。门口的卫兵还傻傻地呆立着。
到了外面的门岗,那两个卫兵又问:“怎么又走?”
侯生上前将每个人的肩拍了拍:“好好站岗,不得走动。”
侯生就和妻飞快地朝客栈跑去,提了包裹就逃。
妻子说:“我们的腿跑不过马的。”
“没关系,药性一下不会失效的,你爹真有远见啦,教了我这一招。”侯生说。
“大女婿都没传这门绝活哩,我姐夫都会眼红你的。”妻子说。
跑了一段路,侯生还是觉得妻子说得有理,明天要是县尉醒过来了,派兵追捕那就只有死路一条,还是坐马车快。
侯生便找到一家马车行,租了马车往城外去。守城的士兵问:“关城门了,不得出城。”
侯生便摸出几只刀币递上去:“急着奔丧,行个方便吧。”
那几个兵便放下了吊桥,侯生的马车便向城外狂奔。一天一夜,马都快吐白沫了,马车夫说一定要休息了,侯生见再这样乘马车也不是办法了,就租了一艘船,然后拍了拍马车夫的肩:“回澧浦,有人问你我们往哪个方向跑了,你就说荆州。”那车夫就木木地驾着马车往回赶了。
夫妻二人上了船,直下洞庭,很快就到了张若城外的沅江上,焦幺妹本想又提出进城逛逛,但有了先前的遭遇,不敢提了。侯生也担心夜长梦多,不敢停留。
“可是,假如他们就在这座城里呢,那我们不就错过了?”焦幺妹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也是呀,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侯生只得同意焦幺妹的建议,进了张若城,寻了好一阵客栈,最后选定在“下南门”客栈住下来。
那店主人朝焦幺妹看看,热情地招呼道:“怎么,就返回了?”
焦幺妹吃惊地说:“你认识我?”
“是呀,一年前你住我们店我怎么不记得哩,你这么漂亮,不过,”她朝侯生望望,“是不是换老公了?”
“你说什么呀,这就是我老公!”焦幺妹又气又急。
侯生一拍大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马上对店主说:“你看错人了,那是她姐,我们正是来找她姐的!”
“啊,太像了,真的像!”店主说。
侯生和焦幺妹就确信焦娇和卢生到过张若城,这是侯生寻找卢生以来得到的最清晰的信息。
店主说,他们小住几日后,就往沅水上游去了。
侯生听了,还哪里有闲心逛张若城?只住一夜就出发了,
行驶了百多里后,船夫再不愿往前行了,因为逆水行船没有拉纤的是行不动了。侯生只得付了工钱让他返回,再向当地租一种轻便的船,雇了七八个纤夫,继续往沅水的上游而去。他感觉到,他离卢生越来越近了。